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情不止是男女之情,而是包含了人類的一切情感: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當代人早就已經不會愛了,他們會愛紙片人、愛貓咪、會愛布娃娃、愛一個虛擬的角色,唯獨不會愛人類。
然而那些無處投放的、蓬勃的情感,卻總在夜深人靜時將人類撐到爆炸,隻要有足夠的酒,就能換來一個煙花般的emo時刻。
顧西穗並不是一個純粹的酒鬼,她隻是喜歡那些晃晃悠悠的時刻,緊繃著的神經才終於放松,時間變慢,情緒舒展。
午夜一點,她跟權西森還十分清醒地坐在那裡聊著天。她說:“你有沒有發現,陶淵明才是中國人的集體向往?每隔一段時間,人們就開始向往田園生活。”
權西森摩挲著手裡的杯子,說:“逃避雖可恥卻有用。”
“你覺得是逃避?”
“不然呢?”他說:“如今的躺平、Fire生活,不都是田園生活的變體嗎?人人都以為隻要離這個世界足夠遠,就會有一個桃花源。”
顧西穗倒是認真思索了一會兒,問:“那你呢?你會向往那種生活嗎?”
權西森很奇怪地笑了一下,說:“陶潛可是餓死了自己的孩子。”
顧西穗怔了怔,聽到他繼續說:“找一個深山躲起來簡單,但徹底放棄現實是很難的。蘇軾豁達了一輩子,卻還是在寫《寒食帖》的時候徹底崩潰了。”
顧西穗回憶了一下《寒食帖》那幾道不顧一切的揮灑筆跡,才一怔。
“你說,他是不是那個時候就知道,他再也見不到蘇澈了?”
權西森似乎沒從這個角度想過,仰頭想了半天,一拍桌子,道:“……天,有點被虐到了。”
顧西穗再次大笑。
他們倆肯定是有什麼毛病,在這裡聊蘇軾和陶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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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聊了別的,有的沒得扯了一大堆。酒吧裡其他人已經喝醉到開始點歌了,抖音神曲和奧斯卡經典毫無規律地一首接一首,唯獨他們沒怎麼動過,自始至終都坐在那裡劈情操。
她已經不記得今天喝過多少杯了,她酒量很好,他也不錯。但也不知道怎麼的,越喝越清醒。
顧西穗忽然問:“你想過要過怎樣的人生嗎?”
權西森想了一會兒,居然搖了搖頭,隻是問:“你呢?”
燈光下,他的面容看起來又溫和了許多,如同一個久遠的老友。
顧西穗一本正經地說:“我想當個冷酷無情的女海王。”
權西森就笑了,一臉一個字也不信的表情。
“然後,我還想賺很多很多錢。”顧西穗道:“你知道姚夢玲嗎?就是夢玲電器的那個姚夢玲。”
聽到這個名字,權西森才揚了揚眉,說:“知道。”
夢玲電器是廣東一家做小家電的公司,老板姚夢玲才是真正拿了大女主劇本的人:37歲創業,48歲時公司上市,50歲時,身家超過了一百億。
她是廣東省知名度僅次於董明珠的女企業家,不過讓她出名的並非是她的錢,而是那些早年的採訪。
被問及如何平衡事業和家庭,她說:“不平衡啊,這有什麼好平衡的?反正再怎麼平衡誰家都一堆破事,生活就是由破事構成的。”
被問及女性創業難不難,她說:“難啊,但不難有什麼意思?”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顧西穗絕對沒想到,她旁邊坐著的,就是姚夢玲的兒子。
她隻是很神往地說:“她說,她喜歡錢,是因為賺錢是這個世界最難的事——我很喜歡這句話。其實我就是個很喜歡逃避的人,小時候很想當服裝設計師,總覺得自己能一出道就驚豔全世界,所有大牌都給我遞offer,明星求著我給他們設計衣服的那種……”
她應該是真的有點醉了,才會這麼滔滔不絕。
權西森隻是好奇地聽著,問:“然後呢?”
“然後我去學了服裝設計,卻發現我一點天賦都沒有——一點點都沒有,你能想象嗎?什麼剪裁設計之類的我都一清二楚,但輪到自己設計的時候就發現,我既沒有想象力也沒有表達欲,平庸得不可思議。”
他愣了愣,說:“怎麼會?”
“我也想不明白。”顧西穗笑著,又喝了一口酒。
其實這才是她喪的原因,跟家裡無關,而是早在十九歲那一年,她就發現自己平平無奇,毫無天分。很長一段時間內,她都不知道應該要怎麼面對這件事,臨到快畢業了,才急著出國留學,想換一個賽道。
“後來我就想,如果我沒有才華的話,那麼幫那些有才華的人賣貨也行。然後終於工作了,才發現賺錢好難……我一度覺得我的人生毫無意義,不過看到姚夢玲那句話,就覺得難也沒關系,反正女人的人生本來就已經很難了,再難一點又有什麼區別。”
現在她發現權西森的內向之處了,他好像什麼都可以陪她聊,卻不怎麼談及他自己。
但沒關系,她可以說她自己的。
說完之後,她想起了蘇軾,凝了凝神,低聲念道:“十年生死兩茫茫。”
他卻說:“桃李春風一杯酒。”
顧西穗驚訝地轉頭,看到他帶著笑意的眼睛。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她肯定她會愛上他的,或早或晚。
他目不轉睛地打量著她,最後說:“你今天太漂亮了一點。”
“不好嗎?”她笑著問。
“不好。”他眼神都有些變了,說:“容易讓人走神。”
顧西穗還是笑,然後低頭,拉起了他的手。
他的手看起來就是那種養尊處優的手,但仔細撫摸的話,指腹卻有一些很薄的老繭。她猜他在葡萄園裡也不隻是坐著下達命令的,說不定,他還自己摘過葡萄。
而那時候顧西穗卻忍不住腦補,這隻手撫摸她的身體是什麼感覺。
權西森則盯著她的臉頰,看著她專心致志地擺弄他的手。想了很久之後,終於還是沒忍住,吻了吻她的脖子。
她的呼吸停了一下。
這時,酒吧老板突然拍了拍桌子,衝他們倆喝道:“你們倆快開房去!酒吧要打烊了!晚安!謝謝!”
顧西穗和權西森都大笑不已,之後起身,買單。
等電梯的時候,他從後面環住了她的腰,她並沒有拒絕,回頭吻了吻他的臉。
當天晚上她跟他回了家。
但就其結果來說,什麼也沒有發生。
因為出租車開到一半,顧西穗就又睡著了。
要說她喝醉了的話,應該也沒有,至少經過7-11時她還記得去買化妝棉和卸妝水;但要說沒喝醉的話,她卻徹底忘記了怎麼上的樓、進的屋子。
她臨睡著前最後一句話是:“權西森,請你不要傷害我……”
權西森愣了一會兒,才說:“我永遠不會傷害你的。”
她這才滿意了,在床上躺下來,之後就再次睡著了。
她真是他見過的最能睡的人了。
而權西森則替她脫掉了外套和鞋子,本來想把裙子也脫掉的,但想了想,不合適。他靜靜坐在床邊,伸手撫摸她的發角,不久後才開了房間的一盞小夜燈,之後離開。
兩個小時後,顧西穗才終於醒了過來。
血淚般的教訓:千萬不要穿著亮片裙睡覺,不然皮膚會像被無數蚊子撕咬了一般,又痛又痒。
而且,裙子也會被毀掉。
看著那些被壓扁的亮片,顧西穗一陣心痛。然後拉開窗簾一角——理所當然的江景房。
通過周遭的建築,她立即就判斷出了她在哪個小區。因為從前,她家裡在這個小區也有一幢房子,是顧西穗的爸爸買來給她當婚房的。
有點巧了。
顧西穗慘淡地笑了笑,才走出臥室。
權西森正在書桌對著電腦工作,聽到開門的聲音,抬頭問:“醒了?頭痛嗎?”
他已經洗過了澡,換了家居服,正在書桌前對著電腦工作。
“還好。”她彎腰撓著腿,迷迷糊糊地說:“我要洗澡,你有沒有衣服可以借給我穿?”
“你隨便穿。”
權西森從餐桌前站起,拿了一瓶礦泉水,把瓶蓋擰開了,才遞給她。
她接過去,咕嘟咕嘟地喝著,回憶了半天,終究是尷尬起來,抬頭問:“我喝得很醉嗎?”
“還好。”他微笑著說,然後伸手撫摸她蓬亂的頭發,她到了這時候才思考起來,自己究竟是什麼造型來著?
但他好像根本不在意,吻了吻她的唇角。顧西穗則滿腦子都是個人形象問題,閃避著。
權西森笑了半天,攬著她走進主臥,打開一扇較為隱蔽的門,說:“衣帽間在這裡。”
那是間挺大的衣帽間,似乎是拆了隔壁的小臥室重新打造的。
廣東就是這樣,再壕的豪宅都帶著撲面而來的封建氣息,仿佛隻有三代同堂才是正常的,絲毫沒有考慮過有錢的單身人士或丁克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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