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年這邊的城鎮建設趕上來,土牆都要糊層漆的程度,中心位置方圓三裡地就沒幾家不安防盜窗的,當然他家的小破旅店算一個例外——那兩隻手就那麼扒著布滿鏽斑窗沿傾身,夜色底下,身形忒清瘦一姑娘,腦袋低垂,吃力地將上半身伸出窗外。
略窺一斑,真像個要跳樓的。
換個人這會兒已經打110開始勸嘴皮了,但也奇異,他第一念頭就認定了的理兒,是這人決計幹不出這事兒,加上樓層高度,她真跳下來,他也得邊把人送衛生院邊笑不合嘴。
現在表情也沒停,笑著,站在下邊放心託膽,嘴裡的煙都要咬不住。畫面很詭異,像是一個跳樓,一個看戲。
他也不講話,就這樣盯著,李聰嘴炮打完了,問他來了沒有,不聲不響,揚起音量喂了幾聲:“你搞什麼雞毛?”
就聽得他一聲諷笑:“沒什麼,有人在我家二層小破樓跳高。”
“跳……跳高?”
“看戲呢,不來了,你回網吧窩著吧。”
“我呲——”
嗶一聲掛斷。
靳邵跨下摩託,抱臂站直,頭仰四十五度,眯起眼仔細她進行到哪一步,似乎又縮回去了,腦袋掩著,手臂還託在外頭懸空。
他站得松散些了,單手扶腰,掌心拋著一串鑰匙把玩,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我看高度不太夠,死不透啊,要不給你拿點家伙?”
刻意揚高的聲量在空曠一片場地飄起,清晰,醒神,響耳,黎也一聽腦袋就聳了,風沙迷亂,隻能睜個眼縫看人。
她揣著事兒,不想鬼叫,但這人又真的耳聾聽不見蒼蠅叫,心底連嘆幾聲終於,請求沒來得及出口,被他的接話堵住。
“你挑挑,是想上吊還是嗑藥,割腕也行。”他數著手指,有模有樣:“我大方點,工具費得到位吧,跑路費就不給你算了!”
“……你他媽的,是畜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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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邵對這個詞兒免疫是被罵多了,但被她這麼個人罵一回,還覺得新奇好笑:“是吧。”抓鑰匙揣進外套兜,煙置回唇間。
黎也當時有種衝下去給他弄死的衝動,想著要不然算了,看到他要走,還是挺沒骨氣诶了一聲。
靳邵拐回來:“真要工具?”
雨後空氣有股潮乎的清涼,風速時慢時疾,亂舞的幾绺發絲飄起一段一段,她緊抓窗沿,組織話開口,臉朝的方位較側,對不準底下的人,她也看不清人,所以這裡邊兒,其實是有很大一部分酒壯慫人膽的勁兒頭在——
她叫了那兩個特傻逼的稱呼,“房東,”十萬分真誠地說:“負個責吧。”
他把煙用牙齒咬著,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碰瓷兒?我幹什麼了就負責?”
“幫忙……”她含糊停頓,“套個被套。”
無聲無息地煙嘴滑出唇齒,火星子砸地上濺起微弱光亮,他不敢置信地主動對準了黎也朝的方位,“你說什麼?套被套?”
黎也萎下頭,再一股勁拔起,眼眶又紅一圈,靳邵嚇得脖子都直了,和在摩託車上一個鳥樣,有點矯情,有點可憐……有點性情大變。
-
她沒想過,神經敏感四個字有天能套自己身上,把到這裡憋了大半月的眼淚一次性傾泄完了,沒有發瘋,沒有吼叫,就是盯著跟秦文秀的通話記錄淚如泉湧。
坐在窗口,縮起來,臉深深埋進膝蓋裡,手機亮著躺在掌心,攤在腳邊,晃晃燈下,屏幕裡現在是一面信息頁。
靳邵給她套好厚被,攤平了三件套,像個老媽子反復折騰得有十來分鍾,撐坐床沿,想跟她拌兩句嘴,看她動也不動在那,走過去腳碰到她,低頭時看見了那部亮屏手機,電話本裡的備注是偉光同志,最近的信息來往停在幾月前一條:【一路順風。】
她那時隻回了一個“嗯”
面子這東西,黎也覺得有時候也挺害人,她當時應該說多點的,比方祝她爸身體健康,再遇到個好人之類,偏偏臉皮比命都硬。
“诶。”
她聽到他在叫她,眼睛不酸了,提了口氣抬臉,隻有幾絲哭後的紅暈掛在眼尾,淚痕幹澀。
靳邵單膝跪她身前,單手捧著臉,側歪,笑說:“之前怎麼看不出來你那麼脆弱?”
黎也兩眼無神,很遲鈍地理解了這句話,朝他膝蓋猛推,他重心不穩,後坐下去,背抵住床沿,她嚴肅板臉:“你高興什麼?你有什麼好高興的?”
他笑不可遏,重復她那句:“我有什麼好高興的?”兜裡捏出了她當時丟給他的多嘟棒,慢慢轉著糖球包裝,剝出口子。
她嘴不停:“你是覺得,我還不夠倒霉?跟你,你們,扯上關系,我還不夠——”
靳邵面無表情把拆好的硬糖塞進她胡亂叭叭的嘴裡,效果顯著,聲音瞬息沒了,人也懵了。
糖紙扔進床腳的垃圾桶,他拍了拍手掌撐起來,“你這種二兩倒的貨也是稀罕物,以後出去幹脆說酒精過敏算了,外邊兒像我這種好人不多。”
第19章
黎也睡到了八點半左右, 醒來時頭疼眼酸,鬧鍾可能響過,怎麼關的, 她去洗漱時看到了床下躺著的“屍體”, 鍾表外層的薄玻璃摔了幾條裂。
放好床頭, 她去洗澡換下昨夜帶進被窩的髒衣服, 洗臉著重搓眼睛, 清醒許多, 到床邊癱坐,又緩了好半天。
收拾完東西, 黎也走前深深遞給床褥一眼,套得角對角, 平平整整。
沒斷片,沒到那程度,但記得比忘了崩潰。
她是有病才會半夜爬窗把人叫上來套被套。
還他媽的好像哭了。
哭給他看?
靠。
她打算裝失憶。
一樓的大門從外邊鎖住了,黎也第一念頭是去前臺翻靳邵最初留過在紙盒上的電話號,沒找著,被扔了也說不定,她坐椅子上,翻手機,想打給陳蘭靜,先看到了昨夜的通話記錄。
不算太陌生, 號碼開頭, 有一閃而過的記憶, 她再撥過去, 響鈴快結束才被接起。
“靳邵?”她那麼輕聲問。
他輕淡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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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崗中學最古早的時候真是立在山上的,時代進步, 山頭往下建出道路,築起樓房,所以沿途有條挺長的水泥路,下來了就是街區。
靠近這條水泥路的店面多是超市、小吃攤、早餐店,每天風裡刮起趕早讀的學生們叮鈴鈴單車鈴響的時候,這片兒小攤的大喇叭就叫得特兇。
這時候的喇叭當然焉了。靳邵神闲氣靜靠坐在千裡香餛飩店的木椅上,前邊的李聰埋頭幹飯,他手機裡琢磨遊戲,騰出的手要麼有一下沒一下點著桌面,要麼握著白勺慢悠悠攪著晶瑩剔透的餛飩。
中途跳出去接電話時,沒顧及李聰在場,對方說了兩個字,他應了聲,同時起身,給李聰打個手勢,走出在餛飩店門口,詢問情況。
“這個點?我還在想你是不另闢蹊徑走了。”他默一會兒,特意補充:“跟昨晚似的。”
跳窗。
她不認,忽略這句,“現在怎麼辦?你在哪?”
靳邵掛電話前就丟了三個字給她:“我回來。”
意思讓她繼續等。
黎也又想到:“你爸呢?他不在嗎?”
靳邵回了桌位,拿上車鑰匙,先回李聰問他的那句幹什麼,“回去接個人。”
“行,賬我付,你先走。”
“你那點仨瓜倆棗都拿去喂網吧了,還剩什麼。”他說著,走去前臺掏了錢。
黎也默聲等他會兒,他再走出去才回她,都跨上摩託了,顯然是否定她的想法,卻還笑著逗說:“你去敲個響,看看人在不在裡邊兒。”
“……”黎也嘆口氣,“你要多久?”
他不給準數:“都遲到了還管遲到多久,好學生的自我修養?”
“……”她就掛了。
翻煙紙盒時,黎也把背包放在椅子上,打電話,人不自覺後靠著,包擠地往側面滑,剛掛,就滑掉了,她矮腰撿,手碰到包一頓,眼睛斜看。
摞在這張深棕木桌臺下的鏤空處,層層疊疊壘起些書本,最上面那一本,一半隱在陰影,一半落在光裡,可見封皮亮而平滑,應該是經常有翻看,沒有落灰。
連課都不上的人會看書這個匪夷所思的猜想,致使她觸上去,捏起,書名從陰影處抽離,清晰光線下,黑紅白的陰森配色,以及一目了然的四字書名——《殺人不難》
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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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邵其實不大愛吃餛飩、面食之類的早餐,但常有起得晚的時候,那期段的時間早餐攤不是收了就是他愛吃的掃空了,就跟李聰隨便找個店對付一下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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