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在,因為徐明恆的心血來潮,她和他的聯系徒然增多。
林留溪拿出手機,點開通話記錄,最新一條是來自他的。
而且是他主動撥過來的。
極具不真實,卻又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不遠處,轟轟隆隆的聲音傳來,地面一陣輕微的晃動。
地鐵進站了。
林留溪摁熄手機,丟進包裡,抬頭。
玻璃上映出她風塵僕僕的一張臉。
她尚且為生活奔波,還在為學費苦惱。
而謝昭年已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
她到底在心悸、期待什麼?
地鐵到站,門朝兩邊滑開,人潮洶湧,林留溪被人群擠進車廂。
第45章 play的一環
隔天下午。
林留溪正在微信上和舍友宋悅聊化妝的事,電腦上收到陸平發來的消息。
讓她提前下班,好好準備晚上的兼職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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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好意思,回復道:【晚上七點到,我下班再走。】
陸平:【徐總和謝總是咱以後的大客戶,提前搞好關系總沒錯,你現在下班回去。】
話已至此,林留溪不再推卻,關掉電腦,拿起託特包從另一側員工通道搭乘電梯離開。
回到宿舍,舍友宋悅正在吃泡面,見她回來了,說:“難得早下班一次。”
她放下包,到衣櫃拿睡衣,說:“馬上又要出門了。”
二十分鍾後,她速戰速決從浴室出來。
宋悅笑她:“時間還早,倒也不用這麼爭分奪秒。”
林留溪拿著幹毛巾擦頭發,說:“我緊張。”
“緊張什麼?就一次臨時工作,做得好問心無愧拿錢,做不好直接拉倒。”
宋悅是典型的不內耗人格,從不在自己身上找缺點。
自省這個詞和她是天生的路人。
林留溪很佩服、也很羨慕她擁有這份心性。
擦了會頭發,她拿電吹風吹幹,又站在電風扇面前吹了會,等身體的熱意淡卻,她換上衣服。
白色襯衫上衣搭配一件黑色半身裙,很通勤的一身裝束。
這時宋悅也吃好了,洗幹淨手開始幫她上妝。
“你皮膚底子真好。”
林留溪說:“你也不差。”
宋悅笑:“不過呢,一想到你的皮膚好是戒油戒辣,純飲食清淡養出來的,我又不羨慕了。”
這倒是實話,林留溪一向是三餐規律,飲食清淡為主,基本不在正餐以外吃其他餐食。
零食奶茶燒烤之類的,她從來不碰。
因此,也少了很多休闲樂趣。
林留溪說:“都是沒錢造成的,不敢放開吃,不然又要在皮膚上花錢。”
宋悅感慨她的誠實:“今晚不就有個好差事等著你?”
“如果順利,拿到錢了,我請你吃飯。”
宋悅隻給她上了層淡妝。
上好妝,林留溪盯著櫃子裡看了許久,良久,她從裡面取出一幅畫。檢查沒問題後,卷好放進畫筒,拿一個牛皮紙袋裝上。
見狀,宋悅不免笑:“還帶禮物?”
林留溪說:“聽說客戶喜歡國畫,第一次見面,投其所好試試,就是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
林留溪爺爺生平兩大愛好就是釀酒和作畫。
他去世後,林明凱想把他的書房整理騰空出來,給小女兒當琴房。面對一屋子的畫作,林明凱的打算是當作廢品賣掉,林留溪舍不得,據理力爭下,一部分被她整理放到自己的房間,一部分則被她帶到學校。
她帶上兩個牛皮紙袋出門。
宋悅問:“另一個紙袋是什麼?”
她沉默半晌,模稜兩可說:“一件外套。”
宋悅也沒多想:“我最近不上夜班了,要是遲回來了打個電話,我去接你。”
“好。”
林留溪下樓。
走出宿舍區的時候,手機響了。
拿起一看,發現是謝昭年打來的,她頓時心神一凜,忙將兩個袋子拿在左手,空出一隻手接電話。
甫一接通,謝昭年淡淡的聲音自聽筒傳來:“出門了?”
她嗯了聲,說:“還沒出校門口。”
說完總覺得落了點什麼。
正想著,又聽到他疏離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從哪個門出來方便?”
她怔了一瞬,猜到他要做什麼,說:“北門。”
掛完電話,林留溪心裡還有幾分餘悸,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愈發強烈。
可剛才的通話再簡略不過,自擾片刻,她搖搖頭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迎著黃昏的餘暉,朝北門走去。
-
快到北門的時候,她有意放慢腳步,同時視線不時朝謝邊望去,沒一會,她在北門左側的臨時車道上看見了一輛黑色的賓利。
車牌號碼和那晚接徐明恆的一樣。
這會,車子嚴絲合縫地關著。
她猜不準此時過去敲窗戶是否會打擾到謝昭年。
猶豫間,駕駛座的車窗降下,露出一張冷峻淡漠的臉。
謝昭年側過臉,朝她看來,說:“上車。”
她沒料到是他親自開車,以為是助理之類。
到了車前,她又陷入兩難的境地,是坐前面還是後面?
針對異性之間,副駕駛是個很有考究的位置;但是如果選擇後車座,她又有把他當成司機的嫌疑。
見她遲遲不上車,謝昭年瞥了她眼,說:“坐前面。”
林留溪這才松了口氣,朝他點點頭,拉開副駕駛的車門。
上了車,系好安全帶,林留溪轉過臉,說:“謝總,我好了。”
謝昭年沒作聲,隻是掌著方向盤調轉車子方向,駛上主幹道。
是一如既往的寡淡疏離。
但因那份成熟穩重,這種疏離感又是渾然天成的。
車室安靜異常,加上冷氣又開得足,兩相作用下,林留溪覺得自己好像處在一個冰天雪地的環境裡。她坐了會,微側臉,目光不經意地劃過謝昭年。
他唇線微平,神情淡漠,手搭在方向盤上,襯衫袖子往後稍退,露出一截好看的手腕骨,嶙峋卻有致。
骨感之中又暗存一股別樣的力量。
總之是迷人的。
林留溪看了會,怕停留太久讓他有所察覺,徒增冒犯和尷尬,忙收回目光。
四十分鍾後,車子駛進一條梧桐大道,轉過兩道彎,最終停在一棟小洋樓面前。
謝昭年泊好車,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
見狀,林留溪也忙拿上兩個紙袋打開車門。
下了車,才發現謝昭年這會手裡多了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他抖開穿上,系上紐扣,低頭去整理袖口。
林留溪適時上前,遞出其中一個牛皮紙袋,說:“這是昨晚您在報告廳來不及帶走的外套,徐總讓我轉交給您。”
謝昭年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目光冷淡,說不出什麼含義。
林留溪的手停在半空,心裡慌亂不定。
半晌,謝昭年理好袖口,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袋子,走到後車座,打開車門扔進去。
再回來時,他目光落在她的左手,說:“那是什麼?”
她低頭看了眼,解釋道:“是一幅畫,您助理發來的資料上說菲利普先生喜歡牽牛花,我這裡正好有一幅。”
聞言,他又看了她一眼,就在她以為是不是多此一舉時,聽到他說:“我可以看看嗎?”
“可以,”她忙不迭從袋子拿出畫筒,將畫取出展開,說,“這幅畫是我爺爺以前的作品,仿清代畫家李鱓的牽牛花畫作。”
這幅畫的景意簡單,但巧妙的地方在意著色,清新樸素淡雅,很是別致。
謝昭年垂眸看了許久,一直沒言語。林留溪揣揣不安,朝他看了眼,他面色平靜,僅從神情是辨不出任何想法的。
她抿緊唇,是有些後悔帶了這幅畫過來的。
忽地,謝昭年慢條斯理的語調在耳畔響起:“隻有這一幅?”
她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他又問了一遍:“這畫隻有這一幅?”
她回過神,說:“還有一幅,不過是幅殘次品,當時沾了點顏料。”
謝昭年便問:“現在在你手裡?”
她點點頭。
他揚了揚眉,若有所思。
揣摩不清他忽然這麼問的目的是什麼,林留溪見他沒再看畫了,將畫卷起來收進畫筒,放進牛皮紙袋。
她安靜地等在一邊,然而謝昭年久久沒有下文。過了會,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跟她說:“待會進去不用談任何工作相關的事,當成一次平常的聊天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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