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父輩的影響而學,受建築大師的影響,也有單純喜歡建築。
更有甚者,是覺得建築師聽起來很酷。
坐在前排的鄔喬,雖然沉默著,卻在心底默默回答了這個問題。
因為一個人。
最初選擇建築的時候,鄔喬便是受到程令時的影響。
那年熾熱的夏天,伏案畫圖的少年,還有鋪了滿地的圖紙。
窗外枝繁葉茂,蟬鳴不斷,陽光透過樹蔭,灑了滿地斑駁的光影。
那個幹淨美好的畫面,時至今日,她依舊記憶猶新。
一開始,她對程令時的印象,也就是程家大宅裡,那個過分好看的哥哥。
偶爾她過去送醋,會看見程令時坐在二樓的吊椅上。
他手裡拿著畫板,不時寫寫畫畫。
她聽陳嫂小聲說過:“聽說小少爺在外國,是學…建築的。”
“建築你知道吧?”
鄔喬乖乖點頭:“就是設計房子。”
“對對,確實是厲害,我看他一天到晚在紙上,畫個不停。”陳嫂感慨。
鄔喬坐在門口,正在剝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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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陳嫂說完,她悄悄抬頭,朝二樓看過去。
夏天日光如瀑,暴烈而炙熱,他坐在廊下的吊椅上,不知何時把畫板擋在了他臉上。
就在鄔喬偷瞄過去時,畫板突然掉落下來。
他一雙漆黑眼眸,陡然望了過來。
兩人視線,在半空中相遇。
程令時微微揚眉,盯著她,冷不丁笑了起來。
鄔喬被這突如其來的對視嚇住,隨即低下頭。
之後,她再也沒敢抬頭。
不就是一個長得比一般人好看的哥哥,性格也很好。
其他也沒什麼特別。
鄔喬打小就長得好看,在無數稱贊中長大,對長相多少有些免疫。
她就是有些好奇,他在畫什麼。
對,就是好奇。
隻是她剝豆子時,總感覺二樓有若有似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於是鄔喬找了個借口,離開程家大宅。
好在之後,也沒什麼機會去那裡。
畢竟程家大宅沒多少人,一時間,用不上那麼多醋,也不用經常送醋過去。
至於鄔喬,整個夏天,除了幫家裡做事,就是留在家裡看書。
中途還去了一趟奶奶家裡。
奶奶住在鄉下,離這裡不遠。
直到她回來時,已是八月,正是夏天最熱的時間。
原本堂姐鄔慧也在家,但是她鬧著讓大伯母給錢買連衣裙。
大伯母氣得不行,數落她:“什麼裙子要一百八,家裡一天賣醋都賣不了這麼多。”
兩人隨後吵了起來,言語間,大伯母提及鄔喬的懂事。
氣得鄔慧大吼道:“她懂事有什麼用,還不是吃我們家,花我們家的。要不是多養了一個她,我至於連條裙子都買不起。”
鄔喬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將外面吵架的聲音,聽的清清楚楚。
正好,家裡的電話響起,是別人打來訂醋。
大伯母顧不上跟她吵,打了一壺醋,讓鄔慧送過去。
鄔慧正在氣頭上,氣惱道:“我不去。”
第27節
“你別惹我生氣啊,”大伯母更氣了,作勢要打她。
鄔喬從房間裡出來,從大伯母手裡接過醋壺,小聲說:“大伯母,我去吧。”
“就會裝。”
她接過壺離開時,聽到身後鄔慧憤慨而不滿的聲音。
鄔喬拎著壺,頭也不回,走出了家門。
外面暴熱,鄔喬慢慢走著,卻在半途中,遇到一行人。
正值暑假時期,鎮上放假在家闲不住的少年,遊蕩在街頭。
與鄔喬撞了個正著。
為首的人叫程東,是鎮上首富的兒子,成績雖然不好,卻被家裡花錢,買到了一中讀書。
一中就是這裡最好的中學。
鄔喬也在一中讀書,但她是實打實考進去,而且是年級排名第一。
“是鄔喬,”一個男生眼尖,突然喊道:“東哥,是你心上人啊。”
鄔喬聽到他們的聲音,立即轉頭,準備換一條路。
可是很快,摩託車的聲音響起。
這幫人也不知從哪兒弄了幾輛摩託車。
幾秒鍾的時間,就騎到了鄔喬的旁邊,擋住她的去路。
程東坐在摩託車上,一條腿支撐著地上,望著鄔喬:“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都不在家。”
鄔喬皺眉:“那就是不在家吧。”
她這陣子在奶奶家,估計程東就是這期間打的。
本來她是不想搭理程東,但又怕他問個不停。
“去哪兒?”程東看她手上拎著的醋壺,很大一隻。
她手腕細骨伶仃,仿佛會被這麼大的醋壺累斷。
他皺眉:“上車,我送你過去。”
“喲,東哥可以啊。”
“鄔喬還愣著幹什麼呢,我們東哥親自送你。”
“要麼咱們哥幾個先走,讓東哥跟鄔喬單獨待待。”
正值變聲期的男生,聲音粗噶難聽,偏偏說出的話,也沒一句能聽。
鄔喬不客氣打斷:“不用了,已經快到了。我自己過去就好。”
說完,她就往前走。
程東還騎在摩託車上,倒是他身邊的狗腿子,一下竄過來,擋在鄔喬面前。
“鄔喬,你這就沒意思了,東哥好心送你。”
程東家裡有錢,他爸爸又是個慣兒子的,平時大把零花錢給著。
再加上程東對身邊人大方,所以他周圍還真聚集了不少忠心耿耿的狗腿。
鄔喬微抿唇,一言不發,隻是從旁邊走過去。
這會兒程東也從自己的摩託車上面下來,幾步走到鄔喬面前。
“這麼重的東西,我來幫你拎。”
他伸手就要奪鄔喬手裡的醋。
鄔喬整個人往後一退,躲開他的手臂。
程東也看出她明顯的抗拒,忍不住問道:“鄔喬,你就這麼煩我?”
鄔喬想了想:“我能說實話嗎?”
程東不僅學習成績不好,而且還愛惹事生非,經常帶人跟別的學校學生打架。
要不是他家有錢,早被開除八百回了。
得罪他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
但偏偏他這樣的男生,還挺討女生喜歡。
鄔慧之所以在家,吵著鬧著,要錢去買連衣裙。
就是因為程東要過生日,據說他到時候會開一個派對,邀請一堆人去玩。派對這種東西,在清塘鎮這麼個地方,太過稀罕。
誰都想被邀請參加。
“你說。”程東明顯被她這句話噎住了,好半晌才開口。
鄔喬冷靜道:“你確實打擾到我了,以後別給我家打電話,也別來找我。”
他們不是一路人。
程東這樣的人,可以有無數機會揮霍,哪怕他真的被學校開除了,家裡也會給他安排另外一條路。
鄔喬不一樣,她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讀書。
要是她稍微分心,就會考不上好的高中,考不上好的大學。
她的人生已經陷入了淤泥之中。
她得從這灘泥裡,掙扎出來。
說完,她拎著醋壺,轉身就走。
結果程東卻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少女單薄的身材,在他手掌下,猶如紙片般。
讓他不敢用力。
可年少時,越是喜歡,越是口不擇言。
程東低頭望著鄔喬,恨恨道:“你就那麼不願意跟我說話,可別忘了,你家還欠著我爸那麼多錢呢。”
鄔喬臉色一白。
她爸爸生病那陣子,家裡積蓄全部用完。
最後沒辦法,隻能回來借。
程東的父親與鄔建中算是打小就相識,所以給鄔建中借了大部分的治療費。
隻可惜錢借了,人卻沒救回來。
甚至她媽當初出國,也是借了程東爸爸的關系。
鄔喬站在原地,過分炙熱的陽光落在她身上,襯得她臉色越發白。
半晌,她低聲說:“我知道,我會還的,我不會賴賬。”
她說完,程東這才發現少女臉上的倔強和屈辱。
他正要解釋。
誰知旁邊的朋友,已經大咧咧說開。
“東哥說的對,鄔喬你家欠這麼多錢,讓你當東哥女朋友,都是便宜你的。”
“這要是擱古代,你得被賣到東哥家裡當童養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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