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路走到黑。
她總在這時候想起那天。和她爸的聯系,到如今隻剩每逢節日道聲快樂,最近是否安好?安好。不安好也發安好。
那晚卡在零點,她發送了一條節日快樂,第二天在趕去上學的忙碌裡抽空看見回信——【謝謝。小也,有件事告訴你,爸爸月底就結婚了。】
她眼前天旋地轉一抹黑,握住樓梯扶手才穩住沒趔趄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後面怎麼敲下的“新婚快樂”,也不知道怎麼緩過來的心情。
該高興的。
是要高興。
她難過就顯得自私惡毒了。
可從那時候,心裡某處保有的底氣就傾瀉了,缺了一大塊,這道缺口也被秦文秀一日復一日地撕裂,拉扯,擴大,到如今不堪忍受。
面對靳邵,她慢慢惶恐,焦心如焚。
還是那句,茫然的前路要走向何方,停在那裡,到底在哪裡才是個頭,要怎樣才能結束痛苦。
這條路太長了,她實在承擔不了一個人的付出和牽掛。
時乖運舛,一切都回到原點。
她仿佛注定孤獨。
……
雨一早便停了,如她所料,屋內空空蕩蕩,東西不用再收拾,她昨天魂不守舍把所有活都幹了,拎包就能走,沒有理由逗留地再久一些。
靳邵沒要送她,甚至沒有電話,沒一條消息,隻是當她打開房門,地上有一份涼透的盒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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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忘記自己有沒有吃,也忘記反撲的情緒上來哭了有多久,胃裡所剩無幾的東西攪纏作痛,熟悉的冰涼從頭漫到腳跟。
再有意識,她已經坐在偌大的候車廳,顯示大屏上紅光跳動,廣播裡通知檢票,她提上不多不少的行李,排進隊伍中。
人生常態嘛,兩隻手就那麼大,想拿起一些,就要放下一些。
第55章
二零零八年八月末, 北京街頭還貼著奧運宣傳海報,閉幕式過去幾天,街路旁還能看見奧運刀旗, 夏末的溽暑像是稽留不前, 滲進仲秋的空氣裡。
重回到滿街朱樓碧瓦、光彩溢目的城市中, 黎也竟和初到桐城那天一樣的無措, 每一條街道都陌生, 人煙浩穰, 車馬駢阗,她拽著圓渾的行李箱, 打車去酒店。
離婚之後,秦文秀帶她離開北京, 在北上廣地區打轉,聽到舅舅也在廣東,母女倆暫居下來,沒想到兜兜轉轉,秦文秀回到這裡,她也重歸故土。
回來的事沒告訴黎偉光,聽他說重裝了婚房,搬去了哪裡,黎也沒問。北京何其大,跨個區就天各一方, 誰也找不到誰。
路上給秦文秀打電話, 意料之中地響鈴不久被掛斷, 司機看後視鏡跟她搭話, 說你一個小姑娘,這麼晚坐車過來家裡還沒人接?他一看目的地, 啞然更說不出話。
黎也沒回話,波瀾不驚地玩蹦球遊戲,一次次碰壁回到原點,不耐煩地嘖聲,也沒退出去。
她在酒店睡了一整天,像要把這些天的疲累都一次清空,機械地起床,洗漱,叫餐,邊吃邊點開秦文秀回的未接和未讀,電話再播過去,手機放一邊,在她咽下第二口飯團時接通。
沒有廢話,也沒有管秦文秀問了什麼,通話十幾秒,她就說了兩句話——
“我在北京。”
“是我上門,還是你來見我?”
此前黎也想的更多的可能還是,這麼些日子不見,先說什麼,從何問起,她應該是什麼表現,惱火,委屈,難以理喻,她可能會情緒失控變成一個瘋子,抓著這個所謂的母親的手,把這麼久以來的痛苦斥問出來。
真當這天到來,黎也走出站口,看著身邊人來人往,成群結隊,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沒有急切地想立刻馬上見到她媽。
……
秦文秀空著肚子打車過來,見她居然隻找了家名不見今傳的小餛飩店,點了碗鮮肉餛飩,上面撒滿蔥花,氣得坐下就罵:“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吃不起飯,我少給你打錢了?”
黎也毫不在意,“知道你看不上眼,沒給你點,將就喝口水,委屈委屈吧。”
她一聽就變臉,青白交替,端起火來,旁邊座位的探來幾雙眼,打扮過於招搖的女人回頭率太高,這火也沒燒起和她對坐的那姑娘,姑娘安靜撥著碗裡餛飩,舀著蔥花就餛飩送進嘴裡。
秦文秀看見才想起,覺得她莫名其妙:“你不是不愛吃蔥花?以前保姆做菜有點兒蔥花你就不沾筷子。也沒見你什麼時候愛吃餛飩。”
黎也不置可否。
天崗中學前面那條街,除了包子鋪就是早餐攤,一條路過去連面館都找不到,就一個千裡香餛飩能坐坐了,沒什麼好吃,但能坐坐的話,也能吃,吃多了,都還好。
她光吃不說話,秦文秀表情越來越詭異,坐下就給自己倒了杯水,平靜下來問她,是不是秦磊告訴她的。
黎也先觀察她的變化,好像在後悔,不是後悔怎麼沒把女兒接回來,而是怎麼就透了口風。
“都知道了,還重要嗎?”
這兩天黎也一直思考一件事,秦文秀這樣的人,不愛丈夫,不愛女兒,隻愛自己,但她表現得好像沒人比她更無辜——她為什麼要接走女兒,因為尚有價值。
什麼價值呢?好像都不用猜。
黎也雲淡風輕地問了句:“我爸每個月給你多少撫養費?”
“或者換個說法,”黎也以審視目光看著那張臉,著衣鮮亮,面貌精神,穿金戴銀毫不掩飾,她有點想笑,她就是抱著對這麼一個人的希望,適應一個落差百倍的地方。
她是有多失望,事到如今,不惜以最大的惡意定義她的母親:“你拿我的名頭,去換到了多少‘撫養費’?”
秦文秀捏緊杯壁,突然慌,她一身打扮過來看上去攤牌,真要面對面,聽著黎也把這些話砸她身上,還是會愧赧,僵直。
說中了。
“我爸挺有錢的,每個月能給不少吧?”黎也挖起一勺輕吹,同她像是普通吃飯闲聊,“他肯定見不得我受苦,他是不是還以為,你把我塞進了哪所重高過好日子?”
“分財產你分了多少我不知道,你總說沒錢,負擔不起,好,我聽你的,什麼糟糠地方,我去,什麼野雞學校,我上,我過得屎一樣沒跟你抱怨過一句。”
“你是怎麼對我的?”她垂了垂睫,溜直地看她,“結婚多久了?”
“……”秦文秀眼神冷冽,牙關咬緊。
正要說話,黎也不給機會,笑了聲出來,“也不重要,你沒打算告訴我,更沒打算告訴你的新丈夫,你的新婆家,他們都不知道你還有個漂泊在外的女兒吧?”
是不是被寒透了心的緣故,她半絲起伏也沒地說完這些,倒希望更猛烈些,她們都瘋掉,不顧外人,掀桌大吵一架,雙雙崩潰,從此陌路,誰心裡都平衡點,現在,她又沒勁發泄出來了。
餛飩吃去半碗,黎也放下勺,“你知道麼?”身子靠後倒,勾一絲笑地說:“在舅舅告訴我你結婚以前,你再怎麼冷落,我都是相信你的。”
“你讓我看起來像個笑話。”
“小也……”
“你不用解釋,不用辯駁,反正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不會信。”黎也環臂,歪頭,平緩地結束這些鋪墊,一筆筆提要求:“我要錢,很多錢,數額算好發給你,你一次性打過來,你有這個能力。我要回以前的學校念完高中,再上大學。”
“再給我個卡號,這些錢我會還你一部分,其餘的是你欠我。”
“我爸那邊,你也別想再去要錢,咱倆之間的撫養關系,就這樣。”
她停頓,笑著補充:“你也可以拒絕,我明天就去認親。”
秦文秀立時臉色刷白,齒關咬緊地顫,艴然說:“好歹母女一場,一定要走到這個地步?”
終於,黎也在她眼裡看到顯現出那麼些恨,原來是恨,她是恨她的。
就算這樣,她還要假惺惺,好像很怕,急於用什麼條件來徹底穩住她,像一次次敷衍、安慰她,讓她安心待在鎮裡一樣。
“你不就是想回來,我去給你辦,我——”
“就這樣吧。”黎也拿上手機,離開座位,寡淡聲色總算有了些可察的情緒,“今天走出這裡,咱倆就當沒關系了,你的女兒會乖乖地死在外邊,沒人知道,你和你的新家庭可以繼續幸福,無人打擾。”
“皆大歡喜。”
她視線從秦文秀僵木的臉上掠過,徑直地離開,頭也沒回。
周圍眼光聚了又散,眼見鬧劇落下帷幕,餛飩店外突兀地刮起大風,日麗風清轉眼昏天黑地,疏松的玻璃發出細微震顫。
這場別離卻沒有腥風血雨,也沒有悲痛欲絕。
這是個再普通不過、風恬浪靜的上午。
-
黎也索要的金額在一周後準時到賬,沒有拖欠,分毫不差。她取出那疊厚實的紅鈔,翻出筆記本籌劃用途,租了一間房,養了一條狗,換了一部新手機和MP3。
其實還有一筆錢——搬家那天,拾出行李箱中層層疊疊的衣物時,被人特意藏在最底下的紅鈔被衣服帶出,散了一地。
那天晚上,黎也去小區樓下的便利店買了兩罐冰啤,晃眼看見玻璃櫃臺裡的煙,指了包看著熟悉的。
老板蹙緊了眉頭:“小姑娘才多大呢?學人又喝酒又抽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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