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绡一一匯報,燕秦聽完覺得不是需要藺綏現在就起身相迎的人,便道:
“告知他們大人有要事,約莫小半個時辰後才會回來,叫他們先回去吧,若是他們要等,便招待好。”
雲绡應下,又聽燕秦問:“昨日大人安排的讓今早送進宮裡給陛下的東西可送去了?”
“內務府那邊盯著,等陛下起身,必然會第一個送到陛下跟前。”
燕秦頷首,雲绡行了禮便離開去廳堂了,在路上遇見了彩绡。
彩绡正提著與主子較為親近的官員送的禮物去庫房,看見雲绡問道:“爺可醒了?”
“未曾起身,但公子說了如何應對,再讓主子休息一會兒。”
彩绡掩唇笑道:“不愧是咱主母。”
雲绡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但也忍不住跟著笑,不一會兒便斂了神色,去堂屋辦正事了。
燕秦沒將一身寒意帶進房裡,洗漱之後在外室看著彩绡送來的禮單,直至內室傳來動靜。
藺綏掀開了被子,清早丫環又給室內燃了炭火,倒是不覺得冷。
他一邊聽著燕秦和他講著比較值得注意的來客,一邊穿著外衣,由著燕秦給他整理著裝。
梳洗過後,藺綏坐在桌前和燕秦一起用早膳。
廚房費了心思,點心精巧可口,燉的雞絲粥軟而不爛。
藺綏慢悠悠地吃著,一點不覺得讓來客等著有什麼不妥。
權臣和權臣之前也有區別,坐上第一的好處就是除了皇帝不必對別人逢迎,甚至對皇帝都不用太卑躬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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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著奸佞的名頭,若是第一時間就與人相見,那豈不是太上趕著,別人對他心裡的評價也會改變,在什麼身份做什麼姿態,藺綏一向擅長。
等到時間差不多了,藺綏才出門與人寒暄。
燕秦則是從小門離開,回到自己家中,他也有需要走動的朋客。
在藺綏接見客人的時候,皇帝也在中宮裡被伺候著梳洗。
昨夜除夕,這般重要的日子,他自然是歇在皇後的宮中。
醒來後明帝有些莫名地疲憊,喝了口熱茶才勉強清醒些。
身旁大太監呈了個小盒子到皇帝跟前,說是藺大人清早讓人特地送來的新年賀禮。
皇帝提起了興致,打開盒子後發現內裡是一顆淡藍色的小丸,散發著藥的清香,竟然是一顆藥丸。
“藺大人說這是他特地尋到的名醫藥方,因為藥材罕見,因此才獻上一枚,據說吃了能讓人耳聰目明,對身體大有裨益。”
“有這藥藺卿怎麼不給自己服用?”
皇帝確實是挺關心自己這位得力幹將的,聽到太監這話第一反應便是覺得藺綏自己吃更合適。
太監輕嘆道:“奴才也好奇,問後才知藺大人身子已經虛不受補,因此尋到此良方,藺大人便急著給您送來了。”
皇帝一聽還有些感動,見太監還要用銀針試毒,不等他動作,直接服下,又喝了口熱茶。
別說,吃了這顆藥後,他真覺得自己精神好些了,頭也不昏沉了。
皇帝十分高興,隨口又給藺綏賞了些東西。
藺綏正在和幾位客人談話,太監就來宣讀皇帝口諭將東西抬進藺綏府中。
無需藺綏言表,其他人也都知道他送的東西必然是讓皇帝龍心大悅,對藺綏的受寵程度又羨又敬。
藺綏這次送給皇帝的還真是好東西,不過不是什麼補藥,而是解毒丹。
自從接管內務府後,藺綏就發現了一些小貓膩。
在觀察皇帝時,藺綏也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
有人在給皇帝下慢性毒,不知是誰,但隻要想想皇帝死了誰是既得利者便能大概猜到是誰。
藺綏傾向於大皇子派,說不定禮親王也有推波助瀾在其中,更甚至和六皇子也可能有牽扯。
明面上,皇帝死了,大皇子是最大的受益人,但如果大皇子弑父這件事被宣揚出去,鹿死禮親王還是六皇子,還真不好說,隻能看他們誰技高一籌。
對於藺綏而言,皇帝要是現在死了,對他弊大於利。
他手裡的權力是從皇帝那裡拿過來的,等到他可以擁有絕對話語權時,也是得他來安排皇帝的死期。
收集證據需要時間,藺綏索性先給了皇帝一枚品質上乘的解毒丹,保住他的身體,讓幕後之人露出破綻,這可比一點點排查找證據要更快。
那些思緒在腦中百轉千回,藺綏按下,和眼前的賓客們安排其他事。
下午宋山帶著宋晏明來見藺綏,見過藺綏的手段,宋山心裡也沒什麼想法了,索性他都是藺黨,先皇的痕跡早已消失在歷史塵埃中,他便幹脆帶著兒子來,好讓藺綏考校一番,看看能不能日後提攜提攜。
面對藺綏的問話,宋晏明顯然有些緊張,需竭力克制才能不失態。
他心想藺大人比他以為的還要壓迫感重些,明明姿態隨意,卻叫宋晏明有些喘不過氣。
他不由得想到了那位說可以為他吹枕邊風的同窗,心裡頓時敬佩不已。
藺綏不在意他的緊張,讓人跟著他到庭院中走走,說些話觀察他的才智和品性。
就算藺綏再怎麼擅長洞悉人心,也不可能瞧著人一面就能斷言這是個可用還是不可用的人。
看見宋晏明的眼神不自覺地朝著他的房內看,似乎覺得好像有什麼人會從裡面走出來一樣。
“在看什麼?”
宋晏明一個激靈,將和燕秦相遇的事和藺綏說了。
見藺綏沒有不悅的模樣,大著膽子問:“大人也是有恩於燕兄麼?”
除了這個宋晏明想不出別的理由,要不是救命之恩,燕秦也不能是這個作態吧?
藺綏被逗笑,挑眉道:“應是威逼利誘才對。”
宋晏明愣愣點頭,心裡想著就燕秦那副姿態,還真是看不出半點被威逼利誘的感覺,好似就差把炫耀寫在面龐上。
藺綏將話題帶到了別處,隨意闲談了一番後,便讓宋山父子回去了。
晚間的時候,他坐在椅子上,對著一旁的燕秦勾了勾手指。
“聽說你要給我吹枕邊風?”
“你是打算這麼吹,”藺綏對著燕秦的耳垂吹了口氣,手又按在了別處,拉長著語調繼續問,“還是這麼吹?”
吹簫也是吹,大丈夫理應不放狂言也。
燕秦都選,務必將這枕邊風給藺綏吹舒坦了。
隻是病弱的身子骨受不得,按在床沿上的手指收緊,指腹淡紅,指尖卻是沒血色的白。
青絲散亂,在冬日裡鋪出旖旎之相。
單薄的胸膛起伏,在極盡虛弱中仿佛開到荼蘼的花,豔氣又病態。
他的手漫不經心地撫過燕秦的發,隨意糟踐著名貴的織錦。
進了正月,天氣一樣冷。
過了春節,街上又恢復了熱鬧。
二月便是會試,這時便有許多學子開始準備進京。
燕秦拿到了從郾州寄來的家書,除了關懷之外,還有些告誡。
燕峮讓燕秦好好準備考試,等到放榜後再想些情愛事。
燕秦還以為他知道了什麼,想想又覺得不大可能,應該是老父親的諄諄教誨,擔心他因為情愛而沒了心思。
遠在郾州的燕大人哪裡知道,他看好的兒子不僅早就攪和進情愛裡,還直接去了人家府上住。
元月中時,積雪還未消,到了月底,便都消盡了。
枝頭新芽已發,一片人間好景。
朝中也進入了平和期,沒什麼事端可生,畢竟自從嚴州一事過去,又過了一兩月,錦衣衛的腳跟已經站穩。
禮親王倒是有小動作,但還未發展擴大時,便讓藺綏知道了,也隻能暫且按捺,日日在府中怒罵皇帝沒腦子,竟然讓錦衣衛代行許多權力,在那些明面上的耳目掣肘下,他如何能輕舉妄動。
因嚴州礦之事,國庫充盈,藺綏撥了銀子,叫人去姮州修路。
嚴州錦衣衛難去,是因為當地官匪勾結把控的嚴,姮州錦衣衛難去,便是因為窮山惡水,語言不通。
藺綏不會放過這個地方,因為大皇子的親兵就養在這兒。
沒有路便修路,語言不通便教化,這些都可徐徐圖之,再輔以武力,藺綏要的是他的耳目在山河的每一寸。
三月殿試,學子們發現,大殿內除了皇帝,竟然還有一位大人。
藺綏是來旁聽的,他早就給皇帝準備好了該問些什麼稿子,這些事情皇帝做慣了,因為當初就是太後旁聽。
這次科舉沒有太後,皇帝還忐忑了一會兒,見藺綏有意願,他便幹脆讓藺綏也一起來。
藺綏給他準備的資料很明了,皇帝發現自己竟然還能和這些未來臣子們對答一番,加上藺綏全程沒有插嘴,一副皇帝說得對的模樣,更叫皇帝信心倍增。
誰說他不懂治國,如藺卿所言,他自然是聖明聰慧,隻是這些小事不必他操心罷了。
殿試結束後,諸位考生們有的心情沉重,有的則十分自得。
“藺大人方才在我答話時衝我點頭,我覺得此次我定然成績不錯。”
有人見狀唏噓,但也不敢把話說出口,生怕惹來禍患。
燕秦面上帶笑,無論這些人是什麼反應,都在說明同一件事。
他的阿綏,就該被如此仰望。
第282章 奸佞權貴x忠臣之後
放榜前後,算得上是京城最熱鬧的一段時間。
進士第一,三元及第,如此盛譽與殊榮,燕秦穩穩受著。
道賀者眾,讓燕秦不得不回自己府中居住。
因此他沒什麼春風得意馬蹄疾之感,隻覺得妨礙了他和藺綏見面。
從藺府離開,燕秦再次見到藺綏,是在皇帝舉辦的瓊林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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