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為什麼有人的睡相能這麼差,甚至也沒想到自己完全可以掙脫起身離開。
他昨晚的湯也沒少喝,現在比白榆更急。
但實際上他們誰也沒有動。
渾噩將醒的清晨,支配身體的不是腦子,是身體本身。
一直等到白榆硬是又睡了一覺,恍然驚醒,憋得受不了起身去方便,之後叫婢女洗漱的時候,謝玉弓才也睜開眼,等白榆出來,他便迫不及待地進了隔間。
洗漱,穿衣,等早飯擺上桌。
謝玉弓嘴裡咬著饅頭的時候,他像是提不起勁,像一夜奔襲一樣後,有種骨酥肉軟的惰性產生。
白榆也沒比他好哪裡去,恨不得趴桌子上吃東西。
他們偶爾看一眼彼此,哪還有什麼火花四濺殺機畢現?
人的身體是很神奇的,它偶爾會背叛意識,先一步接納對方,而肌膚的親近,往往會滋生奇妙的反應。
一個被窩裡面緊貼廝磨一夜的人,誰也提不動斬殺對方的刀子。
尤其是他們什麼都沒有做,卻遠比做了什麼更容易讓彼此產生惰性和迷茫。
像獸群之中的雌雄,交配和狩獵往往一樣殺機四伏,帶著無可避免的攻擊性,但是吃飽喝足後在陽光正烈的樹蔭下,彼此舔毛交頸吹風,就很難有哪一隻能生起爭鬥之心。
兩人和諧無比地吃完了早飯,距離萬壽節還有兩天。
該安排的安排完了,要殺的人沒殺成,要約的人沒約到,現在又不能出去。
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準備都做好了,他們反倒得到了片刻心照不宣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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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身邊伺候的婢女侍從,會按照她的吩咐,帶上她要帶來的東西,入夜之前才會回到九皇子府。
白天一整天無事可做,她也不回自己的院子,就黏在謝玉弓身邊。
謝玉弓像陷入了泥沼,被纏得四肢動彈不得。
死士傳信回來要趁著方便的時候才能見,整個白日,他都是和白榆兩個人癱在貴妃榻上,吃零食,聽鳥叫,看太陽從天上慢慢地爬到頭頂,再一點點落下。
沒辦法,畢竟真的失心瘋一天都做什麼,謝玉弓也不知道。
也沒人如這般粘著他貼著他,形影不離盯著他演瘋子,況且他現在根本懶得演。
他也不用演,因為午後她又貼著他的手臂睡著了。
她側著身,手裡還捏著半塊喂給他的糕點,頭埋在他的手臂上,隻能看到安然的側臉。
謝玉弓盯著她的側臉,怔怔的,滿心都是不解。
她佻浪、狠毒、滿口謊言,無所不用其極地驅逐富貴權勢,可是她為何不用最簡單的方式,殺了他呢。
謝玉弓完全無法揣測她的邏輯,越是了解她從前越多,就越是迷惑。
她是在某一天,突然轉變了對他的態度,她的滿口謊言填不平前後宛如天塹一樣的割裂。
難道心癲之症便是如此令人費解嗎?
那她現在……安然在他身邊入睡的昨夜和此刻,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呢?
謝玉弓這般看著白榆很久。
久到白榆都要裝不下去了。
畢竟兩個人在一起實在是尷尬得要命,所以白榆就索性開始裝睡。
想看看謝玉弓在她“睡著”後會做什麼。
但是誰料謝玉弓沒起身離開,也沒有召喚死士交代什麼事情。
反倒是一直盯著她看。
看什麼?
看她脖子夠不夠堅硬,經不經得住一刀嗎。
算時間婁娘她們快來了,白榆還有事情交代她們。
她正準備翻個身故作剛醒,突然感覺到面頰一痒。
而後白榆要動的動作就僵住了。
那痒意帶著一點熱度,從她的鼻梁勾到面頰,最後落到了耳邊。
那是她面頰上碎發被撥開的觸感。
這一刻白榆的腦子像被喪屍吸了一樣空蕩蕩。
等到她耳後的細痒傳來,碎發被掖好,她感覺到身邊的人陡然起身。
眼未曾睜開,但是白榆聽見了慌亂落地的腳步聲,貌似還一腳踢到了貴妃榻或是椅子什麼的。
猜測是桌腿。
“咚”的一聲悶響,應是不輕。
第28章
白榆聽到一聲壓抑的悶哼,忍不住幸災樂禍,嘴角不受控制地勾了一下。
而後怕被發現,又趕緊收了笑,裝著半睡半醒轉了個身,頭朝著貴妃榻裡面,無聲地笑了一會兒。
這才起身“醒過來”。
等到回到自己的院子裡面的時候,婁娘和桃花她們已經按照白榆的囑託回來了。
見了白榆安然無恙,婁娘她們總算是放心下來。
雖然那天晚上婁娘帶人趕著空馬車回去,但根本就沒有人察覺到死士設下過蠶刃,而大小姐夜半一個人回了九皇子府,誰又知道會遇見什麼危險呢。
白榆展開了交代婁娘裝裱的錦布,歪歪扭扭的萬壽圖離遠一些看上去,還挺像是那麼回事兒。
卷起來之後又放到了上等的檀木盒子之中,用明黃色的綢帶系了個禮盒的樣式,放置在一邊。
而後和婁娘等人繼續交代並清點這屋子裡所有的貴重物品。
其中容易變賣的一些珠寶首飾和黃金銀錠,白榆令人專門放置在一處。
言笑晏晏地像撒嬌一樣,實則貼在婁娘手臂,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
“城外清客庵後山,尋一棵最粗的樹埋下去。定要避開所有人群,你親自去埋。”
而後又提高一些聲音,拿著一沓子銀票道:“明日你去天豐錢莊,把這銀票換成再整一些的,要五百兩一張的。”
之後萬事俱備,白榆摸了摸一直貼身放置的,一個小小的圓竹筒。
這是她今次“死遁”能保命的關鍵所在。
泡過一次水,幸而這竹筒以蜜蠟油紙封存,並不畏水,否則若是將裡面的小雞泡發了,白榆還真不知道如何跟鴻雁解釋。
交代好最後的一些事情,天色將晚,已經到了晚飯時間。
白榆又去了謝玉弓那裡,兩個人堪稱和諧地一起吃東西,洗漱,入夜之後,白榆沒有在謝玉弓那裡休息,而是把謝玉弓拉到了本就該他這個九皇子居住的主院臥房之中。
牽著謝玉弓的手,把人扯進來,溫聲說道:“我們今夜在這裡睡。”
謝玉弓進門,屋子裡擺件繁麗,有兩大箱的珠寶玉器,幹脆敞開著蓋子,擺放在窗邊的不遠處。
這屋子看上去並不像間屋子,倒像是間庫房。
白榆推著謝玉弓的後背,等他進門之後,從他身後輕輕地擁住了他的腰身。
很輕,帶著小心翼翼的愛重。
謝玉弓本能一繃,呼吸也頓住。
白榆的聲音在他身後悶悶傳來:“這是我這些年的積攢,還有成婚這三個月到處搜羅的錢財貴器。”
“今日開始,小九兒就該名正言順地居住主院。”
“明日萬壽節的萬壽宴之後……這些東西會跟隨小九兒一起送去封地。”
謝玉弓滿目奇珍異寶,但是心中卻莫名地沉沉下墜。
她如何愛財貪貴,又如此不惜一切追逐斂奪這些東西,謝玉弓所查隻知零星一點,就能窺見她有多麼為其瘋狂。
如今獻上一切,又如此言語,是當真沒打算從皇宮之中活著出來了嗎?
他垂頭看著她虛搭在自己腰間,似乎生怕他有所不適,隻消他一動,便會立即撤回的雙臂。
心中一邊冷然如鐵,告誡自己或許她是察覺了自己的殺意,在蓄意偽裝,舍得這些身外之物,用以迷惑他。
另一邊卻是幽深一片,漆黑不見底。
就連謝玉弓也不知道,這滿堂的金玉投放進去,到底能否見底,見了底又能聽到何種回響。
他的心中再怎麼遲疑不決,他也不是真的蚩蚩蠢蠢之輩。
他隻垂眸靜立,不作反應。
白榆倒也不是不愛這些金銀財寶,隻是這些東西大多要麼都是御賜,要麼落有官印,都是無法變賣變現,不是尋常百姓能用的東西。
她讓婁娘埋山裡的那些,足以作為死遁之後重新生活之用。
而且白榆和原身不同,她並不怎麼愛財,她更惜命。
兩個人又一起睡了一夜,一樣的同床異夢貌合神離,第二日便是萬壽節。
是日清晨,安和帝先謁太廟行祭。
於太廟折返皇宮途徑惠都八大道,沿途由官府設立戲臺,循環演唱今上礪治以來於天下之功績。
沿途商鋪張燈結彩,百姓跪迎金鑾儀仗,再由安和帝賜民吉席,普天同慶。
外藩王公,文武百官著禮服,於廣隆大殿向安和帝進呈賀表,各國使臣列班恭賀,行大朝禮,霄宸上下七日不理刑名。
待這些流程過後,午時已過。
白榆和謝玉弓的車駕於清晨抵達宮門口,此時正與一幹,皇子、公主、後妃等人,在永昌殿跪拜安和帝。
大殿之中響徹唱禮太監的聲音尖細高亢,唱的乃是太子謝玉山敬賀君王之禮:涵蓋了各種奇珍、壽佛雕像、極品玉器、臻品書畫,還有冗長的金銀制品名單。
湊成了一個“九九”取諧音“久久”之意。
足足八十一件,件件價值連城。
白榆聽著都牙酸不已,深覺謝玉山這個太子當得實在不夠清白!
這麼多好東西,他肯定貪了!
她低頭聽著,想到自己和謝玉弓帶來的那幾件寒酸的東西,已預感等會一定會貽笑大方。
但是白榆無所謂,他們笑得越厲害,白榆拿出“真”賀禮的時候,就越顯得用心。
白榆端跪垂首,自從進了這皇宮之後,除了旁人華麗禮服的衣角什麼也沒有看到。
現在她很好奇地想要抬頭看看上首位坐著的安和帝本人,但是又不敢,怕被抓包。
隻好低頭神遊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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