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梁公子則兩手交疊在胸前,躺得很是安詳。他傷了肋骨,短時間內無法正常行動。
床頭擺放的藥瓶還一件沒碰過,項桓覺得宛遙已經離開有些時候,說不定就該回來了。為了耳根子的片刻寧靜,盡管內心抵觸,他仍舊不情願地走到床邊,一把抓過藥膏。
梁華僅剩雙目直勾勾地將他盯著,眼中有對即將到來的未知之事的恐慌。
項桓也不跟他扭捏,利索地解開繃帶,梁公子的體型較為瘦削,近日又少食多睡,摸上去更為硌手。
他一邊給這塊排骨擦拭,一邊悲哀的想:
自己居然也淪落到給一個大男人上藥的地步。
要是讓虎豹營裡那群被他揍過的士卒看見,還不得笑上一整年!
正面的傷很快處理完畢,眼見著要翻面了,項桓本就沒耐性,又嫌麻煩,索性伸手打算把人拽起來,迅速敷衍了事。
也就是在梁華噌然而起的同時,兩人都聽到了一聲不大不小的脆響,喀咯一下,疑似何物碎裂。
四目相望片刻。
對視沒有持續太久,一道慘叫即將爆發,幸而項桓動作極快,用包扎的巾布飛速堵住梁華的嘴。
“嗚,嗚嗚!……”
他下手有那麼重嗎?
他有些狐疑地皺眉打量,總覺得自己也就輕輕的碰了一下而已,但這骨頭錯位得實在有點厲害,就算穿好衣服原封不動的放回去,梁公子怎麼瞧也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項桓琢磨一會兒,嘗試著給他恢復原狀。
手摸到胸膛,簡單粗暴地往原來的方向一推,很快,新的一聲脆響如期而至。
Advertisement
梁華叼著巾布,睜大眼睛,這回連“嗚”字都沒吐完,頭一歪暈在了床上。
壞成了這樣,實在是不好給宛遙交代。他有幾分心虛地左右環顧,對著梁公子又補了兩下掰正身姿,胡亂給他穿上衣服,欲蓋彌彰地拉過被衾蓋住。
如此,乍一看去太平無事。
“肉粥好了。”半柱香過後,宛遙提著食盒推門進來,興衝衝地將幾碟清粥小菜擺上。
“我讓他們切了幾片鹹魚給你下酒,照顧病人咱們要同飲同食,所以大魚大肉隻能忍上兩天。”
項桓還在玩茶杯,聽說有酒,才少見的露出點神採。
宛遙給他倒上,一面往前瞧,“梁公子怎麼樣?”
“誰知道。”後者面不改色地往嘴裡丟了一粒鹹花生,“大概睡著吧。”
“梁公子身體虛弱,多睡些對傷勢康復也有好處。”她低頭張羅飯食,滿屋子叮當的碗筷響聲。
“哦。”他表示沒意見。
床上的人也終於松了口氣。
隔了不久,宛遙又平常地補充道:“那待會兒,你記得喂他把粥喝完。”
梁華剛徐徐睜開眼,噩耗便猝不及防,當即雙目翻白七竅生煙,索性幹脆地昏過了去,一了百了。
*
在梁家消耗的時日遠遠超出了宛遙最初的估計,著實是項桓手勁不留餘地,害她足足給人當了一個月的使喚丫頭,再加上後者時不時的忙上添亂,到五月初,梁華的傷勢才見好轉。
期間,除了梁、項兩家互相嫌棄之外,宛經歷和項侍郎也沒少吵嘴。一個覺得對方管教不當,沒拴好兒子,放出來禍害無窮;另一個又覺得對方閨女半斤八兩,是個紅顏禍水。
夾縫中艱難度日,幸而即將見得曙光。
為了慰勞兄弟多日的辛苦,宇文鈞和餘飛特地在京城酒樓裡包了雅間,請項桓與宛遙來小酌片刻。
三個男人喝酒,談的都是國家大事,一副心懷天下的樣子。
“這回聖上派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胡大人去安北接受和談,胡大人是個文官吧?”餘飛問。
宇文鈞心知其意,搖頭解釋:“陛下原本是打算讓舅舅去的,不過他怕自己鋒芒過露惹來朝中非議,所以給推了。”
餘飛頗感遺憾:“結盟一事,聽說折顏部大汗和他弟弟巴魯厄起了爭執,後者一直上蹿下跳,沒安好心,我怕他沿途若幹點什麼出來,那個胡大人半路出家,想必應付不了。”
“到時候若又鬧出點幺蛾子,大魏就不好收場了。”
項桓飲罷酒,把碗重重一擱:“怕什麼,大不了便是再打一場,咱們能滅他一次就能滅他第二次,提槍到安北去不就行了!”
“有道理……”餘飛被他這話激得熱血上頭,“還是和你說話痛快!”
“來。”宇文鈞遞碗,“再倒上。”
一幫年輕軍官推杯換盞,滿口打打殺殺。待吃完一壇,項桓才留意到宛遙從始至終未曾言語。
他想了想,在桌上的菜餚裡撿了幾塊清淡的丟到她碗中去。
“怎麼不吃,不合你胃口?”
“……不是。”宛遙回過神,心不在焉地動筷嘗了兩口。宇文鈞見狀,同餘飛對視一眼,溫和道:“宛姑娘哪裡不舒服嗎?有心事?”
說起“心事”,項桓後知後覺地看著她,大概也是不解和意外。
她搖搖頭,給他們一個安心的眼神,“談不上心事,隻是近來在梁府總有些很在意的細節……”
項桓微微眯起眼:“梁家誰給你臉色看了?”
“這倒沒有。”宛遙稍頓須臾,斟酌語句,“我是發現梁府之內,除了梁公子,好像,還有其他重病之人。”
宇文鈞奇道:“怎麼說?”
“此前曾有一次,我見侍女拿著和梁公子並不對症的草藥煎熬,但對下人旁敲側擊,卻都諱莫如深。”
餘飛:“是些什麼藥啊?治什麼病的?”
宛遙一面思索一面徐徐應答:“有檳榔、黃芩、芍藥、甘草、厚樸……單看這些,是主治寒熱、疟疾或避瘟祛暑之類的病症。”
項桓漫不經心地笑,“尋常大戶人家,一兩個染上風寒的也不奇怪。”
“話是這麼講……”可她隱隱從梁府上下的氛圍裡,感到了一絲難以言狀的違和,然而用直覺來解釋未免牽強。
“還有,梁華來我家提親的事也挺突然的。”宛遙皺眉,“按理我與他半分交際也未曾有,門不當戶不對,他為何會無緣無故瞧上我呢?”
她還不至於天真的認為會是自己外貌出眾,令一向玩弄權術的梁家就此屈尊降貴。
餘飛素來對這種大宅門中的彎彎繞不明白,抓抓頭插不進話,倒是宇文鈞沉吟許久。
“長子娶妻並非小事……你家人呢,怎麼看?”
“我娘是懷疑過,也派人多方打聽。說是梁府的老太太前不久病逝,夫人又身體虛弱,梁家想找個媳婦衝喜,這才張羅著尋到我。”宛遙言罷,仍是搖頭,“不過僅僅隻是衝喜,全京城合適的姑娘有一大把,怎麼也不該輪到我。”
仔細想想這的確是個匪夷所思的問題,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誰知道有沒有參毒。
一時間滿座陷入了沉思。
餘飛打了個響指靈光一現:“很簡單啊,既然梁家那隻軟腳蟹選中你,必然是你有與其他女孩子不同尋常的地方,你想想看,自己哪裡不一樣?”
“我?”宛遙指著自己狐疑,“我不同尋常的地方……”
她自言自語:“頂多就是,懂一點醫術的皮毛?”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又是愉快的一天……
沒錯,其實這是一篇甜寵向的治愈文!!!
開虐?不存在的!
為了安撫長久以來大家戰戰兢兢,看每個出場的配角都帶著憐憫同情覺得他分分鍾會領盒飯的心情,在這裡我來喂你們吃傳說中的劇透版定心丸。
本文的爹們媽們是不會死的!當然男主這種開場就死娘的另當別論……
哥哥們妹妹們也是不會死的!當然男主這種開場就死哥的另當別論……【懟哥大概是有死神buff加持吧。。
主角們最後也不會殘疾的!
這麼一說大家是不是安心多了!
第9章
宛遙和項桓給梁家當下人使了一個多月,兩人還沒崩潰,那邊的梁華倒是先忍不住了,嚷嚷著要出門透氣。
不過細想也情有可原,他成日裡躺在床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後背都快生繭子了,日子的難熬程度可想而知。
因此,梁大公子在能下床的當天,便命管事備好車馬要出城郊遊,說什麼也不願在家多呆。
除了宛遙兩人,他又另帶了四五個隨從,皆是精壯健碩,孔武有力,大概也是怕獨自一人面對項桓會吃虧。
馬車在郊外的高山集附近停下,時至初夏,萬物蓬勃。
隻是今日天公不太作美,陰沉沉的,密布烏雲。
梁華周身的外傷雖大致康復,但仍需借助輪椅方可出行,宛遙推著他在郊外散步,身後是大排場的一隊隨從。
許是知道有宛遙在,項桓會多少顧忌著點,不至於慘遭無妄之災,自從有了這個認知,他便開始肆無忌憚地作妖。
“這頭頂的鳥兒也太聒噪了,中郎將勞煩你給趕一下。”
“如此美景良辰,自當以詩為記方可不虛此行啊……來,筆墨伺候。”
“嗯,水光潋滟,碧綠映紅,不若今日正午就在此歇息吧?中郎將,咱們捉魚來吃如何?”
……
項桓額邊的青筋突起,再突起,終於忍無可忍想往上揍,梁華一個後撤,到底忌憚他,雙手遮住臉連聲提醒:“我有聖旨!我有聖旨!”
項桓顯然一頓,宛遙趁機趕緊抱住他的胳膊,壓低聲音順毛:
“冷靜,冷靜……君子不與小人一般見識。忍一時風平浪靜,打壞了可得還來一個月,你三思啊!”
這句話果然有效。
畢竟再同此人朝夕相對足以令他生不如死。
項桓緊緊抿住唇,狼眼般的雙目狠盯了他半瞬,到底撤了力道,自認倒霉地轉身去摸魚,一路上每步都是地動山搖的氣勢,看得出氣得不輕……
撿回一條小命的梁華悠悠緩過氣,自命風流的天性不改,很快就掏出扇子開始搖了,但目光卻還落在不遠處,正脫鞋下水的少年人身上。
唇邊浮起幾分難以名狀的笑:“你這位青梅竹馬,倒是很聽你的話。”
宛遙對他始終沒有好感,迫於身份的關系,又不能堂而皇之的無視,於是隨著梁華的視線望過去——
河水碧波粼粼,漣漪上泛著微光,倒影出零碎的身形。他青絲高高束起,有種別樣的精氣神,卷起衣袖的小臂現著微微緊繃的筋。
宛遙看著看著,輕輕說道:“其實跟我沒關系,項桓本性不壞的,隻是你們中的大多數都不太了解他。”
熱門推薦
我大學室友,家裏特別有錢,他爸是做 房地產的,他是個富二代。
一次意外,我與前男友恢復了聯繫。 我們分開了三年,各自有了新的生活圈和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跡。 我謹記當年的慘劇,時刻保持著“愛人重逢也能做朋友”“都是過去的事了不要在意”的口是心非體面成年人人設。 直到一次醉酒後,成熟穩重的萩原研二忽然抱緊我,在我耳邊發出暴言: “小千裏,和他分開跟我在一起吧。” “……研二也可以做你的情人哦?” 我:“……咦?”
我是娛樂圈高冷影帝。賀錦晟追了我三年才將我追到手。 人人都說賀家太子爺栽在了一個男人手裡。 直到周年紀念日那天我聽見有人問他跟我談戀愛是什麼感覺。 賀錦晟手裡掐著煙,漫不經心吐著煙圈:「跟男人接吻,挺惡心的。」
遊戲輸了,被主持人要求給前男友發新年快樂。結果不小心 打錯了字。把「新年快樂」打成「新婚快樂」。下一秒,手 機響了起來。
"我受人所託,進山參加一場壽宴。 可進村後,宴席上全是生肉,而我是來的唯一一個女人。 他們將我視為主菜。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有演技殺人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