“豈有此理!嚴州還有沒有王法!他們這是根本不把朕放在眼裡!”
即使明帝是個不怎麼管事的皇帝,但他依舊是皇帝,正是因為他昏庸,所以才更任性。
他不考慮嚴州民生如何,直接下令將嚴州知州以及同知等官員的烏紗帽全部摘了,還要把嚴州知州殺了平息怒氣。
要知道他下這個命令的時候,藺綏的人還沒把私礦的所有證據整合到皇帝的面前。
隻是這嚴知州到底是沒死成,因為皇後來勸了皇上,告訴他此事茲事體大,勸他還是等藺綏歸京後問清楚情況再發落官員。
皇帝一想也有道理,那道聖旨還是沒發出去。
但他還是氣不順,懶得看一群臣子吵架,又鑽進了溫柔鄉裡。
得寵的宋容華一邊撫著皇帝的心口讓他順氣,一邊煽風點火。
她也不談前朝之事,隻說藺綏忠心與不易,又為那些人蔑視皇威而傷心憤懑。
皇帝一聽就更上頭了,白日裡被皇後勸下的心思又燃了起來。
又過兩日,藺綏那邊整理好的罪狀,呈到了皇帝的案前。
藺綏雖然人不在京都,但一直把控著京城的情況,錦衣衛特訓的信鴿傳信極快,能保證他的意願順利推進。
嚴州私礦案震驚朝野,皇帝將嚴州主要管事人全部都摘了帽子,連同幾個私礦附近的縣鎮的官吏也通通下令斬首。
為了避免嚴州官員空缺,他又進行了一番大的調動。
明眼人都能瞧見這件事的最終受益人,他們倒是想參藺綏一本,偏生那罪魁禍首路上病重還未回到京都,他們想找事都沒得找。
按照眼下的情況,他們誰要是說藺綏一句不好,皇帝能在金鑾殿上就把人拖出去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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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親王硬生生氣病了,藺綏這一招的高明在於他未把私礦案的所有涉及人員都牽扯進來,隻牽扯了他想動的人。
嚴州官位空缺,他的人被摘了,藺綏的人補了上去。
皇帝倒是也讓他的其他黨羽去了嚴州,可被藺綏的人壓著又有什麼用。
嚴州的礦全都變成了官礦,但官礦的把守人盡是藺黨。
私礦有份的大皇子也是幾欲嘔血,他在嚴州辛辛苦苦的布置被毀了七七八八,仗著嚴州的礦他才能養親兵,沒了這些大筆收入,他的手頭將吃緊。
他本想同皇後一起勸勸親爹,讓他不要太聽信藺綏的話,可才剛提起藺綏的名字呢,皇帝就在他們面前大加贊賞藺綏的忠心與勇猛,還言滿朝文武,無一人敵過藺卿。
他這番言論,大皇子就算是有一萬句話想說也說不出來了。
在聽到皇帝還想把公主許配給藺綏的時候,大皇子更絕望了。
他隻能在心裡盼著老爹早死自己即位,要麼就藺綏早點死省得他心煩。
也不知那藺綏怎麼那麼好的運氣,明明吊著一口氣又重傷,竟然還活著。
“重傷”的藺綏此刻正在和情人遊山玩水,皇帝的那份調令名單到了他的手裡,和他擬出的那張名單隻有一些小的出入。
燕秦望著眼前人:“嚴州的天變了,想必日後會更晴朗。”
藺綏毫不在意地將那張紙丟在一旁,面上並無拿到勝局的得意,隻覺得本該如此。
落子之時,勝負已定。
燕秦對他這份狂妄迷戀至極,為表歡喜,青蝶處都有著他的齒痕。
冬至那日,藺綏才慢悠悠地趕到了京城,沒先去面聖,而是梳洗了一番才進宮。
皇帝不覺得他不敬,反而憐惜他一路上的不易。
他看著眼前清瘦的青年,嘆道:“藺卿,你這一路辛苦了。”
藺綏口中說著漂亮話,心裡倒不覺得辛苦。
馬車雖然顛簸,但也別有一番滋味。
第279章 奸佞權貴x忠臣之後
皇帝留了藺綏在宮中吃冬至家宴,可見他對藺綏的寵信與看重,甚至還特地讓院正來給藺綏把脈。
聽見院正說藺綏的身體沒有大礙,還是老樣子時,先是高興又是嘆惜。
皇帝自然是覺得自己可以長命百歲,所以也很希望自己的寵臣也能活到那個時候,一想到藺綏隨時有病逝的可能,他都不自覺輕聲細語起來。
吃完了皇帝的家宴,藺綏出宮時,外邊夜已深了。
天上飄著雪,地上已經落了一層,馬車行過時留下長長的車轍印。
藺綏穿著大氅從馬車裡下來,一旁的侍從立刻為他撐傘。
藺府門口的暖色燈籠亮著,底下站著個身長如玉的青年,看見他時,略顯冷峻的面龐上露出柔和暖意。
藺綏接過傘步上臺階,手搭在了燕秦伸出來的手上。
燕秦在路途中就已經恢復了記憶,氣質也有所改變,越發內斂沉厚,那是時光與經歷的沉澱,仍然是先前那張臉,卻不似少年。
雖然面皮薄的少年郎逗著很有意思,但對於藺綏來說,更熟悉更親近的仍然是擁有著完整記憶的燕秦。
“在宮裡吃飽了麼?”
燕秦替他撐傘,低聲詢問。
這話帶著幾分相愛已久的溫情,藺綏跨過臺階眉眼上揚地說:“隻關心這個?我還以為你要問我皇帝有沒有給我賜婚。”
“阿綏自是有我了,如若要賜婚,也是給我們才對。”
燕秦的話裡帶著心意相通的篤定,他們之間經歷了那麼多,他也不再惶惶於藺綏會不會舍他而去。
他心裡清楚他在藺綏心中的分量,越發對這份情意珍重。
他也知道藺綏不可能會接受什麼人的賜婚,不管這裡是不是虛擬的世界,他一點兒也不擔心,他知道藺綏會拒絕。
藺綏輕笑,算是對這話的默認。
燕秦也有幾分恃寵的意味了,走過那些種種,藺綏怎麼還願看他患得患失,如今這副模樣正好,藺綏樂得縱著他。
藺綏和燕秦一起進了府邸,沒再提宮裡的事。
皇帝確實給藺綏賜婚了,想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憐惜藺綏二十七八身邊還沒個人,覺得他自是娶得自己的女兒。
藺綏沒有功夫和無關的人說自己的心上人,以免皇帝追問,以自己有隱疾拒絕了。
皇帝看著藺綏的眼神都不隻是同情了,甚至覺得他很可憐,又不免對護著他幾分。
藺綏倒是沒有借機博同情的意思,不過皇帝更信任他對他來說是好事。
進了內室,屋子裡燒著銀絲碳,暖意融融,消減了外邊的寒意。
藺綏將大氅解下,放在了一邊侍候著的彩绡手裡,和燕秦一起在小圓桌前吃著小廚房剛出鍋的熱乎乎的水餃。
“你包的?”
藺綏嘗了一個便嘗出來了,用勺子又舀了一個,吹著微燙的餃子皮。
燕秦唇角上揚,點了點頭。
旁邊的彩绡心裡吃驚,燕公子親自下廚甚至略顯熟練的姿態已經讓她有些詫異,沒想到主子吃了一口就嘗出來這是誰做的,就讓她更詫異了。
彩绡心裡暗想,這大概就是主母無疑了,想來以後也不會有別人,隻是主母這個形容詞似乎有些奇怪,但彩绡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詞來替代了。
寒冬裡一碗溫熱吃食下肚,便叫人心中越發熨帖。
藺綏今夜沒有賞梅的興致,在房裡和燕秦一起批閱公文。
藺綏用起燕秦和用自己的左右手那般自然,不管是這種公務雜事方面,還是其他方面。
原主的身體有隱疾,藺綏擬出的身體自然也有這種特點,隻不過他對著燕秦有感覺,但是再有感覺,也難抵病弱身體的慣性。
“這身體越來越不行了。”
藺綏隨手將指腹上的痕跡塗在燕秦胸膛上,蹙著眉有些冷臉。
藺綏雖然不太在意這方面,但也是有些自尊在,尤其是在燕秦面前。
他剛穿過來的時候時間還尚可,雖然和燕秦無法比得,可他這身體本就不好,和氣運之子無法比屬實正常。
隻是隨著身體越發不中用,方才別說是一盞茶的時間,恐怕半盞茶的時間都沒有。
雖知燕秦定然不會取笑他,他們也都知道這不是他本來的身體,但藺綏還是有些微弱的氣惱,眉宇間添上幾分鬱色。
燕秦倒是覺得他這份樣子讓人憐愛的緊,這點也誠實地反應在了藺綏身上,叫藺綏微微睜大了眼。
燕秦也發覺了自己的變化,眼眸微垂,拿起了一旁束發的緞帶。
“若是這樣對你的身體更不好,阿綏,若是受不住了便讓我解開。”
燕秦覺得,這個世界還是盡早脫離為妙,因為先前的陰影,他最大的願望便是藺綏平安健康,見不得他身負沉疴病骨支離。
守了二十八年幹淨地方自然是漂亮無暇,墨綠色的錦緞繞圈,掩映草木。
鵝毛絮絮,落滿長安道。
屋外雪折竹,屋內稀薄的雪不堪重負,順著錦緞滴落。
青年指節修長,被墨綠布料映襯,越發白皙。
小年前,嚴州的大部分事情都落實了下去。
藺綏派人盯著,不希望出任何差錯。
其實這事兒大可不必如此匆忙,但藺綏覺著汙穢還是在年前掃除了好,以免晦氣到來年。
這個年有人歡喜有人憂,對於藺綏而言,自然是無比舒暢。
如今朝中的人,大致分為四派。
他藺黨如日中天,其次便是禮親王,再然後就是大皇子與六皇子派。
大皇子乃是中宮所出,又是長子又是嫡子,理應是名正言順的太子。
不過當時還是太後把持朝政,她要選的繼承人自然是符合她的意志,她自己就是外戚勢力大所以幹政,斷然不想皇後也走她的路,所以對大皇子比較冷淡。
皇帝專心玩樂,子嗣眾多,不過養大的皇子卻不多,其中內情不必多言。
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沒有平安長大到現在,六皇子是太後的人鈺昭儀所出,比起大皇子,太後對他更中意一些。
因為六皇子同太後更親近,鈺昭儀以及鈺昭儀的母家都為太後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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