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梓旭:“我他媽二十三歲很老?敢不敢當著徐哥的面講?”
徐競是經驗豐富的車手,前幾天剛過完三十六歲的生日,總是一臉嚴肅,頗有幾分嚴師的風範,是汪珂又敬又畏的前輩。
汪珂不敢亂開徐哥的玩笑,隻好特別強調:“隻針對姓趙的哈。”
趙梓旭給了他一個暴慄,食堂傳來汪珂的哀嚎,以及不遠處陳經理的低斥,還有後勤大姐寵溺又無奈的笑。
兩人這一通胡鬧倒像是苦中做樂,氛圍活躍不少。不過趙梓旭挽袖時,謝昭年注意到他的手臂側方有兩道深褐色的疤,像是新傷,結了痂。
“你什麼時候受的傷?”
一點擦碰不是什麼大問題,隻要不傷筋動骨,幾乎都可以忽略不計。隻是人的肢體受到傷害,車一定好不到哪裡去。
這幾天隊裡一切如常,負責修理車的工程師雪姐剛休完產假回來,謝昭年作為車隊裡唯一一位除保潔和食堂工作者以外的女生,幾乎每天都會被她抓著聊夫妻婆媳平衡之道,沒聽過說哪輛車遭到損壞。
沒想到謝昭年觀察地這麼仔細,趙梓旭將袖口放下,“沒什麼,回家的時候幫家裡搬東西出了點意外,過幾天就好了。”
謝昭年望向趙梓旭,隱約覺得他的眼神有些閃躲。
不看還沒覺得,謝昭年這才發覺,地下賽的13號車手,跟趙梓旭的體型有著九分相像。但是江鶴軒做過背調,她們隊裡的選手家境都還算殷實,到不了需要去跑地下賽的地步。
“好吧,有什麼事記得跟我說。”
謝昭年沒再追問,隻覺得是姨媽期帶來的影響還沒完全結束。
汪珂打了個汽水嗝:“旭哥皮糙肉厚的,能有什麼事。”
“汪珂你最近是不是皮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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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互懟起來沒完沒了,謝昭年思緒翻飛,眼前忽地閃過一張冷淡清雋的面容。
那天看完地下賽後,謝昭年又試著向林留溪發送了好友申請,還特地備注了謝謝兩個字。
想著既然有了交集,就算是出於社交禮貌,林留溪也應該通過。
可是……一周過去了,林留溪那頭依舊沒有半點動靜。
不僅如此,謝昭年先前故意手滑點贊的那條評論,被磕到糖的cp粉買了流量,好幾個營銷號跟風轉發,數據也不錯,底下都是’磕到了‘、’這兩人該不會談上吧‘、‘救命這兩人從外形上看就好配!一個冷漠酷哥,一個清冷拽姐,什麼絕美愛情’等等。
就連和謝昭年沒什麼交集的昔日好友都刷到了,私聊問她究竟跟林留溪是什麼情況,問她作為第一個敢跟太子捆綁cp的人是什麼感想。
畢竟林留溪縱橫拉力賽和場地賽多年,出席過線上線下活動無數,卻從沒跟哪個車模、女主持乃至明星有過緋林。
一點風吹草動,他都能注意到,怎麼會不知道她做的這事?
擺明了是故意冷著她,想讓她知難而退。
“假清高。”謝昭年冷哼一聲,沒忍住把心聲吐露了出來,好在聲音不大,正在拌嘴的隊友也沒聽見。
午飯過後,陳經理忽然接到了老板的通知,說下午訓練暫停,汪珂高呼:“好耶!”
陳經理是古板到有些守舊的人,從賽車手的身份退役後,當過一段時間的教練,由於個人能力出眾,後來又做了車隊經理,將星火管理地井井有條,謝昭年跟在他手底下半年來,對他的行事風格十分熟悉,知道他從來不會打亂已定的規劃。
趙梓旭是從少年卡丁車車手裡選拔出來的,跟在陳經理身邊更久,相處起來也更加自在隨意,問:“怎麼忽然停掉訓練?”
陳經理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巡過,“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不過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們,先收拾一下。”他拍了拍汪珂的肩,語氣帶著幾分責備,“隊服都穿得這麼皺了,也不知道讓你陳姐給你熨?穿出去像什麼樣子。“
“咱們基地又沒外人……”汪珂撓頭。
陳經理轉頭,”梓旭,你倆身高差不多,把衣服借他一件。咱們星火雖然比不上他們榮光多,到底也是國內排得上名號的車隊,別弄得讓人看了笑話。“
謝昭年敏銳道:“下午有友誼賽?”
“不比賽,隻參觀。”
謝昭年:“哪兒啊?”
“青野基地。“
-
青野基地遠離市區,同星火剛好處在海市的兩邊,下午兩點正是車流低谷期,走繞城高速隻需要一個半小時左右。
為了照顧剛生產完的楊雪,謝昭年、趙梓旭和楊雪三人單獨乘坐一輛車,徐肅、汪珂、陳經理和一隊的車手坐隊裡的大巴。
三人湊一起,免不了從雪姐口中探尋八卦。
“老陳沒告訴你們?”雪姐一拍手,傾訴欲頓時上來了,拉著謝昭年的手,熱切道:“咱們基地為什麼搬來海市你們都知道吧。”
趙梓旭:“不就是拓寬海市市場?”
“海市的汽車市場幾乎被躍領汽車壟斷了,咱老板是躍領老板的大學同學的,當年都是學車輛工程出身的,其實兩人老早就在談並購的事情了,隻是這兩年才落地。”
躍領的來頭也大,是國內唯一在國際高端汽車市場佔據高份額的車廠,F1方程賽的入選車廠之一,也是青野最大的贊助商。
謝昭年見過兩次老板,比起財富和社會地位,他似乎更在意自己一手養起來的車隊有沒有取得更好的成績,是一個純粹到讓人有些意外的企業家。對於被躍領並購這一決定,謝昭年倒是覺得是個機遇。
畢竟青野跟星火,就像躍領和星梵,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存在。
沒想到得來這麼大一個好消息,謝昭年覺得連老天都在幫她。
見謝昭年微微出神的模樣,雪姐提醒:“兩老總還在洽談,手續估計沒走完,這事高層都知道,老陳神神秘秘地瞞著,大概是怕媒體提前知道。”
這種事情肯定是要有一些宣發的,過早地暴露消息會導致後期的流量大打折扣,謝昭年點頭表示明白。
趙梓旭不太理解她們的這些考慮,關注點隻落在了比賽和訓練上,問;“雪姐,那我們有機會和青野合並嗎?”
“近幾年肯定是不行的,大老板之間的關系再好,也沒有車隊的決定權,更何青野還有林留溪和幾個老牌車手在,我們這邊除了一隊的隊長,其他人估計還入不了他們的眼,不過以後的事,誰也說不準。”
趙梓旭若有所思,“倒也是,尤其是青野跑F1方程式賽的那個隊,傲上天了都,從來不拿正眼看人,好像玩方程式賽車就高人一等一樣。”
雪姐客觀地說:“人家確實有傲氣的底氣,要是你們也給我拿個世界冠軍回來,我保證尾巴比他們翹地還高。”
沒想到這句話竟讓嘴上一貫狂妄的趙梓旭泄了幾分氣,搖頭:“難。”
謝昭年挑眉:“這麼沒志氣還開什麼賽車,趁早打包回家算了。”
被隊裡唯一的女車手這麼說,趙梓旭從心底生出一絲無地自容的羞愧來。尤其是想起謝昭年剛來的時候,聽說是江鶴軒那位少爺費了好大心思才將她硬塞進來,十八歲的年紀,就隻考了個B級賽車證,導致他對謝昭年沒什麼好印象,覺得就是個會勾引男人的花瓶罷了。
和她跑過幾次車後,趙梓旭發現謝昭年雖然長著一張漂亮到耀眼的臉,賽車卻開得野且快,天賦高得讓人又羨又妒,加上又有財大氣粗的江鶴軒時不時撒錢,也就勉強將謝昭年當做朋友看。
他們這隊人雖然年輕,野心卻誰也不比誰少。
縈繞在心口的那些愁緒散了不少,趙梓旭恢復常態,捧哏似地說:“雪姐和謝姐教訓得是。”
“平時小謝小謝地叫得挺順口,罵你一句就捧成謝姐了,趙梓旭你該不會是有被虐傾向吧?”雪姐調侃。
幾人無所顧忌地闲聊逗趣,車身已經進入了青野基地的大門,安保引著他們停了車,大樓裡走出來位模樣穩重的男人前來相迎,雪姐得體地回以微笑,兩人溪暄起來。
陳經理在群裡說他們還有二十分鍾才到。
得知情況後,男人建議他們去訓練室坐會兒,雪姐欣然應承。
青野的訓練室在園區內的鋼結構廠房裡,空間寬闊,各種頸部和下肢的訓練器材同星火的也差不多。謝昭年的視線落在三架適應性賽跑模擬機上。
剛加入車隊的新人一般會先用模擬器訓練,等到足夠熟悉後,才會轉成實戰。
“青野果然財大氣粗,連模擬器都這麼高端。”謝昭年壓低聲音同趙梓旭說話。
趙梓旭:“是挺厲害,不過這些都有林留溪的手筆,他的隊友倒是有福氣。”
聽到林留溪的名字,謝昭年的情緒變得微妙起來。
看青野的樣子,應該是早就知道她們隊會來參觀。
她忍不住想,此刻的林留溪會是什麼心情。
會不會還在躲著她?
不過在轉瞬她就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還沒那麼大本事,能讓林留溪專程費心思避開她。
謝昭年的目光落向窗外,回憶剛才一晃而過的園區地圖,視線上移,果然在玻璃門的裡側,看到了一輛改裝後的法拉利F430——林留溪的愛車之一。
謝昭年唇角一勾,掏出手機利落地拍了一張照,給林留溪發了個彩信過去。
溪字的拼音不加聲調:Xi
微妙的巧合。她好不容易建設起的理性決堤。
謝昭年一直都是用這個Q/Q名嗎?林留溪也不敢多問。
暗戀就是這麼矛盾,問多了被人察覺了就感覺自己會變成小醜。
明明什麼都不敢,看見他的那一眼又很有動力。仿佛一事無成的自己突然變得無所不能。
3月15日 天氣晴
我的生命本就是一場曠野,遇見你之後突然就想種一片森林。取春光成溪,再攬天上明月當燈塔,以此照亮我艱難又孤苦的人生。
這些動聽的話,有機會我肯定會親口告訴你。
這一次。
林留溪鼓起勇氣,決定主動一回。
第20章 糖紙
6月7日湖南高考。
按照慣例,提前三天全校清空桌子放假。
越接近放假,心越飄,特別6月1日還是六一兒童節。
十八歲之前最後一個兒童節。
早自習,黃曉莉拎著一袋糖進來,一人一個阿爾卑斯。馮樓雨拍拍林留溪的胳膊,林留溪側頭,馮樓雨變戲法一樣拿出一塊泡泡糖:“兒童節快樂!”
往年的6月1日陸輕悅都會送她一顆巧克力味的棒棒糖,高一的那年兒童節她也是帶著糖出現在她們班門口。這時候,林留溪就會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橘子棒棒糖。
這是她倆之間心知肚明的約定。
林留溪一反常態的行為,讓謝昭年為此輾轉反側好幾天,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她不是內耗的個性,當即就把江鶴軒從黑名單裡放了出來。
拉黑江鶴軒後,世界雖然清淨了不少,但少了家裡的眼線,打探謝父謝母情況也不太方便。
謝昭年消息剛發出去,江鶴軒就彈了個視頻電話過來。
她沒打開自己這邊的攝像頭,入目便看見一張支著下巴的俊顏。
“果然,謝大小姐隻有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才會想起來我這個軍師,真是讓人溪心。”
就知道江鶴軒這人又要嘴賤,從小到大靠著這張臉唬了不少人暗戀他,他既臭屁又無賴,收到情書還喜歡拿到謝昭年面前炫耀,要不是看著從小長大的情誼,謝昭年真想把他那張破嘴給縫起來。
“不會說話建議把嘴捐給有需要的人。”
“誰能配得上我這張三寸不爛之舌?”
謝昭年默默翻了個白眼,又和他互懟了幾句,才把前幾日的進展一五一十地說給他聽。
江鶴軒那邊不知在參加什麼飯局,觥籌交錯,低語陣陣,隻留給她一個精巧的下顎線。
謝昭年:“你說我到底是有戲還是沒戲?”
江鶴軒輕笑一聲,吊兒郎當的:“不是,氣氛都到哪兒了,林……他還能忍不住沒親你,你覺得呢?”
謝昭年在意的也是這點。
江鶴軒找了由頭離開包廂,靠在長廊邊上,從萬丈高樓俯視著底下迷離的夜景,姿態慵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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