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隊伍穿過巷口,穿過長街,無數躲在黑暗角落中偷窺的身影陸陸續續跟了上來,開始是零散的三兩人,到後來是幾十人,再然後是幾百。
仿佛一道鐵索的囚牢讓人打開了,涓涓細流匯集成了一條奔湧向前的大河。
無所畏懼。
*
項桓領兵在城門下廝殺,身邊不斷的有人倒下,也不斷有人緊隨而上。
男人們在四濺的鮮血裡咆哮著策馬揚刀,震天的喊殺聲如雷霆萬鈞。
他是第一次和傳說中猛如厲鬼的“威武軍”交鋒,楊豈在城內留了一千精兵,數量不多,但威力不容小覷。
帶著鐵面的騎兵力大無窮,單隻一刀便能將人體斬作兩半,三五人的刀槍刺入其身軀,卻似不知疼痛一樣,仍神勇無比。
就在項桓所帶的軍隊陷入苦戰之時,左翼一支鐵騎正試圖衝破屏障,朝他們聚攏。
萬軍簇擁著一面熟悉的旗幟。
馬背上的宇文鈞長劍指天。
“大將軍!”一名虎豹騎飛奔到季長川面前,“宇文將軍的一萬兵馬已滅敵軍西城,正與項將軍會師!”
傳令兵剛下去,又有一人滾下馬,滿頭大汗地跪地稟告,“大將軍!”
“餘先鋒成功從憑祥關帶出兩萬虎豹騎,現此刻已朝本隊趕來。”
日已上三竿之遙,兩支殺氣騰騰的隊伍終於將夾在其中的敵軍盡數吞滅,領兵的主將帶著各自的軍隊相向而行。
項桓的臉頰上已沾滿血汙,他的眸子卻依舊清亮,是少年人的意氣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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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將軍唇角上翹,衝著遠處而來的兄弟伸出手去,後者亦隨之一笑,抬掌與他相擊。
陽光照耀下的兩隻手,掌心緊緊貼著。
攻城戰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時辰。
項桓和宇文鈞紛紛策馬回到季長川的身邊,打了這麼一會兒,雙方都顯得有幾分狼狽。
“將軍。”
宇文鈞擦去滑落在下巴上的汗,“城門前擋道的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不過現在敵方堅守不出,要破城恐怕還得費點時間。”
季長川若有所思地頷首,去問左右,“餘先鋒是幾時從憑祥關出發的?”
隨從說:“寅時,最快也要午時才能抵達。”
項桓朝後看了一眼,幹脆道:“要不給我兩千精兵,我帶人殺上去。”
他正要表態,隊伍中忽聽得一聲驚呼:“你們看城牆上!”
項桓隨之一抬頭。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城樓間的魏軍中突然混進了一股裝束截然不同的人流,他們粗布麻衫,穿戴各異,周身透著窮苦的氣息,手裡不過持著一些破銅爛鐵的武器,長棍、鐵锹、柴刀——好多都還是在街邊順來的。
他們把守城的士兵推下高牆,再被士兵砍倒在地。
屍體漸漸堆積成山,但這些人仍然不知恐懼地前僕後繼,像是在宣泄一場跨越了幾十年的憤怒和冤屈。
成百上千的奴隸們爬上了城牆,年輕的勇士殺了以往將自己踩在腳下,高高在上的權貴。
然後他站在屍首上面,痛哭般咆哮出聲。
很快,有越來越多的人跟著他一起喊,一起吼。
那一片吼叫聲仿若空中降下的悶雷,把戰場變作了咆哮的地獄。
大地震動了。
遠處,馬背上的淮生伸出五指緊扣在自己心髒的位置。
她說不明白那是什麼感覺,好像體內最深的地方在這一瞬發出了共鳴。
“是城門,城門開了!”
雄偉壯闊的城門從裡面緩緩拉出白光,如晨曦破曉,萬物生輝。
第92章
季長川想要攻下一座城, 若守城的不是袁傅,那麼等同於探囊取物, 輕而易舉。
嵩州城很快被虎豹騎佔領, 與此同時還有西南數十個郡縣和規模較小的城鎮,短短數日, 四川往南一帶幾乎插滿了“季”字的大旗。
季長川以嵩州城為據點,將龍城的傷兵或轉移或就地安置, 分撥藥草、糧食, 派出大量醫者前去診治。
都說鐵打的百姓,流水的官, 夾縫中生存的普通人倒是無所謂城池易主, 隻要上位者不凌虐壓榨, 那麼姓沈還是姓季於他們而言是沒多大分別的, 日子照常得過。
反而是從前作威作福的官吏權貴們人人自危,高樓紅牆內亂作一團。
青龍城從嵩州被攻破起,不少官員的府邸便開始動蕩不安。
尤其聽聞季長川麾下有位神秘的武士, 乃是西北戰俘出身,手中聚集了上千奴隸,專為當年的俘虜提供庇護之所。
得到這個消息,各地的戰俘們接連出逃, 紛紛湧向西南邊境, 許多大戶人家裡隔三差五的發生暴亂,四處人心惶惶。
太守府內。
彭永明瞎掉的那隻眼還纏著厚厚的布條,傷勢雖已痊愈, 但他的脾氣卻並沒有因此好轉。聽著門外漸次凌亂的腳步聲,他從床上爬起,扯著嗓子喚道:“張欲,張欲!”
很快,貼身的小廝推門進來,可依舊心有餘悸地往門外看了幾眼。
“老爺。”
彭永明坐在床沿上,面色陰沉地問:“出什麼事了?吵鬧成這樣!還有沒有一點規矩?”
小廝賠著一臉苦笑,小聲提醒:“老爺,季大將軍破了嵩州城……”
“那又如何?”他目光冷冷的,很是不屑,“是人家破了城,又不是他們!上趕著要去捧臭腳嗎?本官可還沒失勢呢!”
“老爺,您不知道,季將軍眼下放了軍令,要優待二十年前的俘虜……”
府邸後院裡住著的彭家買來的戰俘,有男有女,數量眾多,狹小擁擠的院門被這些人憤怒地踹開了。
他們所有人的眼睛裡都帶著泄憤般的神情,聞訊而來的家丁和侍衛作勢要阻攔,然而一接觸到對方的目光,連侍衛們也覺得身上一寒。
多少年卑躬屈膝的羔羊,一旦得以重見天日,那些長年累月積攢的怨氣便如洪水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家丁將一個奴隸的男子推倒在地,下一刻盛怒的戰俘群情激奮,蜂擁而上,他們把侍從手裡的刀劍搶了過來,對著地上曾經耀武揚威的彭家家僕一陣拳打腳踢。
不多時,彭永明所住的臥房被人從外面踹開了門。
奴隸們憤慨的眸中冒著通紅的火氣,魚貫而入。
“你們幹什麼?”彭太守仍坐在錦床之上,意外且震驚地看著面前手持刀刃的下賤人們,他理直氣壯地伸手質問,“反了你們?敢這樣進來!”
“張欲,張欲!”他喊了幾聲,又嚷道,“來人,把這群反賊拖走!來人!”
戰俘憤怒地看著他,忽有人把刀兵摔在了地上,猛地撲上前,一口咬在了彭永明的脖頸間,他力道之大像是恨不能生食其肉,鮮血即刻噴湧而出。
這一舉動仿佛拉開閘門,更多的人接連效仿,一個又一個地擒住他手腳腦袋,人海將彭永明整個埋了進去,隻露出一隻手雞爪般在半空掙扎著亂舞。
令人的毛骨悚然的慘叫回蕩在屋內。
躲在門後的小廝周身發抖,透過縫隙,被眼前的畫面嚇得冷汗直流,險些尿了褲子。
留在青龍城的剩餘傷兵正準備送到嵩州,宛遙收拾完行裝,剛將包袱放上馬背,項桓便從旁邊跑了過來。他穿著深藍的戰袍,一身輕甲,饒是忙了好幾日還依舊那麼神採奕奕的。
“找了半天,原來你在這兒啊。”
宛遙轉過頭來:“怎麼了?”
少年笑著拉住她的手,眼中透著神秘,“走,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她一邊隨他朝前小跑,一邊好奇:“什麼好東西?”
“去了你就知道了。”
城內滿是運送糧米的車馬,項桓帶她七拐八拐地穿了兩條街,最後停在太守府大門前。此處已站著兩名駐守的士兵,周圍一片繁雜凌亂,偏門角門不住有許多彭家的下人匆忙出來,各自手上拎著行李。
一見到自己的下屬,他神色倒是正經起來,有模有樣地問:“裡面情況如何?”
“啟稟將軍。”士兵拱手道,“就府中下人交代,彭太守還在臥房之中。”
項桓一副公事公辦地樣子點頭:“知道了,繼續守著。”
“是。”
說完一回身,便拉著宛遙興衝衝地進了府邸。
“你找彭永明作甚麼?”她在後面不解的問。
少年撿起地上散落的砍/刀,在手中掂了掂,嘴角習慣性地往上揚,“還能作甚麼,當然是幫你報仇啊。”
宛遙聞言愣了一下。
他湊到女孩子跟前,劍眉挑了挑,“早些時候把你惹得那麼傷心,還害我挨你一頓罵,我得連本帶利討回來……你不也瞧他不順眼很久了嗎?”
他這話說的,帶了些特地給她出氣的意思,言語間滿是少年人的乖戾偏執。宛遙忍不住微微垂頭,唇邊微不可見地露出兩個梨渦。
項桓深知她此前的顧慮,笑道:“那會兒怕動了他惹人非議,如今咱們反都反了,也不必瞻前顧後。”
一面說一面還把刀遞給她,十分大方似的:“來,你先。”
宛遙揚起眉,嫌棄地推開,“我才不要。”
“去試試嘛,捅他兩刀很解氣的。”後者循循善誘。
“不捅。”她瞪了個白眼過去,“我是大夫,怎麼能幹這種事。”
項桓一臉無奈地看著,伸出手在宛遙腦門兒上輕戳:“所以說你這過得才沒意思。”
最後又妥協道:“那看我揍他,總得出出氣。”於是照舊把她的手腕拽著,疾步朝前走。
兩人憑著記憶尋到了彭永明的住處,偌大的府邸內,僕婢、隨從四散逃避,好些個順手牽羊,拿了金銀器皿,也無人去管。
院門尚在風中吱呀轉動,看上去裡面並沒有人,項桓在前面開路,還沒進入屋內,隻見得一個小廝癱坐在地,神色空洞茫然,倚著牆止不住的輕輕發抖。
宛遙狐疑道:“他這是怎麼了?”
甫一看到房中的景象,項桓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宛遙的雙目,她驚鴻一瞥也不過一片鮮紅而已。
“項桓?”
饒是什麼沒瞧見,她卻能清楚的嗅到空氣中那股令人作嘔的腥味。
“沒事了。”他低聲說,“別去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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