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捷琳單手解開軍服外套的扣子,舔了舔幹燥的嘴唇,不急不懼。
倒計時結束。
整艘殲擊艦如同被看不見的弓弦朝前射出,飛掠而過,隻在漆黑的太空中留下一抹灰暗幽影,兔起鹘落間,兩艘星艦間的距離倏然縮短,梅捷琳已經可以看見對方的艦尾。
艙內響起的警報聲一重接著一重,跟多重唱差不多,通訊頻道裡響起了不知道誰的聲音,梅捷琳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的獵物,放輕了呼吸。
在殲擊艦貼上敵艦的左舷時,梅捷琳驀地勾了勾唇,握著操縱杆重重下壓,在極高速的狀態下,轟然撞去!
這一刻,每一秒都仿佛被切割成了無數份,她能感覺到駕駛艙內劇烈的搖晃、胸腔中喘不上氣的憋悶,能注意到閃爍的刺眼紅光、周圍能把人燙傷的空氣,能看見相撞後,敵艦的防護系統被寸寸撕裂、露出的斑駁裝甲層……
這麼高的速度,這麼強烈的對撞,一旦爆炸,肯定什麼都留不下。
或許,她將戰死在這裡。
這個念頭湧上來,壓著操縱杆的手卻一絲力道也沒松。
無聲的爆炸卷起巨大的能量渦旋,仿佛與沉眠此處的英靈發起了共振。
衝天而起的火光下,一艘殲擊艦到達,毫不猶豫地將金屬臂探進了火海之中……
“兩任智者的基因樣本都搜到了……是智者本人沒錯!”
“……已經告知勒託!終於能跟以前一樣說‘勒託’,不用再提‘奧丁’那個拗口的名字了!”
梅捷琳耳鳴嚴重,隱隱約約聽見對話,心想自己到底死沒死,好像沒死的幾率更大一點?
可她什麼時候強壯到能抗那個等級的爆炸了?
“……反叛軍壓箱底的東西真不少,都這麼厲害的炸法了,整個駕駛艙竟然還完完整整,一點沒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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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壞?
全身劇痛,眼皮更是像塗了八十層粘合劑,卻因為這個消息,梅捷琳硬生生睜開了眼睛,嗓音啞得跟被砂紙磨過似的:“沒……壞?”
周圍談話聲驟停。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梅捷琳身上。
維因站得最近,他慢慢眨了眨眼,看著跟水鬼似的攀在治療艙邊沿的人,磕絆回答:“沒壞,但裡面的人被震暈了,沒跑掉,已經確定就是智者。”
他放輕聲音,看勇士一樣:“梅捷琳大校,您現在全身都在流血,雖然勉強被破軍撈了回來,但離散架也沒幾步遠,要不您先……躺回去?”
最終,梅捷琳也隻在治療艙裡躺了半個多小時,止了血,勉強成人樣。
她的公主切被火燒卷了,隻剩幾根不長不短的懸在額角,造型很不怎麼樣,卻沒人笑她。
沒要人扶,梅捷琳接過祈言遞給自己的軍服外套,披在肩上,站直,神色同周圍人一般肅穆。
炮口收斂,星艦群漂浮在太空中,盾劍標徽熠熠。
圖蘭學院被槍殺者。
楓丹一號死殉者。
不畏死之無名者。
以己之力保衛身後群星者……
星海湧聚,以億萬星辰為燭,向聯盟死難者致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梅捷琳的傷雖然重, 從火裡撈回來時已經是個血人了,但得益於治療艙的強大功效,泡了幾個小時後再次生龍活虎。甚至拖著維因進訓練室打了一架, 話嘮程度也半點沒降。
以至於維因倒在訓練室的地板上, 疼得龇牙咧嘴大聲嚷:“不是說經逢大難或瀕死, 人總會有些變化嗎?你倒是有點變化啊!”
不過梅捷琳被燒卷了的公主切即使用了不少手段,也花了一個多星期才恢復到以前的長度。
舷窗外, 穿過靜靜漂浮的金屬殘骸, 運輸艦不斷往返於神廷所在的行星和維納斯帶之間。
葉裴馬尾高高束著, 捧著一杯濃縮咖啡,語氣輕快:“這些物資和彈藥運回去, 財政部的人會不會做夢都笑醒?我昨天在《勒託日報》上看見財政部長哭窮, 他被媒體堵在天穹之鑽廣場前追問人形機甲能不能量產, 想跑跑不了,隻好站在原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連手絹都拿出來。”
提到人形機甲, 她眼睛倏地發亮,語氣跟著激動:“說起來,太帥了真的太帥了!祈言, 駕駛機甲什麼感覺?是不是熱血上湧?感覺自己能橫掃千軍、馳騁宇宙?”
一旁的蒙德裡安也跟著望向祈言。
仔細想了想,祈言形容:“因為行進速度太快,又沒有星艦上常規配置的緩釋保護系統,在駕駛艙裡會頭暈, 還有點胸悶喘不過氣,但很……酷。”
當時他跟陸封寒輪換著駕駛機甲, 從時長上來說,他的駕駛總時長隻有陸封寒的十分之一不到, 但即使注射了神經和肌肉的舒緩劑,離開駕駛艙時,他依然接近虛脫,被陸封寒半抱著下去。
“必須很酷!聯盟第一臺真正意義上的人形戰鬥機甲啊!”葉裴基於科研精神,已經開始思考,“如果在駕駛艙內配置緩釋保護的話,那種效果更好?用減震材料?氣壓調節技術?特殊座椅?”
蒙德裡安也想到:“一旦攻破了人形機甲基礎設計上的難題,想要延伸就再也不是問題了。以後應該會設計出輕型機甲和重型機甲,以及遠攻型和近戰型等等,以應對不同的戰鬥需要。”
“有道理!”葉裴點完頭,又想到,“不對,反叛軍被滅幹淨,連智者都即將被押回勒託受到審判,星際海盜也望風而逃,已經不用打仗了。”
這句話說出來,三個人都有種不真實感。
當反叛軍盤結於南十字大區前線,已經作為“敵人”存在了大半個世紀,突然就灰飛煙滅了,不少人短時間內都不太習慣。
“算了算了,不想了。”葉裴擺擺手,換了個話題,“我昨天碰見夏加爾了。”她抿了抿唇角,“夏加爾他……心情不太好。跟他同一個殲擊艦序列的人說,是一直帶夏加爾的前輩犧牲了。當時反叛軍不是悄悄混進來了嗎,敵我分不清,很混亂。最後一刻,那個前輩用逃生艙把夏加爾送了出去,自己駕駛著殲擊艦朝敵艦撞了上去,炸成了碎片,什麼都沒留下。”
尾音下壓,她說完,一時有些沉默。
明明清楚戰場上無時無刻不在上演著死亡,但總是無法輕易接受。
最後一場仗,雖然遠徵軍佔據一分先機,又有人形機甲克制太空堡壘,但戰損依然巨大。又或者說,自成立日至今,聯盟在戰火中犧牲的人已經達到了一個龐大的數目。
再往前推,與反叛軍這場經久的戰爭裡,無數艦隊隻剩旗幟,無數人隻留下一個冷冰冰的名字。
葉裴喝了口咖啡,苦得她一激靈,咽下去後,舌根全是澀意,她在心裡想——願聯盟以後再無戰事。
話題換了好幾茬,從《勒託日報》的頭版頭條聊到後勤部的咖啡儲量快撐不住了,又聊到第一軍校發布的復課公告,等看見來接祈言的陸封寒時,才發現已經到晚飯時間了。
葉裴跟蒙德裡安腳後跟一碰,繃著指尖行了個標標準準的軍禮,有點驚訝:“我們竟然就這麼站著聊了這麼久?”
不用在技術部加班,她還有點不適應,甚至下意識打開個人終端,看洛倫茲有沒有找他們。
陸封寒還沒站定就先握過祈言的手,看見葉裴的動作,他道:“所有戰損的星艦都已經修整完成,提交進度匯報後,洛倫茲進休息室睡覺了,留話說誰都不要吵醒他。”
葉裴和蒙德裡安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裡看見了震驚。
葉裴咋舌:“我們老大在指揮艦上有休息室?他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時、一年三百六十天,都住在技術部的辦公室裡嗎?”
蒙德裡安:“而且……老大竟然會睡覺?”
人形咖啡架的形象深入人心。
捧著杯子,葉裴又松了口氣:“連老大都去睡覺了,看來——戰爭是真的結束了。”
說完,她嘴角不由翹了翹。
走在通道裡,陸封寒見祈言正低頭看個人終端:“是夏知揚?”
勒託收復後,夏知揚從醫院出來,沒多耽擱就回了圖蘭學院上課。前幾天闲聊時,葉裴順口提到祈言就是Y,夏知揚在一陣安靜後,含糊不清地嘀咕“原來……怪不教授問我那個問題……”聲量又突地提高,“祈言給我講過題!Y神給我講過題!Y神、Y神竟然是我的好兄弟?我要緩緩……”
這一緩就緩了兩三天,期間不斷有差不多語氣的信息發過來。
“我小時候竟然和我的偶像一起玩兒過玩具!”
“我竟然擔心Y神會不會跟不上圖蘭二年級的課程,成績太差被迫降級!”
“好羞恥……我竟然當著Y神本人的面說我之所以咬牙進圖蘭,就是為了能離Y神更近一步……”
類似的消息一條接著一條,祈言都在想夏知揚這兩天裡是不是把所有記憶全翻找了一遍。
而剛剛發過來的是:“Y神竟然不是棕色長發、沉默寡言、喜歡穿黑色長裙的女人,也不是長相英俊、脾氣古怪、喜歡穿得奇奇怪怪特立獨行的中年男人!”
陸封寒看見,評價了一句“想象力很豐富”。
他又捏了捏祈言微涼的手指,問,“言言晚飯想吃什麼?”
“想吃你上次做的糕點,透明的、裡面還有一朵很完整的花。”
陸封寒“嗯”了一聲:“那直接去廚房。”
不過等一步跨進廚房門,燈還沒亮起來,祈言就被陸封寒握著手腕一拉,後背壓到了牆面上。
“將——唔……”
半個字音還沒發出來,先被陸封寒含進了唇舌中。
廚房的金屬門尚未合攏,通道的光斜斜照入,映在兩人貼合的腿部線條上,留下交錯光影。
不確定會不會有人從門口經過,甚至直接進來,也因為這份擔憂和緊張,衣料摩擦的聲音和細碎的動靜變得越發分明。
祈言掌心發燙,不由攀著陸封寒硬實的手臂,喉結倉促吞咽。
制式襯衫露出的冷白皮膚上,敏感地泛起一層薄紅。
地面上,兩人落下的剪影纏在一處,密不可分。
許久,直到陸封寒的親吻落到耳側,祈言才靠著金屬壁,單薄的眼皮半闔,啞聲問:“將軍騙人,不是說……做糕點嗎?”
字句間氣音明顯。
粗粝的手掌牢牢握著祈言細瘦的腰,陸封寒吮吻懷裡人的耳垂,又故意銜著祈言薄薄的耳尖,非要磨得紅了、顫了才盡興。
到說話時,還故意貼至最近,嗓音比祈言更低:“可是,怎麼忍得住?”
第一百一十八章
說好的糕點, 祈言半夜才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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