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眼淚說:“人心真復雜。”
太親近,會想起父母的早亡;
太疏遠,會想起十幾年的無微不至的照顧。
遠不得,近不得。
無論忘記了多少次再想起,都會難受。
神將修長的手指,放在了她的頭頂——
深海之神活了兩千多年,見過無數悲歡離合,如同月亮陰晴圓缺,深知人類短短的百年裡,會遇見多少世事無常。
神說,“親愛的,你還太小了。”
多少年長者,都會因為這種事哭得淚如雨下。
寂靜的深夜裡,長發白睡衣的女孩子的哽咽聲,很恐怖,本來舒園就是這樣一座蘇州園林式的建築晚上就很陰森了,把迷迷糊糊醒過來的大伯母嚇得魂不附體。
等到哭聲漸漸遠了,大伯母才敢從床底下爬出來。
*
舒棠和神朝著小叔叔的東院走去。
遠遠的,舒棠就看見了小叔正在院子裡一邊打電話罵人,一邊抵著胃部吃胃藥。
她忍不住站住了腳,卻沒進去。
神卻站住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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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拜訪,未帶薄禮,不便進去叨擾。”
舒棠抬頭看他,深海之主長長的白發微垂,灰藍色的漂亮眸子與她對視——
然後將那一袋子竊聽器交給了她。
示意她快去。
兩千多歲的神明,不是不懂人情世故,是大部分時間獨立於紅塵之外,不入世,又如何需要人情世故?
但是兩千年的歲月悠悠,他若是想,便是人情練達,通曉人心。
於是神就看見了小人類深呼吸了一口氣,剛剛還在哭的她,立馬揚起了笑臉,朝著院子裡的中年人跑了過去。
沒多久,神就聽見了小人類和她那位家人的聲音響起,鬥志昂揚、還伴隨著中年人拍桌子瞪眼之聲。
神想起來了牡蠣:
堅硬的殼,柔軟的內裡,還蘊藏著美麗的珍珠。
神轉身,朝著舒棠大伯母的院落飄了過去。
其實舒家是按照明代的風格建造的,所以有點像是神從前的神廟。
神很習慣在夜晚寂靜的神廟裡飄蕩,隻是從前是寂寥和空空蕩蕩,現在卻多了一種闲庭信步。
神回到了院落,於是剛剛因為見鬼魂不附體的大伯母,又很自然地被嚇暈了。
神翻開了崔欣的記憶——尤其是關於舒棠小時候的記憶。
舒棠小時候顯然沒有她說的那麼乖巧。
她從小就霸道,調皮,到處撵狗追雞,禍害四方,但是因為長得格外可愛,所有人都很善待她;她又會撒嬌,真的是一隻迷你混世魔王。
但是後來家逢突變,就一下子變乖了很多。
神看見了舒棠在父母離開之後第一次被接回舒園的樣子——很乖巧地跟在叔叔後面,不哭不鬧的。
但是在崔欣的記憶裡,卻能看見——
小孩每天睡覺都要踩著凳子,把舒園所有的燈一盞盞地打開,才能回去放心睡覺。
崔欣當時怎麼想的,記憶裡似乎諷刺了兩句。
因為都知道小叔這麼重視她究竟是為什麼,語氣又酸又暗含嘲諷。
神的手指從記憶畫面裡面的舒棠小臉上觸碰了一下,沒有摸到那嬰兒肥的面頰,畫面就碎成了藍色的光點。
鮫人的血是冷的,神是沒有心髒的,他的脈搏就是大海的潮汐,可是此刻,卻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像是被很細小的針,扎了一下。
*
神離開之前,看了一眼崔欣。
於是舒棠後來回去之後,就在家族群裡聽說了大伯母突然間無緣無故舌頭腫大,好長一段時間都說不了話了。
不過,此時此刻,白發的神明在舒園裡飄蕩,觸碰了回廊,就看見了小舒棠墊腳點燈的樣子;碰到了臺階,就看見了小舒棠坐在臺階上看著新年煙花許願的樣子……
在他們回去的路上,白發的神明,突然間伸出手,捏住了舒棠的臉。
舒棠:??
長發的神明修長微涼的手指在她的臉上,捏了捏。
舒棠:?這是為何啊?
第33章
說服叔叔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甚至因為劇情力量的消失,叔叔甚至早在之前就發現了大伯舒建業在公司做手腳的事。
本來舒建業一家也沒多高明的手段。
姜還是老的辣,果然舒棠一說, 叔叔就回過神來了,頓時大怒。
看見了那麼多的竊聽器, 更是差點沒背過氣去。
叔侄倆足足罵了舒建業一家半個小時, 大腿都給拍紅了,才發泄完了憤怒之情。
這捉家賊還有點難——實際上, 除了竊聽器, 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舒建業一家真的賣了消息;偷專利賣給瑞鵬的事在籌備,卻還沒有發生。
都說舒棠和她叔原本是反派呢,一個比一個狠。
老狐狸一合計:
——引蛇出洞嘛。
老狐狸讓舒棠回去,不要打草驚蛇, 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即可,倒也是有事讓她去做。
就是人走了, 他才想起來:不對, 棠棠不是昨天還在戀綜直播錄制麼?
*
《戀愛進行時》第二期正式開始直播——郵輪在風光怡人的海濱小鎮港口停泊,嘉賓們即將在這裡開啟半個月的浪漫之旅。
觀眾們起來了一個大早,就過來蹲守直播間了。
郭導十分無情, 宣布道, “所有嘉賓身上除了手機之外,所有可以換錢的裝飾全都要被收上來!”
搜到了舒棠面前的時候, 郭導狠狠地失算了,因為他發現——舒棠帶了五部手機。
觀眾們:……
總之, 最後舒棠的手機也被無情沒收, 所有的人都隻能拿著少得可憐的基金, 度過足足十五天。
但是在開始之前, 要選擇約會對象用早餐,再進行重新選擇。
一上來就來這麼刺激的,觀眾們都很緊張,生怕自己的cp被拆散了。
最放心的就是海棠花cp的粉絲,眾所周知,這對真的特別真,像是被502膠水黏上了一般,撕都撕不開。
但是舒棠一上來,就選擇了符生玉作為早飯對象。
觀眾們都震驚了:不是吧,說好的如膠似漆呢,你們的502這就過期了?
但是更加震驚的來了,白發的深海之主渾然不在意規則,慢條斯理地跟了上去。
因為身高壓制、氣勢十分強大。
本來是兩個人的早餐,變成了三個人的約會。
舒明悠看見了符生玉和舒棠在說話,就急了。因為自從符生玉知道真相之後就對她淡淡的,連之前的合作都絕口不提,偏偏她爸爸催得緊,舒明悠已經很急了。
舒明悠企圖找郭導攔住舒棠:
“導演,怎麼能三個人一起呢,舒棠怎麼能這樣!”
郭導也點頭附和:“怎麼能這樣!這也太花心了!”
然後拉起了攝像師就十分興奮地衝過去了。
——哎呀,修羅場、情敵競爭,腳踏兩條船,收視密碼啊!他瘋了才會阻止嘛!
但是才走過去,郭導就要來個特寫,就被懶洋洋的兇獸一個眼神定在了原地。
郭導的額頭上,一滴冷汗掉了下來。
一直退到了不遠處,那兇獸才把視線移開,回到了舒棠的身上。
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是無言的佔有欲和不動聲色的威脅之意,昭然若揭。
郭導突然間很佩服舒棠:她竟然還能在氣場如此強大,讓人感覺無比危險的祝延面前,公然腳踏兩條船!
彈幕也在狂發,都企圖搞清楚現在的情況。
雖然離得遠,還是能夠依稀聽見一些對話聲,什麼隻要答應就給股份,似乎還提到了錢,單位就是上億,仿佛在做什麼罪惡的交易。
郭導:狠狠心動
彈幕:狠狠心動
【姐姐還缺掛件麼,上過大學的那種!】
是的,舒棠的確在做交易。
舒建國一家企圖靠姻親拉攏,早就將符生玉的研究所視為囊中之物,
如果符生玉倒向了小叔叔這一邊,他們一家肯定會狗急跳牆。
——想要和叔叔搶人,就要大筆大筆的資金,舒建國一家拿不出這麼多錢,就要偷專利、拿竊聽器聽到的情報賣給對家。
舒棠現在做的事,就是引蛇出洞。況且將未來能力十分出眾的男主拉入己方陣營,傻子才會拒絕呢!
舒棠直接選擇了——砸錢。
符生玉是個很有原則的男人,就算是祝延在一邊壓陣,如同一隻安靜的兇獸,一聲不吭,但仿佛他要拒絕就要狗帶,他還是很有骨氣地拒絕了。
——直到舒棠掏出了百分之五的股份,掏出後面有很多個零的科研資金。
畢竟,眾所周知,搞科研是件很燒錢的事。
而舒棠,錢多,多得燒得慌。
談話結束後,符生玉離開了。
郭導湊過去連忙採訪,十分八卦,“所以小符啊,你答應了麼?”
符生玉秀氣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無奈,
“我本來想拒絕的,但是……”
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實際上,像是小說裡那樣死活不肯和舒氏合作,卻因為喜歡女主角直接選擇了和舒建國新成立的公司合作,才比較不符合現實。
因為誰會嫌錢多呢?
郭導雖然很怵祝延,但是一想,舒棠這個膽大包天的還在旁邊,頓時覺得有了勇氣,也十分興奮地上前採訪道,
“請問,您覺得自己和其他競爭者相比,有什麼優勢?”
深海之主終於看向了郭導,“優勢是我不會死。”
郭導:??
郭導:“那你覺得競爭者的劣勢呢?”
深海之主:“劣勢是他會死。”
人類,活著活著就會死,區別就是早死還是晚死。
郭導瞳孔地震,徹底曲解了,心想難道要開始一場情敵之間的決鬥麼?
郭導嘴上規勸,心裡:打起來!打起來!
但是郭導注定要失望了,因為舒棠吃完出去的時候,符生玉很自然地幫她開了門,郭導正激動要湊上去,就聽見符生玉開口了:“老板。”
舒棠拍他肩,語重心長:“小符啊,以後好好幹。”
大家以為是戀綜修羅場,腳踩兩條船翻車現場,結果一聽,竟然是boss直聘。
觀眾們和郭導都大失所望,頗有種“脫褲看這”之感。
目送那對惡臭情侶再次相攜猖狂離去,心情十分復雜。
舒明悠在餐廳後面被震驚得合不攏嘴。
她目睹了全程,那一聲“老板”直接讓她愣在了原地。她和爸爸謀算了那麼久,上戀綜就是為了符生玉和他的研究所,為此她勤勤懇懇撬牆角。
符生玉不是很有骨氣,絕對不會出賣自己的研究所麼?他爸說錢是打動不了他的,隻有愛和情懷能感化他。
隻要她善良動人,他就會看到她美好內心,然後感動地把研究所拱手送上。
可是現在,是一聲“老板”,就輕易地、撬走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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