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假期隻剩八個小時了,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能被滿足的話……”謝昭年見他不語,連忙作出一副‘你不答應我我就要死了’的可憐模樣,一雙桃花眼裡盛滿了期艾,像路邊湿漉漉的小狗。
明知道她是裝的,連滴真正的眼淚都擠不出來的演技,卻讓林留溪軟了心。
“原來謝小姐打算在我那賴到十點才回去。”
他眉心輕攏,似是被她無禮的要求弄得頭疼,唇角卻挑起一點笑痕。
謝昭年對這種反應再熟悉不過了,往常她央求哥哥在爸媽面前打掩護、在校長面前誇贊她時,謝沉如也會露出類似的表情,沒想到林留溪也吃這一套。
“也不能太晚,明天六點還要早起,我有起床氣的,必須要睡足七個小時。”
林留溪失笑,想再說些什麼敲打她,話語嘴邊又咽了回去。總歸待會人要落在他面前的,既然時間有限,就不浪費在這了。
收到林留溪發來的地址,謝昭年打了個車過去。
這地界雖不在海市中心,卻也足夠稀缺,文化底蘊足,風水也講究,入住此處不光要驗資十億,還得是有權有勢的世豪家族。
剛給林留溪發完到了的消息,謝昭年也不急,在大門外安靜地候著。安保得了業主的授意,連擺渡車都已備好,候在兩側請謝昭年上座。
謝昭年才不想坐硬邦邦的座位呢,四處透風不說,她花了足足半小時才卷好的蓬松發型也會被吹得亂七八糟。
一把打發時間的消消樂還沒結束,謝磁好聽的嗓音響起。
“怎麼不提前發消息?”
林留溪闊步朝她走來,肩側帶著點風塵僕僕的味道,薄厲峰挺的眸子凝向她。
謝昭年朝他投去視線,滿意地欣賞著林留溪因她而紊亂的呼吸,挽唇意有所指道:“總不能讓你等我吧?”
身前的男人一眼便洞穿她的小把戲,目光落在她輕彎的桃花眸上,眉峰微挑起淺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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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讓我等,卻舍得讓我來接你?”
像一顆落入棋局的石子,打亂他的計劃,無視他的安排,讓所有規矩方圓都淪為擺設。
這就是謝昭年,半點道理都不講。
她咬唇笑了笑,長腿跨了半步,同他並肩而立。
靈動的眼瞳微轉,看向他垂在褲線附近的寬闊大掌,林留溪的手生得極為好看,骨節分明,長指如玉竹般齊整有力,青色脈絡因腳步急促而盤錯明顯。
滾燙的體謝像是有記憶般湧入腦中,讓謝昭年生出想被那雙手牽著的渴望。
他戴著一邊耳機,低頭認真寫題。
林留溪突然就心血來潮,從試卷邊撕下一個細長的紙條,用另一隻筆在紙條上寫:花,太陽,雨。
隨後,她用筆芯卷起紙條有字的一面裝回按動筆裡,從外面看與尋常沒兩樣。因為靠近筆頭的位置有個黑色透明的橡膠圈,正好擋在紙條的位置,將她隱晦的心思藏起。
——花,太陽,雨和你。
——我把對你的思念寫進了紙和筆。
這兩句歌詞她隻寫了上半句。
能想到這麼個聰明的點子,以後一定是個偉大的發明家。
第28章 “還”筆
謝昭年舉報學校的事很快就不是秘密,全校傳的風風雨雨。
最開始的源頭是朱雷軍教的班,朱雷軍是教政治的又是年級組的老師,在他教的班上難免會說一些年級組裡的事。
“你們有些人啊,就是壞。學校讓你們提前來學校是讓你們好好備戰高考,又不是為了害你們。難道不是你們籤了字了自願來的嗎?”
臺下同學笑得陰陽怪氣。
“笑什麼笑,你們以為老師們想開學嗎?其實老師們比你們還期待放假,現在還不是在這給你們上課?有的人倒好,一點感恩都不懂,居然向防疫辦舉報學校。放假,呵,放假……”
林留溪像是察覺出了她的意圖,低垂的眉間藏著些許笑意。
謝昭年同他對視一眼,而後,往前一步,牽住了那在瑟瑟溪風中,仿佛散發著徐徐熱氣的大掌。
殊不知這一幕被物業的人納入眼底,眼神猶如在看什麼洪水猛獸,又像是怕看錯了一樣,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而給別人造成如此大的心靈震撼的謝昭年卻渾然不覺,此時正不安分地捏他的指尖。
真的好有彈性啊。像捏捏樂。
“你的手好暖和呀林哥。”
“怕冷?”
林留溪的手倒真像是沒有脾氣的解壓制品,任人揉搓,可他眼裡溢出的絲絲危險氣息卻在無聲地警告著謝昭年。
同他相處這麼久,謝昭年已經練就了一副強大的心髒,知道雷聲和雨點都不會真的朝自己落下來。
她點頭,”在外面等你等了好久,我都快凍僵了。“
林留溪卻不為所動。
接待室有暖氣,她不在裡邊待著,現在倒知道來委屈地怪他讓她等了太久。
“自找的。”
“你好冷漠。”謝昭年不滿。
林留溪:“先把手放開再說這句,或許會更有可信度一點。”
謝昭年林言,勾著他指尖的手捏得更緊了,恨不得變成八爪魚一樣纏上去,仰頭輕聲說:“我隻是想快點見到你。”
她這話說得半真半假,要說對林留溪雖有心動,卻沒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程度,隻是追人的時候,嘴甜起來連自己都控制不住,字字往男人心髒最柔軟的位置撩撥。
到了一棟意氏風格的別墅面前,林留溪就那麼扣著她的手,推開柵欄門,按下指紋走了進去。
室內的謝度驟然緩和,倚靠他手取暖的借口不再奏效,謝昭年卻戀戀不舍地不想松開。
林留溪似乎也並不著急落座,牽著她的手沒有抽離,審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謝昭年來之前塗了點唇蜜,紅潤飽滿的櫻唇一張一闔,誘導般的讓人想起那日在醫務室裡即將瀕臨失控的旖旎。
拙劣的心計。
可他還是控制不住地被她這點心計吸引,像是自甘墮落的神祇。
該死的。
她確實勾到他了。
林留溪的嗓音微啞,眼中染上一絲克制極好的迷離,問出了先前尚未結束的話:“剛才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謝昭年心思轉了幾轉,秀眉微蹙,“當然是真的,你怎麼又懷疑我!”
林留溪目光像是發燙的火星,燙地謝昭年心神微蕩,生出一股無所遁形的失措來。
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她心虛了。
謝昭年別扭地移開視線,周遭的空氣仿佛被他的體謝燙得驟然攀升,染上一絲難以覺察的緋色。
“你最好是真的,謝昭年。”
幽深晦暗的視線近在咫尺,低磁的嗓音落在耳畔時,謝昭年心髒驀地一緊,有那麼一瞬間,像是瀕臨溺死的魚。
謝昭年不是坐以待斃的性子,那種恐慌和愧疚感很快被壓下去,回眸凝視著他的眼,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意:“為什麼這麼在意真假,難道你喜歡我?”
拋出這個重磅炸彈後,謝昭年後悔了。
在林留溪銳利目光的震懾下,她的棋,下早了。在不合時宜的位置,做出了最激進的選擇。
林留溪那樣一個桀骜的人,即便先前對她的得寸進尺處處包容,也不會俯下身,纡尊降貴地同她說喜歡,必定會推開她,冷淡倨傲地讓她滾蛋。
可林留溪隻是松開她,那雙天生含情的眼凝著她。
“謝小姐,你隻剩下七個小時了。“
林留溪站定,先前牽著她的那雙手懶怠地插在褲兜裡,針織衫松松地套在身上,宛若鋒利刀鞘的側顏被淡灰色的裝扮中和了幾分,整個人的氣質慵懶又端淨。
謝昭年眸光微閃。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
他在……逃避?
意識到棋差一著卻出奇制勝,謝昭年忐忑的心穩定下來,這才抬眼打量著周遭的裝潢。
原本的格局被大刀闊斧地改過,數輛一塵不染的珍貴頂級豪車被存放在其中,更像是一間汽車展廳,可想而知主人並未打算在這居住。
林留溪並非海市人,這些車隻是他珍藏的冰山一角。
將頂級豪宅改成這樣,多少有點瘋。
謝昭年卻很欣賞他這點,世俗的眼光不過是套在自己身上的枷鎖,人就該活得像林留溪一樣肆意、灑脫。
”這些都是改裝過的?“
太子眼光獨到,搜羅在這的幾乎都是絕版的限量款,饒是家裡的千萬級別跑車也摸過不少的謝昭年,仍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被層出不窮的驚喜所震撼。
謝昭年的目光最終被一輛線條凌厲、以爬行動物仿生形態的黑色超跑吸引,“西爾伯特Tuatara原來是被你買了?!”
西爾伯特當年推出Tuatara時,全球僅發售10輛,傳林東部地區的那一輛出自一位神秘人之手,高達7000萬的競拍價,足以讓人望而退卻。
“嗯。”
林留溪反應平淡,見小姑娘自從進來後,視線就黏上了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金屬大家伙,情緒甚過以往任何一次見到他時的激動,心底浮出些許不虞。
謝昭年此時的注意力全在車上,哪裡分得出心來在意林留溪的異常。
她圍著Tuatara繞了兩圈,眸子晶亮,“你有試過極限速度嗎?真能跑到443(km/h)?”
“在博內唯爾鹽湖最高到過460。”
謝昭年:“你還參加過鹽湖加速賽?我怎麼沒有看到有報道呢?”
“和朋友玩玩而已。沒怎麼改,比不上他們那些稀奇玩意。”
林留溪國內國外的朋友都不少,那群人也不拘泥於跑車改裝,連小型直升機引擎都裝上去過,叢林、湿地乃至潘塔吶爾沼澤都跑過,百無禁忌。
寥寥幾語輕描淡寫地帶過,林留溪不覺得這些經歷有什麼值得說的,可對上謝昭年那雙好奇又豔羨的眸子時,倒是回味出幾分有趣來。
“護照辦了嗎?”
問及此,林留溪才發覺,他早就應該查清楚謝昭年的底細。家世、成長環境、社會關系,樣樣都該探明。
從前是不懈,根本沒將她放在眼裡,也自認為不會同她有交集。到了如今,他一反常態地生出了近鄉情怯的心思,怕自己的貿然動作,會傷了她的心。讓她覺得他在時時刻刻對她戒備。
他不想讓她覺得,他將她當成一張透明的、隨時可供他查閱的紙頁。
“有的……”謝昭年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又不敢說,何止,理論上她這時候應該在加州為學業哐哐撞大牆。
而且還是學的最讓她厭倦的金融。於她而言,刻板,無趣,了無生機。
“喜歡玩直線競速還是別的?”
林留溪在國際上有幾條專屬航線,涵蓋世界各地不同的罕見地貌,如果她感興趣的話,他可以抽出時間陪她去一趟。
意識到他的想法,謝昭年的眸中閃過不可置信。
“你會帶我去嗎?”
她不會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他願意帶她進入他的世界。
那樣一個絢爛的、充滿激情與碰撞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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