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掌心間的粗粝五指竟微微有些出汗,不經意的用力。她抬起頭,雖看到的仍不過是被束起的青絲所遮擋住的側顏,但不難想象他此刻的心情。
於是無奈道:“項桓,你跑慢點!”
尋常人到底是趕不上瘋狗的。
少年終於也嫌她慢了,一如多年前在坊間摘花偷果子那樣,伸手一抱,攬住她的腰,使起嫻熟的輕功一路飛檐走壁。
人一興奮,潛力總是無窮,等兩人在項府門前落下,傳旨的內侍剛掀簾子探出頭。
“喲。”他頗驚訝。
“小將軍倒是來得挺巧。”
旋即微微彎腰遞了個手勢,眉眼眯成一條線:“那就請吧。”
項南天並不在家,正廳前跪了一地的人。
宣旨的內官抖開祥雲瑞鶴提花錦緞,筆直而立,“……朕初承緒,兵戈未平,長安盛世,仰賴諸臣……”
宛遙因為莫名受牽連,隻得不明不白地跟著他們一塊兒跪。
項桓垂首,兩掌交疊緊貼在地,就聽得頭頂上冗長的文書念道:“……項家二郎,勳德弘茂,有□□定國之功,朕聞之欣慰,今特賜聖甲玉衣一件……”
“減銀七星劍一把……”
“靈芝、人參等各十對……”
“各色绉紗五十匹……”
所賜之物竟意外的繁多,林林總總,項桓極有耐心的把這串沒完沒了的菜名挨個記入腦海,既忐忑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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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印象中的字眼一個也沒等到,那句收尾卻乍然響起:
“……賞黃金千兩,以示褒獎。”
他聽到最後一個字時,先前飛揚的眉眼驟然一滯,似有些不可置信地抬了抬頭,盯著那張諭旨。
內官的聲音猶在繼續。
“祖宗疆土,不得有失,望爾再立奇功,莫負聖恩。”
……
這就沒了?
別說項桓,連宛遙也覺得頗奇怪。
內官將錦繡成堆的皇恩收攏,等了片刻,約莫是發現周圍沒動靜,遂客客氣氣地朝他笑道:“接旨吧,小將軍。”
項桓此刻頭緒正一團紛亂,他腦袋燒得厲害,既不解又怔愣地緩緩叩首,四肢乃至身體不受控制地低聲說了句“謝恩”。
在旁的一幹人等看著他起身了,方陸陸續續抬頭站起來。
直到項桓接過那柄沉甸甸的諭旨,三魂七魄好似才逐漸歸位。
他仍不死心地開口:“敢問大內官……就隻有這些嗎?”
“陛下他有沒有……漏掉什麼?”
宮中的內侍掖手望著他嘴角輕揚:“小將軍真會說笑。”
“這可是聖旨,光擬旨便有兩道程序,別說漏,多半個字都是不敢的。”
送走了傳旨的宮人。
項桓顰眉,雙手緊握著牛角軸,指節泛著清白,眼中分明有茫然的不甘。
為什麼?為什麼呢?
他究竟哪裡做得不對?
不應該是這樣。
不應該啊……
宛遙瞧著他面上漸漸冷卻的喜氣,心下也不禁惋惜,忍不住上前道:“是不是……有什麼地方弄錯了?”
“……莫非是有誰冒領了你的功?”
項桓心緒煩亂地嘆了口氣,“我不知道……應該不會……”
“我和宇文是一起去的,禮部尚書,不對是吏部……與大將軍私交很好,我們去之前就是擔心這個,所以才找他以保萬全。而且明明宇文有晉升……”
說到後面顯然語無倫次。
“難道溫仰的人頭根本不值錢?”他自言自語,繼而煩愁地閉目摁住眉心。
此前的一腔熱血在這一瞬平復下來,才意識到自己以為的軍功很可能隻是一廂情願。
也許叛軍殺不殺對於皇帝而言不那麼重要,他更看重的是收復大魏流落在外的疆土?
聖旨白紙黑字,陛下不給這樣的賞,自己什麼辦法也沒有,縱使流再多血液沒用。
宛遙其實很怕他一個想不通衝到宮城裡去鬧事,於是絞盡腦汁地安慰道:“陛下賞了那麼多東西,應該也是很看重你的。”
“這些年我們同突厥交戰,北方又連著大雪封山,人參稀缺了許久,拿著錢都不一定能買到……”
平心而論,這些銀錢的確十分可觀,可金銀再多,終究不是他想要的。
項桓好似突然間泄了一股氣,認命般地搖了搖頭:“算了算了。”
“他不給算了,我也……沒那麼稀罕。”
成箱成箱的珠寶黃金正陸續拉入府內,他掀開蓋子撿了一塊,忽說:“走,我請你吃飯。”
*
在坊間最大的酒樓中叫了雅間。
餘飛也被拉來陪他不醉不歸,隻是這次飯局並沒叫上宇文鈞。
兩個人坐在一旁,看著項桓一碗一碗地往朝嘴裡灌,都知道他心情不佳,所以誰都沒開口勸。
人有時候宣泄一下,反倒會舒服許多。
餘飛坐不住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酒碗一擱,“來,好兄弟陪你喝!”
最後,項桓沒趴下,他倒是先跪了。
項桓酒量很好,輕易不會喝醉,這次扶他出來,腳步有些踉跄,意識卻還清醒著。
宛遙命婢女跑去找小轎,自己用兩手去攙他胳膊,項桓卻掙了開,尋了個黑暗的角落,靠牆抱膝而坐。
寒冷的隆冬讓夜比以往更加漫長,遠處的巷子隱隱約約透出燈光,微晃的光影在他身上忽明忽暗。
宛遙回頭望了望,朝旁挪了一步,擋住那些光。
他靜默地坐了半晌,冷不防低聲道:“你是不是也在看我笑話?”
宛遙愣了愣,明白這話是對自己說的,於是在心裡輕嘆,不答反問:“你有什麼笑話可讓我看的?”
“費了那麼大的勁兒,半個頭銜都沒撈到,還不夠好笑?”
她挨在旁邊,也緩緩蹲下,腦袋仰著望向天,氣息悠長地開口:“項桓,我沒打過仗,可能和你們的想法都不一樣。
“我覺得你平安的活著,就很好了。有沒有軍銜,軍階有多高,並不那麼重要。”
身側的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良久隻一言不發地把頭別開。
第47章
盡管沒有喝醉, 項桓還是睡到了次日正午才醒來。
他躺在床上發呆,頭枕著胳膊, 雙眼漫無目的地看那些雕花。
虎豹營操練的點卯時辰早就錯過了, 今日的統領不知是哪一個,興許還大發了雷霆, 沒準兒已經記錄在冊,預備等季長川回來告他的狀。
不過都無所謂。
要告就告去吧, 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
項桓翻了個身, 有些自暴自棄地想。
四肢提不起勁,感覺無所事事。他抱著被子, 打算再努力去睡一會兒, 然而總有人不想讓他好過。
門外的響聲催命般的連番轟炸。
府上的下人平日裡都畏懼他這個二公子, 輕易不敢來打擾, 能這麼不怕死的隻有一個。
“哥,哥!”項圓圓在外面扯著嗓子喊,“吃飯啦——你還要睡到什麼時候呀?”
她拍門的力度沒輕沒重, 哐哐哐響得人心裡煩躁。項桓偏頭道:“不吃,滾。”
“幹嘛不吃啊。”對方實在不識相,“有你最愛吃的紅燒蹄髈,一整個兒的, 走吧, 我等你呀……”
“砰”的一聲。
他抄起枕頭看也沒看就砸到了門上,力道之大,撞得一張門板顫慄不止, 明顯是昭告天下裡面的人心情非常不爽。
這一招貌似很有效,外面立馬便沒了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廊上的腳步聲又折返回來,嗓音卻不似方才中氣十足,隻弱弱道:“哥……我把蹄髈給你溫在廚房裡了,你想吃的話,去找他們給你熱一熱……”
項桓面朝著牆,裹住被衾沒有搭理她。
項圓圓噘嘴緊盯那扇鐵水焊死了一般的門扉,終於悻悻地走開了。
讓她這麼一鬧,項桓也失了睡意。本就酣眠了一夜,其實毫不困倦,不過隻是疲於應付許多人與許多事,才躲避著不願出門。
翻來覆去在床上滾了幾圈,到底還是飢餓戰勝了臉面,他披衣起床。
拉開門左右看了看,眼見四下無人,項桓才仔細掩上,拖著步子慢騰騰地朝庖廚的方向而去。
午後,府內的僕婢也多半在打盹。
他低著頭,避開陽光的直射,獨自行在花園邊長長的抄手遊廊上。
前面便是偏廳,從自己的住處要前往庖廚那是必經之地。
項桓尚未走近,就聽到裡頭隱約有人語。
“老哥哥難得來府一趟,隻可惜我手裡沒什麼好茶招待……”
是項南天的聲音。
他耳力頗好,大老遠便能分辨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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