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24-11-22 17:36:353018

  操場的另一邊,古樹的陰影籠罩著兩位少年。


  謝昭年小臂撐在身後的扶手上,手中新開的汽水還在滋滋冒泡。


  周斯澤一直背靠著扶手玩手機。


  謝昭年漫不經心看著跑道的方向。


  槍響之後管口冒著白煙,少女扎著低馬尾獨自站在跑道的盡頭,紅白格大腸發圈上的金絲閃閃發光。


  等人家跑完之後,她將最後一組的單子交給負責這邊的裁判員,與誰攀談上了,一直在笑。


  汽水罐往下滴水珠,流過指節,絲絲涼意才讓謝昭年恍過神來。


  他搖搖頭,隨口道:“還玩呢,政務處的鷹犬來了。”


  周斯澤迅速將手機塞進口袋,左右環顧一圈卻沒看見政務處的:“草,嚇死我了。狗謝昭年,你玩我呢!”


  “嗯哼。”謝昭年敲他後腦勺,打趣道:“就玩你。”


  汽水罐敲敲鐵欄,哐當如同敲冰塊。


  周斯澤盯著手機,失笑:“謝昭年。你在廣播站與人起矛盾了?”


  謝昭年斂眉,難掩眼中狐疑。


  周斯澤拿出手機,清清嗓子念:“自己看咯。表白牆有人投稿15班llx和一個長得人模狗樣的男的,什麼沒素質,說髒話,動手動腳……說的一套一套的。我看直接報你身份證得了。”


  謝昭年垂眸。


  對話框內,一個女生寫了一長串陰陽怪氣的小作文,字裡行間都是他們的不對,素質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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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尾還有兩個字:不匿。


  謝昭年剛摸了汽水,冰涼的手握著手機,這一會,手機殼也涼上幾分。


  他隨手點開那人空間,迎面而來就是女生穿著校服的自拍,化了妝,看樣子是聚餐之後。與那女生合影的正是新任學生會主席。配文“選了新人。今天也輪到我退休啦!”下面一長串老大辛苦了,主席姐姐好漂亮,玫瑰玫瑰。


  周斯澤道:“想不到吧,還是上一屆學生會主席親自投稿哈哈哈哈,不匿名。可惜了,她千算萬算也想不到表白牆是我。你說——怎麼處理?”


  “謝昭年。”


第8章 表白牆


  他差點就踢到了謝昭年放在地上的汽水罐,臥槽一聲,就看謝昭年撈起汽水,冷不防看了他一眼。


  罐子邊有一道刺眼的冷弧,正好防止周斯澤窺屏。


  謝昭年手在鍵盤瞧了幾下,周斯澤越看不見越好奇。


  過了會少年才把手機還給他,屏幕鎖著。


  謝昭年喉結上下滑動喝完最後一口汽水,或許天氣好就容易給人一種適合打瞌睡的錯覺。


  他回復完,聲音中都帶著一股子倦意:“行了,這次算我欠你。”


  周斯澤:“那我上次問你的事?”


  “後天你放心請假,社團的事由我來幫你。滿意了?”


  謝昭年抱手,隨手將易拉罐丟進垃圾桶。


  周斯澤頓時喜笑顏開:“好好好,謝哥,她之後要是在胡攪蠻纏,我一定給她打發走。”


  少年挑眉。


  周斯澤也是好奇謝昭年編了什麼鬼理由拒她的投稿,等他打開手機掃了一眼聊天記錄嘴角都抽搐了。


  對方一大串討伐小作文。


  二中表白牆隻回了一個字:“滾。”


  還不知道謝昭年有沒有仔細看。


  周斯年想要撤回,卻發現已經過了兩分鍾。


  順手還將人刪了。


  “……”


  牛逼。


  前學生會主席高高在上了這麼久誰能想到會踢到鐵板,直接栽在謝昭年這。


  林留溪不知道表白牆發生的一切,拉上書包拉鏈,背著回班。


  班上開著空調,一進來就是沁人的涼意。兩邊窗簾都拉上,視野昏暗,隻有後門上的小方窗透著光,淡金色的夕陽灑在林留溪書立上。


  沒有開燈。難得有這樣的靜謐時光。


  班上鮮有人在,要在也是低頭在課桌裡玩手機。今天的項目陸陸續續結束,算著點,班上人都在回來路上。


  周肖林說,項目結束後必須回班點完名才能走。


  林留溪正想開燈,聽見王宇熟悉的聲音:“你們說得沒錯,鋼牙真就一傻逼。”


  同桌聲音從書立後傳來:“怎麼了?”


  王宇道:“她就是傻逼。”


  歐陽豪道:“我也覺得。”


  唐越宏笑道:“你這話要是敢在鋼牙面前說呢,她肯定罵死你。”


  林留溪抬眼,書立後面坐著一大團男生,低著頭,看上去在打遊戲。時不時還有“請求支援”的背景音傳入她的耳朵。


  真難聽。


  她一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變成的一個被人討厭的人,到最後她都自己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哪裡冒犯到別人了,為什麼被這樣叫的是自己而不是別人?


  操場邊上副班長的話言猶在耳。


  交單子給別的裁判員的時候,副班長突然走過來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告訴她其實當時本來選的人是她同桌。但是同桌不樂意,說她應該樂意。


  應該樂意……


  林留溪敷衍地對他笑,再計較下去,很累的。


  她突然按下吊燈的開關,教室明亮。


  聚在一起打遊戲的男生們抬起頭,林留溪徑直走到座位面前,瞥眼,自己的凳子被人用來搭腳,試卷掉在地上也沒人撿。


  搭腳的同桌甚至看了她一眼,繼續打遊戲。


  媽的,忍不了。


  林留溪書包砸在桌上喊:“範自鵬!你他媽把腳給我放下!”


  唐越宏與歐陽豪對視一眼表情精彩。範自鵬一臉這人有病吧還是把腳放下,但是一句話也沒說。


  這麼爽快,林留溪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後續要說的要罵的全都哽在喉嚨裡。


  很難受,也很想哭。


  唐越宏拍拍歐陽豪的肩:“快回去,鋼牙生氣了。”


  林留溪毫無預兆抄起凳子直接砸他臉上。眼看著唐越宏操了一聲,臉被凳子砸中,捂著臉罵了一句有病吧。


  他臉頰青了,颌角流出了血。


  這個世界是個巨大的菜鳥驛站,有大件貨,也有小件貨。


  她松手,凳子哐當掉在地上。


  林留溪大口大口喘氣,抑制住自己不要掉眼淚。


  很多人一回班就看見這一幕,竊竊私語:“好像打起來了。”


  林留溪倒不怕唐越宏自己會告訴周肖林,就像她也不會把自己受欺負的事跟人說,本就不是很光彩的事,這個年紀也是自尊心很強的年紀。


  隻是她本不想動手。


  她父親一不順心就喜歡動手打人。


  林留溪討厭他,不想變成像她父親一樣暴怒。


  此刻她看了眼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感覺自己像是在照鏡子,鏡子裡不再是林留溪,而是縮小版的林濤。所以人是真的一輩子都不能逃脫原生家庭帶來的陰影嗎?


  她縮在袖下的手發抖。


  旁觀的男生神態各異,但都不想觸她霉頭,互相對視一眼回自己座位。


  晚自習要傳試卷,他們也開始有所忌憚。暗指林留溪的時候隻說傳給“她”或者“那個誰”,就是不說“林留溪”。他們彼此都知道那個誰是誰,也心知肚明給人起侮辱性的外號“不太好”。


  但作為男人那點可憐的自尊不允許他們承認錯,於是就採用迂回的法子掩蓋心虛。


  林留溪隻覺得這一天很累,過量的運動給她帶來身體上的疲憊,先是看題有重影,然後掐著大腿想要自己清醒些。可最後的結果是她醒來之後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那時候,已經是晚自習下課了。


  林留溪站在走廊與樓道的交接處等陸輕悅,人走光了還沒等到。林留溪就順勢爬著樓層,看看陸輕悅晚自習是不是請假沒來。


  她目光穿過二班的玻璃窗,看見裡面收拾東西的陸輕悅。


  陸輕悅邊收拾邊與人打鬧,對方就是白天結伴與陸輕悅一起去社團玩的女生。她心中猛然升起一種焦慮,不安全感。


  林留溪按耐住,默默站在窗外。


  等那女生發現林留溪了,陸輕悅順著她手指著的方向看過去,才慌忙收拾好書包走出來。跟女生一起。


  別這樣想……


  別這樣想。


  林留溪笑了笑,想故作無事與兩人一起聊天,但她們同班的話題她根本插不上話,也聽不懂。


  閨蜜與朋友說到激動的時候開始笑,忽略了旁邊還有個她。


  林留溪隻能靜靜望著,明明近在眼前卻總感覺自己與人隔了一層膜。


  很多餘。


  仔細想想。近幾日好像都是這樣的。


  11月13日


  我們曾經無話不談,我們說頂峰相見,我知道世間沒有什麼東西是永恆的,但真正漸行漸遠起來很難過。


  未曾想過有一天,我們之間的關系也要費盡心思去維護。到最後我越來越累,想放手又舍不得。我們之間的問題到底出在哪?還是我太過敏感,太過自私。


  你是一直都是陸輕悅,不是林留溪一人的陸輕悅。


  今天是運動最後一天。


  田徑項目上午就全部結束,林留溪與所有裁判員一起拍了照,東西收拾好也恢復了自由身。


  社團擺攤的地方一如既往熱鬧,團委,學生會,還有cos社文學社之類的,大多準備了很多小遊戲小禮物。


  大家基本都結伴同行,林留溪獨自一人站在人多的地方就會覺得很孤單。


  有時候遇見熟悉的人會很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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