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艾起身,去到吧臺。
陳添也站起來,一手撈起還在吃東西的黎小二,抱著它坐到沙發上。
沙發旁的桌上整齊疊放著幾盒煙,三盒男士香煙,三盒女士香煙。
陳添拿過來一盒,抽出一支叼在嘴裡,點燃,深吸一口,頭微仰,等煙過了肺,再緩緩將煙吐出。
白煙升騰,像一片濃霧,陳添微眯眼,透過逐漸消散的煙看向正在調酒的黎艾。
黎艾調好兩杯瑪格麗特過來時,他的煙隻抽了一半。
她垂眸,看了桌上的那包LUCKY STRIKE特供。
這煙76萬一盒,貴自然有貴的道理,她嘗試著抽過,抽不慣,太烈,但今天她特想抽一抽烈的,越烈越好。
放下酒杯,她拿起那盒煙坐到陳添旁邊。
“怎麼願意抽我的煙了?”陳添抖抖煙灰。
“嘗嘗。”
她抽出一支煙,正要塞嘴裡,卻被陳添壓下。
他靠過來,近距離衝著她輕輕吹了口煙,而後勾唇,“來這兒嘗。”
靠……
他隻是說了句話,她全身就如果過電一般,陣陣酥麻感不知從何而起,流向指尖,流向大腦,像接吻才有的感覺。
他們也好像的確在接吻,用眼神在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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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著幹嘛?”陳添聲音裡也像蓄著電流,很低沉,很磁性,“過來。”
心跳忽然變得很快,身體裡像被他放了把火,某種衝動驟然間就在血液裡瘋子。
她不想抽煙了。
扔掉煙盒,她朝陳添吻過去。
陳添將燃著的煙拿遠,免得煙灰燙到她,另一隻手放開懷裡的貓,去扣住她的腰。
光線昏暗的吧臺前,炙熱的唇舌糾纏在一起。
黎艾嘗到了他唇間屬於LUCKY STRIKE的煙味,殘留於唇齒間的尼古丁已不夠濃烈,卻帶著烈酒一般的醉人,沾染上的一瞬間就叫人上癮。
她主動將舌探過去,像個無可救藥的癮君子,拼命汲取他口中的尼古丁與獨屬於他身上的氣息。
如此來勢洶洶,卻後繼無力。
還是被陳添反客為主。
陳添吻技很好,每一次都能親得黎艾渾身酥麻,這次也不例外,她身子顫了顫,腰塌下去,頭越來越仰。
陳添慢慢將她放下去,半跪在沙發上吻她。
他吻得不算重,卻很欲。
黎艾被他吻得渾身發燙,腦子暈暈沉沉,都快忘記,明天她就要離開。
難得,他沒有吻著吻著就開始解扣子,松開她的唇時,他眼底也沒有往常那般的欲色,眼神頗沉,很深。
已經燃盡的煙被他扔進煙灰缸,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臉上凌亂的發,“今天你是不是一整天都在想我媽跟你說的話?”
黎艾微微一怔,沒有說話。
“別想太多,”陳添低下頭來,用挺直的鼻輕蹭了下她的鼻尖,“嗯?”
剛剛還在躁動著,悸動著的一顆心沉下去,她沒法告訴他,就算沒有聽到那些話,她也還是會離開他。
兩個人離得那樣近,近到能清晰在對方的瞳孔裡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與他對望著,目光都似要穿透彼此的靈魂。
“進不了議庭,我陳添照樣能護你周全,照樣能混得風生水起,”他語聲篤定,“你信我。”
黎艾忽然笑了,終於,她能回答他,“我信你。”
她信他,隻是這場冒險,她注定不能陪他。
“我們會好好的。”他說。
“嗯,我們都會好好的。”她笑著說。
她與他都會好好生活,相隔一整個太平洋。
-
入夜,房間裡很安靜,能聽到彼此的呼吸。
陳添昨天一整晚沒睡,白天又開了一天的會,這時候已然入睡。
室內並非一片昏暗,頭頂亮著一圈燈帶。
借著微弱的光,黎艾看著陳添,從眉骨到雙眸,從雙眸到唇角,又自下而上,從他的唇到他挺直的鼻,用目光來來回回地不斷描摹,似要將這張臉永永遠遠刻進腦海裡。
她的雙眼已經充血,布滿血絲,眼皮沉重得灌了鉛,可她就是不想合上眼,想再多看看他。
明天過後,這張臉,她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就這樣一直看著他,直至黎明拂曉,他睜開眼的前一刻。
他睜眼,她閉眼。
陳添的生物鍾是在早上六點,他每天六點都會準時起床,去健身房健身,所以他即便從特種部隊退伍這麼多年,他身上的肌肉還是十分結實。
在他去健身的這兩個小時裡,黎艾沒睡著,但眼睛終歸是得到了休息。
八點,陳添回到臥室,習慣性地在黎艾額頭落下一吻。
如同童話裡被王子親吻的睡美人,黎艾在他的親吻裡蘇醒。
“怎麼醒了?”
平時她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黎艾揉揉眼睛,用極為自然的演技說道:“餓了。”
“讓你昨天不多吃點,起來吧,跟我吃個飯再睡。”
“嗯。”
黎艾從被窩裡出來,和陳添一起下樓。
佣人已經做好了早飯,兩人面對面坐下,專心吃飯。
黎艾知道自己眼睛裡的血絲還很重,最好不要和陳添產生對視,以免他生疑,可她就是忍不住去看他。
這不,僅僅隻是第二次朝他偷偷瞄過去就被逮了個正著。
“你眼睛血絲怎麼這麼重?”
黎艾又揉揉眼,“沒睡夠吧。”
陳添倒也沒起疑,隻讓她吃完飯趕緊上去補覺。
他今天還要開會,吃完飯就得去尚府大廈。
“我走了。”
黎艾表情一僵,但等她抬頭,臉上卻是笑容,她笑著抬起手,衝他揮手,“拜拜。”
面對她這少見的反應,陳添寵溺一笑,也朝她揮了揮,“拜拜。”
他走出房門,黎艾臉上的笑還保持著原有的弧度,眼淚卻已經落了下來。
互相道了別,那就算是正式的告別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黎艾立刻轉身上樓,關上門隔絕一切聲音。
終於不用再偽裝,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一瞬間繃斷,她身體往下滑,頭埋進膝蓋,在未拉開窗簾的昏暗房間裡放聲痛哭。
心髒像是被洞穿,從沒這樣疼過。
她也從未這般痛哭過,哪怕曾經她在最膽怯的年紀裡被丟進她最害怕的小黑屋,被人一次又一次的扇耳光,被親生母親詆毀,她都沒有哭得這麼厲害過。
她不明白,老天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她,讓她被生下來,卻從未得到過來自父母的愛,讓她從小學習成績優異,卻又讓她在學生最重要的階段被霸凌,讓她因霸凌而抵觸鏡頭,卻又因霸凌而選擇站在鏡頭前,拼命地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讓她遇見陳添,終於感受到愛,也愛上他,卻又讓她知道,他們的相遇,自始至終都是錯的。
她哭得全身顫抖,手指發麻,哭了很久。
眼睛裡的淚像早已哭到了快要枯竭,可仍有眼淚不停滾落。
她是這時候才知曉——
原來一個人可以流這麼多眼淚。
……
陳鶴齡女士派來接她的人在下午一點抵達門口。
黎艾找出那封信放到臥室的桌上,戴上墨鏡,遮住哭腫的雙眼,抱起黎小二離開這棟海邊別墅。
這些年,陳添送了她很多東西,其中甚至有一套價值12億的珠寶,一輛全球限量僅三輛的跑車,全球獨一無二的名牌包包,然而除了懷裡這隻他送的貓,她一樣也沒帶走。
她抱著貓坐上車,車輛啟動,駛向南城國際機場。
後視鏡裡,身後漂亮的海邊別墅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等後視鏡裡隻剩下道路兩旁的街景,黎艾低頭,拿出手機,打開相冊,找到某張照片。
照片上,晚霞鋪滿整個天際,大海倒映著如夢境般的天空,她與陳添在黃昏中的深海裡擁吻。
一滴淚砸下來,落在屏幕上。
從今往後,在她這裡,能證明他們相愛過的,除了她的回憶,就隻剩下這一張照片
第18章 第 18 章
車輛抵達FBO。
黎艾乘坐陳鶴齡女士安排的私人飛機出國, 不用去安檢大廳。
她才發了微博宣布退圈,正是熱度高的時候,去安檢大廳很容易被人拍下來,行程也容易被泄露。
進了FBO, 黎艾遠遠看到一個人筆直的站在航站樓前, 雖還看不清臉, 卻已然很吸睛,一身黑色西裝被他穿出了軍裝的氣質。
離近了,黎艾發現這人的確很有軍人氣質, 身材高大,長相正氣。
來的路上,司機告訴她,他隻負責送她到機場,機場還有專人接待。
司機在這人面前停下, 想來司機口中的‘專人’就是他了。
男人幫黎艾拉開車門。
下車,黎艾跟前伸過來一隻手。
“黎小姐您好,我叫聞修言,負責接送您到宿釐島, 並會作為當地向導兼保鏢為您服務一段時間, 您在生活起居上的任何問題都可以找我。”
“麻煩了。”黎艾和他握了下手。
聞修言回以一笑。
“走吧。”黎艾往前邁步。
“您沒有行李嗎?”
“沒有。”
需要帶走的,有懷裡這隻貓和手機裡那張照片, 就夠了。
兩人一起走向航站樓,飛機在二十分鍾後起飛。
偌大的一架飛機,艙內除了服務的空姐, 隻有她和聞修言兩個人。
黎艾坐在窗邊, 看著腳下的建築一點一點變小,視野一點一點變大, 她在一棟棟縮小成米粒般大小的建築裡看到了尚府雙子大廈,那是陳家在南城市中心建立的百層高樓,也是南城的標志性建築,陳添此時就正在裡面開會。
看著尚府大廈逐漸被雲層遮擋,某種情緒在這一刻達到頂峰,可已經哭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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