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之下,她側過身,凝神靜聽客廳裡的動靜。
好在賀雲欽並沒有離去,很快又開口了:“最關鍵的一點,想必伯母和虞兄也知道,白海立手裡如今握有虞兄的把柄,就算我每天負責接送紅豆,依然防不住白海立拿這件事來泄憤,等他認真發揮起來,說不定真會給虞兄治個瀆職之罪,此事說起來還是因為我當初上門談合作所致,理應由我來化解。眼下唯有登報聲明我和紅豆的關系,讓虞兄順理成章成為賀家的姻親,需知白海立這些年為了籠絡錢財,沒少蒙受上海商埠的雨露,就算再橫行無忌,總不敢公然跟商埠會長作對。”
礙於秦學锴在場,賀雲欽並沒有言明究竟是什麼把柄,然而這番話不疾不徐說出來,徹底點醒了虞太太。
是啊,就算可以因紅豆嫁人打消白廳長的念頭,畢竟還有崇毅。為了紅豆,崇毅已然跟白廳長徹底決裂,以白廳長的小人心性,斷不可能就此放過崇毅,從前沒有把柄都可以拿捏崇毅,何況眼下真有把柄?思來想去,還真就沒有比賀先生這個提議更好的法子了。
可他說的是真的麼,僅是為了出手相援,舍得將自己一輩子都搭進去?抑或是跟秦學锴話趕話,一時衝動才說出求婚的話?
前幾日她早疑心女兒對賀雲欽動了心思,然而賀雲欽那邊不見動靜,兼之賀雲欽是上海灘出了名的貴公子,她一度以為是女兒的單相思,可照眼下看來,即便賀雲欽說得冠冕堂皇,前面那句一急之下說出的“兩情相悅”,怕是的確有幾分真意。
***
接下來幾個小時,紅豆始終沒好意思出屋,母親進來叫她吃飯時,她用被子蒙著頭,假裝睡得正熟。
秦學锴應該是早就離去了,賀雲欽卻留在家裡吃晚飯,而且從客廳裡說話的動靜來看,母親哥哥和賀雲欽似乎談得頗融洽,難道真開始商量婚事?會不會太突兀了。雖說她一點也不討厭他,但是就這樣訂婚,怎麼也覺得像做夢似的。
沒出屋,然而她始終留意著客廳的動靜,到八點鍾時,就聽他似乎要告辭了。
她盯著天花板出了幾秒鍾的神,再躺不住了,掀開被子下了床,鞋也顧不上穿,腳踩在光溜溜的黑柚木地板上,輕悄悄地來到窗邊,掀開細白绡紗窗簾。
臨近中秋節,銀盤似的一輪月亮低低的懸於半空,她傾身靠在窗臺,悄然注意著樓下的動靜。
不一會聽到大門響,賀雲欽出來了。
跟第一回 見他時那樣,他走到臺階上,並沒有立刻離去,略站了一站,就回頭往樓上看來。月光牛乳似的傾灑在他身上,將他的輪廓照得分外分明,因表情平靜,一時分辨不出究竟是喜是怒,但從他仰頭的角度來看,看的無疑是二樓窗戶。
出於羞澀,她不等他發現她,就本能地往後一躲,然而再一想,為什麼要躲呢,幹脆徹底拉開窗簾,將整個上半身明晃晃地靠到月光裡。
可就是這一錯眼的工夫,他已經回過頭下了臺階,朝巷弄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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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來不止沒說上話,連個眼神都沒對上,紅豆悔得輕輕跺了跺腳,可他已走了,礙於矜持,她總不能揚聲喊他,一時無法,隻能恍然若失望著他修長挺拔的背影。
然而走著走著,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高興的事似的,眼看走到一株桂花樹下了,突然停下來,冷不丁的,高高跳起,揚臂折下高處的一束樹枝,就像平時哥哥高興時常做的那樣,整個人看上去飛揚極了。
她先還糊塗,然而細一琢磨,似乎又明白了點什麼。從心頭到臉龐,緩緩舒展開一抹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
***
賀雲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起來要摘頭頂的桂枝,無非因為身體裡藏著一股用不完的精力,急需靠體力來抒發。
剛才他提出求婚時,紅豆的確當場便拒絕了,但是他看得很明白,秦學锴求婚時,紅豆驚訝歸驚訝,骨子裡是沉穩的,然而輪到他求婚時,她明顯變得慌亂又羞澀,哪還有鎮定可言。
是的,這個他很肯定。
所以一想到這一點,他的心如同被春風託舉一般,輕揚地高飛起來,必須跳起來扯個樹枝或是碰個花葉什麼的,才覺得痛快。
他很平靜地上了洋車,以平時的速度駛到賀公館。白海立這人一貫陰險,多半不肯吃這啞巴虧,也許此時已在謀劃虞崇毅下獄之事,為防夜長夢多,最好能盡快就能登報聲明跟紅豆訂婚的消息。
剛才已說服了虞太太和虞崇毅,輪到父親和母親了,時間不算晚,這時候商量訂婚之事正好。
剛到賀公館,才發現門口來了好幾輛洋車,其中一輛車的司機是段家的,另一家卻是南寶洋行陸家。
他面色微微一沉,就在昨日,父親將陸敬恆買通賀家下人暗算他和大嫂的證據明晃晃地送到了陸老爺的面前,陸老爺羞愧難當,當場便用家法將陸敬恆打了個半死,因下手太重,陸敬恆連夜便被送到了私立醫院急救。
不知陸家來是為了何事,兒子做出了這麼不體面的事,難道陸老爺認為光重責還不夠,還需登門道歉才行?
而段家之所以來,恐怕是為了段明漪。
他上了二樓,尚在轉角處就碰到了段明漪。
她像是剛從裡頭出來,臉上尤有淚痕。
賀雲欽停下腳步,淡淡說了句:“嫂子。”
段明漪靜靜看他一眼,兩人擦身而過時,她身上飄來暗暗一縷芳澤,轉瞬間便悄然飄散。
賀雲欽微微皺眉,突然想起紅豆頭頂上的發香,也不知她用的什麼皂角,不似桂花也不似玫瑰,聞起來格外清爽怡人。
那晚他們兩個在橋牌室時,這丫頭還問他為什麼黑暗中能認出他來,難道不是因為她身上的香味麼。
難為她這麼聰敏,居然也有犯傻的時候。
這麼想著,他臉色下意識便和悅了幾分,抬步便往父母臥室而去。
誰知剛到門口,就聽裡頭一個中年男子渾厚的聲音:“你們家老二說來說去是個男人,明漪呢,自嫁到賀家,無端遭受兩次中傷,第一回 是報紙上的桃色新聞,第二回幹脆被下人下了藥,第一回可以全盤否認,可若是壽宴上真遭了暗算,我女兒的名聲豈不是全毀了?”
第40章
如此一來, 他不便入內,略站了一站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若不是還要跟父母商量登報訂親的事,他這時多半已去找王彼得了。
昨天刻羽戲院死了一名叫陽宇天的武生,屍體被人發現時,高高懸在臥室的房梁上,警察來了草草一看,初步鑑定為是自盡, 可是後來經法醫官檢測, 才發現屍體喉嚨裡被人塞了一團物事,掏出來竟是一粒湯圓。
警察走後, 戲班的老板白鳳飛越想越覺得此事駭異, 想起壽宴上見過的王彼得探長,便連夜給王彼得打電話, 請他幫忙破案, 最好能早日揪出兇手。
下午他在學校寫文章時,接到了王彼得的電話, 王彼得隻說那屍首上吊的房梁有些奇怪, 讓他也過去看看。
真到了現場, 他才知道王彼得為什麼會覺得不對勁了, 從房梁上的灰塵痕跡來看, 陽宇天死前曾經歷過激烈的掙扎,而且從掙扎的範圍來看,不會少於七八分鍾。
雖說陽宇天生前是武生,但以他的體格, 想要以機械窒息的方式致其死亡,至少在三分鍾以上,假如他是昏迷狀態上被人吊上房梁,待驚醒後奮力求生,但畢竟喉嚨早套上了繩索,斷不可能超過七八分鍾仍未喪失意識。
也就是說,他是清醒狀態下被人吊上房梁的。
可這人身長5英尺11英寸,誰有那麼大的體力能用繩索將其活活掛上房梁?
想到這,他在房中來了踱了兩步,這麼晚了,不知王彼得可從刻羽劇院回來了,這一晚上,可有什麼新的發現。
聽外面似乎有些喧鬧,想著段家剛才的口吻,不想扯出什麼誤會,也懶怠出門看,進浴室洗了個澡,剛出來就聽門外有人敲門,下人道:“二少爺,老爺和太太請你過去。”
他摸了摸眉毛,看來跟段家的事有關。
到了父母房門,敲門進去,段老爺和段太太走了,大哥也不在。房間裡隻有父親和母親。
父親眉宇間透著一團慍色,母親輕輕蹙著眉尖,見他進來,母親先是看一眼父親,這才對他道:“聽竹筠說,早上你去送虞小姐上學了?”
訂婚歸訂婚,賀雲欽並不想讓父母知道訂親的主要原因,隻字不提虞家眼下的處境,隻口裡嗯了一聲,算是默認。
賀太太心頭仿佛挪去一塊重石松了口氣,兒子這一下算是正式在父母面前承認自己正跟虞小姐談戀愛了,先前的疑慮總算可以放下了。
賀孟枚臉上也明悅了些許,唔了一聲道:“既然你這麼喜歡這虞小姐,不如這個禮拜讓我們跟虞太太見個面,若是兩方都滿意,最好早些將婚事定下來。”
較之昨日,父親的態度隱約急切了幾分,賀雲欽想起剛才段老爺在房中的議論,皺了皺眉道:“是不是剛才段伯父說了什麼。”
賀孟枚微露不虞,含著煙鬥轉過身,在椅上重重坐下。
賀太太亦有幾分尷尬之色,道:“壽宴上你大嫂被人下藥的事傳到了段老爺段太太耳裡,為了給女兒討說法,段老爺親自上門痛責了你父親和你大哥一頓,說當年賀段兩家之所以聯姻,奔的是郎財女配、兒女之間相互屬意,而自女兒嫁進我們家,因明漪受過良好的教育,待人接物處處妥帖,無論做兒媳還是做妻子,統統半點挑不出差錯來。可就是這麼好的一個女兒,賀家依然不懂得珍惜,兩次任其被胡亂中傷,鬧得整個上海灘沸沸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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