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欽聽了這話,起身走到窗邊,默了一會,抬手看了看時間,轉頭問屋角那個撥打電話的同伴:“電線還未接通?”
“沒有。”
賀雲欽難掩失望,從昨晚告別到現在,他已經跟紅豆分開近三十個小時了,突然開戰,以她的聰慧,一定會理解他為何遲遲不歸。
眼下隔著炮火,他比任何時候都渴望見她一面,他想看她笑,想捏她的臉,想跟她鬥嘴。
哪怕見不到她的人,聽聽她的聲音也是好的。
記起昨晚告別的那一幕,他盯著窗外,嘴角不自覺牽了牽,為了掩飾,忙低頭取了根煙。
當時她站在臺階上,對他說“她愛他”,說這話時,燈光映出她甜美得不可思議的笑靨,她的姿態和她的語調都那麼柔和,讓人心都要化了,隻要憶起這一切,他心頭便仿佛被甘潤的溫泉所滋潤,立刻泛起一種暖融融的感覺。
想得正出神時,身後同伴開始安排運送金條的路線,聲音傳到耳中,再深切的思念也隻能默默藏到心底,他掐熄了煙頭,打起精神回到桌邊,邊走邊告訴自己,最遲明早,最遲明早他就能見到她了。
***
整個白天,戰火僥幸並未繼續蔓延,但因難民不斷湧入,附近變得越來越混亂。
如他們所料,斯摩燈泡廠等地收納了極多的老百姓,然而三處毫無異動,想是都知道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每一派人馬都在比誰更沉得住氣。不知不覺中,在隆隆的炮聲中,他們迎來了黃昏。
按照擬定的計劃,在夜幕降臨前,一部分人到斯摩燈泡廠等三處場所充當難民,剩下的,則前往位於中區的培英小學。
***
段家離開斯摩燈泡廠,又往有鬧鬼傳聞的廢棄香煙廠開去,每到一處就會取出建築圖進行研究。
依次找完三個最有可能藏匿金條的場所,段明沣決定放棄找尋金條的計劃。拿出通行證,掉頭往法租界開:“這地方人多且雜,藏沒藏匿金條且不說,就算真藏有金條,這麼多老百姓,咱們如何將他們引開?何況還有那麼多人惦記這金條,到時候金條沒找到,我們兄弟先丟了命,趁還不算太亂,我們回去吧。”
回去的途中,段明波一路苦勸:“大哥,你一向對滬上的西式建築有研究,來都來了,為何不試一把。小妹說得對,段家早已是個空殼子,拆東牆補西牆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昨天去明漪大姐夫家套話套了那麼久,回來一整天都在勾選可疑的建築,此番心血豈能白白浪費。此處有別派組織盯著,何不去別的冷僻地方碰碰運氣,找得到就算,找不到再走也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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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沣聽了這話始終未接腔,直到開到租界交界處才緩緩停了下來,沉默了許久,悶聲道:“你說的也對,就這麼放棄我也不甘心,可是我們都能想到的地方別人肯定能想到,這裡我們是沒機會下手,隻能到中區去看看,我記得那地方有些洋人建築,因未有過古怪傳聞默默無聞,如今那地方接近戰場,想來沒有老百姓敢去,若是再找不到,寧肯回去正式宣告段家破產,也絕再不蹚這攤渾水了。”
正式宣告段家破產?段明波臉色灰了一灰,對於驕傲了一輩子的段家人來說,這無疑是個致命的打擊。
好在至少大哥被他說動了,說完這話就自顧自轉動方向盤,掉頭回了公共租界。
要去中區必須路過北區,駛了一段,駛入一片偏僻的街區,辨認了一會方向,正要前往中區方向,就在這時候,另一輛車也恰好馳過,擦身而過時,車上人瞥見段明沣手上的圖紙,忙壓低聲音道:“老刁快看,那人手裡拿著建築圖。”
叫老刁的這人生得較胖,聽了這話往前一看,訝異地低聲道:“段家人?這位段少爺聽說是學建築的,這時候敢冒著炮火來此處,莫非知道金條藏在哪?”
“他們這是要去中區?”前頭那人遲疑道,“中區那一塊可不囊括任何鬧鬼建築,若是真有組織,他們怎會傻到當著大伙的面拿建築圖出來,無非是聽到了風聲想過來分一杯羹,不用我們動手,自有人對付他們,上面的人說了,金條就在北區這幾棟空置建築裡,我們這時候人手不足,就該集中火力對準這一塊,實在不宜節外生枝。”
老刁不以為然:“他們說在北區我們就隻在北區找?上頭的人隻管看結果,從不問過程,您是上海聯絡站的負責人,萬一找不到金條,我們還好說,您拿什麼向上面交代?依我看,最好派幾個人跟著這段家人,沒找到也就算了,如果真叫他們找到金條的藏匿所,我們正好可以坐享其成。”
“無稽之談,真知道在哪處他們還能隻帶幾個家丁出來?”遲疑了一會,那人又改口道, “算了,你派兩個人跟著段家人,最好找幾個經驗的老手,沒消息趁早撤回來,若有消息,第一時間回來送信。”
老刁想了想道:“我去請請那‘兩口子’,大家注意力都在北區,他們這時候應該還帶著孩子在難民堆裡混著,他二人身手一流,這些年執行任務幾乎未失過手,我這就去通知他們,帶幾個人手跟過去看看。”
***
出發之前,王彼得想起紅豆的話,本打算走了,又臨時回了趟偵探所。
到了樓上,他跟虞崇毅兩個人合力將上海建築資料翻出來。
一番努力,找出幾處空置十年以上的建築還不夠,又將租界裡曾經空置過又投用的建築資料都看了一遍。
不便帶紙質資料出行,隻能一一記在心裡。
做好這一切已近中午了,然而用王彼得自己的話來說,這叫磨刀不誤砍柴工。隻是如此一來,等他們穿越封鎖線趕到北區,已是黃昏了。
兩人除了懷裡的槍什麼也沒帶,一到北區王彼得就停好車。為了安全考慮,每次行動前都會重新調整碰頭地點,王彼得也猜不準賀雲欽他們此次的活動場所,在街區轉來又轉去,最後隻得放棄。
兩人混在人群中,依次在斯摩燈泡廠、敦比香煙廠和那所空置洋房附近徘徊,然而王彼得去年才在賀雲欽的介紹下入會,至今跟許多組織成員都未打過照面,一圈轉下來,別說賀雲欽和瑞德,連其他組織成員都未見到。
盤桓至晚上八點,王彼得的信念終於動搖了,停下來重新將紅豆的話想了一遍,對虞崇毅道:“我覺得我們不該在北區浪費時間了,萬一我們還沒找到賀雲欽他們,反叫彭裁縫或是向其晟搶了先就不妙了。要不就像紅豆說的那樣,我們換個思路。”
虞崇毅雖然記性不如王彼得,但因為具備這種特徵的建築少,想了想道:“那我們豈不是該離開北區?”
王彼得是個下定決心就不搖擺的人:“對,如果紅豆的反向思維沒錯,我們就該去中區那幾處找,那地方離戰場近,又甚遠,趁戰況惡化前,我們別耽擱了,這就走吧。”
虞崇毅點點頭,將槍摸出來擦了擦,又重新放回口袋。
他半點不敢松懈,由始自終都將槍握在口袋裡,出於一種對於危險的敏銳感知能力,他時刻準備扣動扳機,來應對突發事件。
***
晚上九點
培英小學
因臨近戰場,此處遠比同一個租界的西區和北區荒涼,炮聲隆隆傳過來,震動著腳下的地面,也震動著所有人的心。
讓賀雲欽他們沒想到的是,由於臨時湧入的難民數量過多,其餘幾個區塊已經容納不下這麼多人,被迫遷來培英小學門口的難民數遠比他們想象中要多,裡外加起來約有一百餘人。
老劉和餘睿在離門口數百米的地方架起了臨時食品和衣物施放點,老劉身為所謂的愛國報刊創辦人,施放前特意放話出來,因為體恤這場戰的持久和艱苦,但凡是附近百姓均可按人頭來領用。
換言之,一個人可以領一份,一家人可以領數份。
聽到這話,原來還藏在校舍裡的老百姓轟然出來,待人群湧上來後,老劉幾個又有意放慢打開箱籠的速度,為了得到食物人們變得前所未有的耐心,根本不用老劉組織秩序,自覺在施放點門口排起了大長隊。
賀雲欽坐在車裡,仔仔細細將長隊中的人看了一遍,暫未發現問題,便跟老劉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務必加強警惕,這才下了車,從另一邊入校跟瑞德匯合。眼看校舍門關閉,餘睿也跟著往學校走去,剩下的人則留在原地隨時進行防備。
此處暫且風平浪靜,若是校舍裡真藏有金條,不枉他們苦尋多日,眼看要大功告成了。
這時夜色中又狼狽地趕來一堆難民,其中一對夫妻一胖一矮,懷中各自抱著一個大胖小子,匆匆趕到了隊伍末端,露出滿臉喜色,向周圍人打聽道:“這是有吃的領麼。”
老劉經驗老道,早注意到這對夫妻,眼看他們包袱雖多,但懷中尚有孩子,若是藏有武器,第一個會傷到那兩個胖小子。這麼一想戒備心略微放松,任由他們排到隊伍末端,隻是仍時不時往那方向瞄一眼。
第102章
不開往中區的路上,虞崇毅有意用目光在街上搜尋, 可一來難民數量太多, 二來北區範圍不小, 接連開過好幾個街區, 始終未能在人群中發現向其晟或是彭裁縫夫婦。
駛過最雍塞的街區,車速立刻快了起來, 馬上要轉過街角了, 側前方忽然出現一輛卡車。
卡車停在路邊, 側翼上插著一面旗幟,借著路燈的光芒,虞崇毅一眼認出是滬上某師生愛國團體。
卡車後倉擺放了大量救濟物資, 兩排座位上坐了二十來個學生,他們一邊整理物資,一邊嘰嘰喳喳說話, 顯然因為施放物資的義舉, 眼下正沉浸在高漲的成就感中。
卡車馬達聲嗡嗡隆隆的,隨時要啟動的樣子, 看來是發完這處即將要去往別處。
引起虞崇毅警惕的是, 正在此時, 有人匆匆穿過馬路走向車旁, 從背影來看, 正是向其晟。
王彼得想是也看見了,一怔之下忙將車踩住,眼看後頭無車, 又順勢往後退了一段。因還未駛出所在街道,視野上存在一定的盲區,並未引來對方的注意。
學生們像是聽到向其晟來了,紛紛扒著車壁探頭往外看去,“向先生”長“向先生”短,異常尊重的樣子。
向其晟依然不苟言笑,隻木訥地點了點頭,一撩長袍坐到副駕駛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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