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他抬手,隨意抹去額頭的汗水。
他低聲重復道:“早早?”
那種熟悉而又慵懶的腔調,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他的眼睛始終盯著鄔喬,直到輕聲說:“是你的小名?”
本以為不會再見到的人,卻再次那麼突然出現在眼前。
鄔喬除了愕然,便是從心頭生出的鋪天蓋地的驚喜。
仿佛這是老天爺,給她蒼白的人生中,突然送來的一份巨大禮物。
後來鄔喬才知道,為什麼程令時會出現這裡。
原來戴爺爺是遠近聞名的榫卯工匠人,程令時因為慕名我國從古代便傳承下來的榫卯技藝,便找到了這裡。
但是戴爺爺性情確實古怪,豈會輕易搭理這種小輩。
他見程令時細皮嫩肉的,故意想讓知難而退,讓他在大熱天幹活。
這個法子並未奏效。
程令時確實是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可他更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哪怕歷經千辛萬苦,都絕不會放棄。
說來也可笑,程令時來這裡兩三天了。
鄔喬因為早出晚歸,居然沒跟他撞上,直到今天來送東西。
“早早,你這個拍黃瓜送的及時,”老爺子伸手端過去,低頭聞了聞:“這味道,正。”
老爺子端著盤子,轉身回了屋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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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令時幹脆朝那邊喊了句:“老頭,今晚能留我吃頓晚飯了嗎?你看我都在這裡,給你幹了好幾天的活。”
“不行。”裡面毫不猶豫的冷漠拒絕傳來。
程令時一邊搖頭一邊道:“這老頭,摳門到家了。”
鄔喬聽著他說話,到現在還沒徹底回過神。
還是程令時率先回頭,視線落在她身上,似笑非笑道:“小孩,不認識哥哥了?”
鄔喬搖頭。
“那怎麼不叫我?”程令時故意打量著她,慢騰騰問道。
這時候,鄔喬才小小聲的喊道:“哥哥。”
這幾天積攢下來的鬱悶,似乎也隨著一聲軟軟的聲音,消散了不少。
“你家就住在附近嗎?”
鄔喬立即抬手,指了指隔壁:“就在旁邊。”
程令時語氣惋惜道:“早知道在隔壁,我就去找你蹭飯了。”
“哥哥,你什麼時候來的?”鄔喬實在是好奇,還是忍不住問了起來。
程令時這才說:“來了好幾天了,結果……”
他停頓了下,猛地拔高聲音:“光幹活不給吃飯吶。”
鄔喬這時候還真的小,真以為他是因為餓才這麼抱怨,於是她心急道:“哥哥,我家就在隔壁,我奶奶剛做了晚餐。我帶你去吃飯吧。”
程令時本來隻是喊給古怪的戴老頭聽的,沒想到先騙到的居然是她。
見她眼底泛著的焦急,一時,他也有些好笑又開心。
“小孩,你還真是,”程令時語氣透著笑意,還是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挺單純的。”
鄔喬早已是十六歲的少女,豈會連這點話味都聽不出。
終於她望向程令時:“哥哥,你是在說我蠢嗎?”
第99節
程令時:“……”
那個夏天,大概是鄔喬過的最無憂無慮的夏天。
程令時幾乎每天都開車過來,幫著戴爺爺做工,時間久了,再加上鄔喬在一旁撒嬌賣乖,漸漸老爺子也發現他是真的喜歡建築,喜歡這門從古至今流傳下來的榫卯技藝。
於是他再不猶豫,一點點教導程令時。
鄔喬每天打工最渴望的事情,就是下班,她會飛奔回家。
跑到上氣不接下氣。
然後再假裝不在意的在戴爺爺家門口路過,跟正在忙碌的程令時打個招呼。
半個月下來,他的皮膚似乎被太陽曬的稍微黑了點。
可僅僅也隻是黑了點而已。
盛夏總是陰晴不定,明明中午還是豔陽高照,到了傍晚時分,便會天色陰沉。
隨即整片天空都暗了下來。
鄔喬沒想到今天會有雷陣雨,根本沒帶雨傘。
到了下班的時間,雨還是一直沒有停,其他人都還在躲雨。
唯有鄔喬望著外面,不知何時才會停下的雨,幹脆衝了出去。
她怕自己回去的太晚,程令時就會離開。
現在每天見到他,是她熬過疲倦一天的動力。
她頂著暴雨,沿著屋檐下面,一路往前跑,想要趕回家。
青石板路被雨水一衝擊,格外湿滑。
在她跑到一個屋檐下時,突然聽到大雨之下,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喵聲,細細小小,像極了嗚咽的聲音。
鄔喬一轉頭,看見一隻灰色小貓,趴在不遠處。
大雨將她的毛淋湿,它隻是安靜趴在那裡。
鄔喬盯著它看了兩眼,還是小心翼翼走了過去。
果然在靠近後,她看見它後腿的毛上,沾著紅色血跡,難怪它隻能趴在這裡。
原來是因為受傷了。
“來,別怕,”鄔喬聲音輕柔的哄道,說著,她伸手將小貓抱在懷裡。
她身上早已經湿透,也不怕小貓的爪子髒,幹脆直接將它抱在自己懷裡。
小家伙渾身的毛早已經湿了,身體一直在瑟瑟發抖。
鄔喬一邊撫摸,一邊輕聲說:“乖,我待會帶你回家好不好,先等一下雨聽了。”
說著,鄔喬感覺到頭頂的雨好像消失了。
但是耳畔滂沱的雨聲,絲毫沒有遲緩,於是她抬起頭。
一把黑色的大傘猶如平白出現般,悄然擋在她的頭頂,將她纖細清瘦的身體都納入了這把傘的遮擋之下。
鄔喬下意識回頭,程令時就舉著傘柄,站在她的身後。
似乎知道她要問什麼,他主動開了口:“我問了奶奶,你出門時沒有帶傘,所以就來接你回家了。”
鄔喬輕輕嗯了下。
大雨衝刷著整個世界,那樣大的雨聲,遮蔽了天底下所有的聲音。
隻剩下她越跳越劇烈的心跳聲。
“這是?”程令時低頭看著她懷裡抱著的小東西。
鄔喬的手掌託著小貓瘦小的身子,將它輕輕舉到他眼前:“我在路邊發現的,它好像後腿受傷了。一直在這裡淋雨,看起來好可憐。”
程令時伸出手指,輕碰了下小貓的後腿:“應該是被夾了下,你要是不放心,我們把它帶回去吧。”
“好呀。”鄔喬聲音開懷。
一路上,她抱著小貓,走在傘下。
傘面被雨水砸出噼啪的聲音,連綿不絕。
周圍安靜的過分,蟬鳴、蛙叫,都被雨聲阻擋,倒是她懷裡的小貓,休息過來,嗚喵的喊了兩嗓子。
聲音細細小小,當真是小貓叫。
“早早,”突然程令時喊她的名字。
鄔喬轉頭看向他。
“你打工是因為高中學費嗎?”程令時語氣有些低沉。
鄔喬想起初三那個突然出現的獎學金,她微微抿緊嘴唇,許久,才說:“也不是,我就是覺得暑假時間太長了,待在家裡也很無聊而已。”
她說謊了。
少年時的窘迫,是永遠與世界輕易和解的存在。
哪怕一直從容面對自己貧窮的鄔喬,都不想讓程令時,再次知道自己的窘迫。
即便她在他面前,早已經無所遁形。
這個回答,讓程令時沒有再追問下去。
鄔喬也隨之松了一口氣。
她把小貓救回去,發現它確實後腿夾破了,好在隻是傷了皮肉,看起來並未傷到骨頭。於是鄔喬便把它養在家裡。
奶奶見她喜歡,也沒說什麼。
過了幾天,程令時買了兩袋貓糧送了過來。
鄉下的貓都是吃著主人家的剩飯剩菜長大,哪裡吃過專門的貓糧。
況且程令時還給它買了小魚罐頭。
鄔喬喂它吃時,看著它吃完,居然跑到程令時腳邊,用頭蹭了蹭他的褲腳。
“哥哥,它該不會是知道你買的罐頭吧?”鄔喬震驚與這隻貓的狗腿行為。
程令時被她的話,和貓的舉動逗笑。
他彎腰,將腿邊的小貓抱起來,待伸手撓了撓它的臉頰,這才說:“有沒有覺得,它跟你很像?”
都是小奶貓模樣,連聲音都一樣細細。
鄔喬望著他懷裡的小貓,似感慨般,輕輕點頭:“嗯,是很像。”
程令時低頭,手指在它背上輕撓了下,惹得小貓咪舒服的輕輕叫喚,就在他揚唇,準備說出想說的話。
——確實很像,都一樣可愛。
耳畔卻響起她低聲呢喃:“我們都無家可歸。”
這一刻,周圍空氣仿佛靜滯。
程令時臉上的笑意,頃刻間消失,他抬頭,直直盯著她。
鄔喬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把心底話脫口而出了。
程令時低著眼眸。
他的喉嚨裡似乎被什麼堵塞,過了不知多久,他強忍著問:“為什麼這麼說?”
在片刻慌張後,鄔喬反而坦然了下來。
她伸手摸了摸他懷裡的小貓,輕輕說道:“本來就是,它流落在大馬路上,我寄住在大伯家,我們都沒有自己的家,不就是無家可歸。”
自己的家。
是屬於她的,鄔喬的家。
這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這樣的地方了。
“我不是說大伯和大伯母對我不好,”鄔喬紅著眼,努力不讓自己眼淚落下,可聲音卻帶著些許哽咽說:“我就是想我爸爸了。”
這次鄔喬沒再提及媽媽。
兩人坐在老家的堂屋前,傍晚天空的火燒雲,那樣絢爛而美麗。世界如此宏大壯闊,可少女的心願卻那樣的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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