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嵐掛掉電話,請了個小假,去找杭嘉澍。
下午工作室人不多,沈司嵐到工作室的時候,老侯正帶他女朋友到處參觀。
老侯女朋友讀大四,已經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算得上是沈司嵐的學姐,她還挺熱情,大大方方的打了個招呼,並且還替自己的室友問了句沈司嵐有沒有女朋友。
“我室友她本來是想去科大的,結果為了多在學校待上幾年,還是考了本校的研。”
老侯立馬挑眉曖昧的看著沈司嵐:“魅力可以哦。”
沈司嵐頗為冷淡的應付了兩句,轉身走進杭嘉澍的辦公室。
老侯女朋友有點尷尬的站在原地。
“我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老侯替沈司嵐說話:“沒事兒,他就這樣,他要是搭了你的茬那才是奇怪呢。”
“那我室友還有沒有機會啊?”
“不知道。”老侯聳肩。
老侯女朋友的聲音頗為失落:“本來我還想借這個機會把他約出來一塊兒出去玩來著。”
老侯笑了:“那你還是別想了,走我帶你去休息室參觀。”
此時辦公室的門緊緊閉著,杭嘉澍正靠著椅子閉眼小憩。
見沈司嵐來了,他也不廢話,直接了當的問:“我妹昨晚在你家睡的?”
沈司嵐知道他想問什麼,簡短說明了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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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即使是簡短,杭嘉澍仍是沒什麼耐心聽,擺手打斷:“冠冕堂皇的話少說,我就問一句,你把她帶回家,提前跟我打過招呼了嗎?”
沈司嵐蹙眉:“你妹又不是小孩。”
“她怎麼不是?十六還不是小孩?現在一個人走在街上都會被人販子盯上,她就算不告訴我,你不能跟我說一聲?你他媽沒對她做什麼畜生才幹得出來的事兒吧?”
杭嘉澍平時吊兒郎當慣了,就是以老板的身份跟工作室的人開會時也很少做出這種嚴肅的表情來,沈司嵐算他的大金主,杭嘉澍對這個學弟的態度一直不錯,有時候開玩笑還能叫他一聲哥,從來沒這麼拷問過。
沈司嵐不耐:“沒有。”
這個答案並不意外,沈司嵐的本性,杭嘉澍還是挺了解的。
在這方面杭嘉澍也相信他。
隻是他妹妹晚上在沈司嵐家過夜這件事實在過於魔幻,無論這兩個人關系有多好,又或是有多少不可抗力,穗杏又不是無家可歸,根本不至於非要在沈司嵐家裡過夜。
“學弟,我們關系一直不錯,所以我直說了,”杭嘉澍靜靜地看著沈司嵐,語氣無波,“你替我照顧我妹妹,我感謝你,但其餘的就算了,你把她當妹妹看,還留她在家裡過夜,改天我請你吃頓飯,地點隨你挑。”
沈司嵐卻問:“什麼意思?”
“你別問我什麼意思,我不信你沒聽懂。”杭嘉澍說。
沉默片刻,沈司嵐面色不虞:“把我當賊防?”
杭嘉澍冷笑兩聲:“你不把她帶回家我也不至於把你當賊防,你沈司嵐什麼時候帶過女孩兒回家?你別他媽跟我玩養成那一套,我妹好好長到現在,不是給你們這群臭男人用來滿足那什麼變態心理的!”
沈司嵐毫不客氣的反諷回去:“你他媽有病?誰要玩養成?”
杭嘉澍靠回椅背,用手指著他:“你。”
“……”
“你摸著良心問問你自己還是個人嗎?第一次見我妹的時候她才多大,你泡她的時候你心裡就沒點負罪感?”
杭嘉澍語氣激動,說得沈司嵐眼皮子直跳。
“我說了,就是為了比賽項目的事,你聽不懂人話?”
杭嘉澍理直氣壯的說:“我知道是為了比賽項目的事兒,我這是警告你,你要真敢泡她你以為你還能好手好腳的坐在這兒?”
沈司嵐無情低斥:“你別忘了這兒是誰出的資。”
杭嘉澍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語氣仍是不卑不亢:“嗯?官大一級壓死人,跟我擺金主的架勢了是不是?那行,你撤資,把你臭錢都拿走。”
沈司嵐欣然點頭,淡聲:“錢呢?”
杭嘉澍突然頓住。
“你這幾年賺的錢呢?”
沉默幾秒,杭嘉澍語氣不爽:“沈司嵐,現在到底是你拷問我還是我拷問你?”
沈司嵐不疾不徐的反問:“你拷問我?你憑什麼?我什麼都沒對你妹做。”
杭嘉澍冷呵兩聲,隨即勾起唇,眼裡卻沒什麼笑意:“廢話,你現在對她做什麼那你就是畜生,等她滿十八了呢?等她再大點呢?”
沈司嵐驀地垂眼,舌尖抵腮,繃著下巴一言不發。
杭嘉澍繼續說:“你要找哪個女人隨你的便,但我妹不行,別到時候兄弟做不成,我還得把你押送到屠宰場。”
沈司嵐不明意味的笑了笑。
杭嘉澍眯起眼,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抓取哪怕一點點的心虛和慌亂。
但沒有。
杭嘉澍雖然很不爽他這副倨傲的逼樣,但心裡也算是松了口氣。
現在該說的已經說完了,沈司嵐起身,一言不發準備離開辦公室。
“你聽見沒?”杭嘉澍沒得到答復,在背後追問他。
沈司嵐慢吞吞說:“沒聽見。”
然後真的走了。
杭嘉澍的怒火終於被點燃。
“操。”他吐了句髒,隨手抄起手邊的的文件往門口扔。
“沈司嵐你給我記好了,從現在開始,你最好別有求到我面前的那一天,也趕緊把你那變態的念頭給我掐死了,你要敢泡我妹,第一個棒打鴛鴦的就他媽是我!”
這聲警告分貝不小,正好讓路過的老侯和他女朋友聽了個正著。
“什麼棒打鴛鴦啊?咋了這是?”老侯雖然聽見了,但沒聽懂,茫然的看著沈司嵐。
而沈司嵐表情極其不爽,手扶著額閉眼低嘖了聲。
眉頭皺著回答老侯的話:“沒什麼,我先回學校了。”
老侯眼睜睜看他離開,他能看出這位爺心情似乎不是太好。
本來老老實實自己待在角落裡的垃圾桶,也不知道怎麼惹到這位爺了,可憐兮兮的被踢了一腳。
-
沈司嵐離開的時間不長,等他趕回來時,正焦頭爛額的穗杏又被杭嘉澍一通電話叫出實驗室問話了。
穗杏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電路板被偷了他們這組要重頭再來,腦力和體力雙重打擊下,杭嘉澍這個電話打過來的時機委實不對。
所以她態度也不是太好:“幹什麼?”
“你和沈司嵐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
“你問我還是我問你?我問你為什麼要去他家留宿?”
穗杏說了理由,跟沈司嵐的口供一樣。
杭嘉澍姑且信了。
“你是女孩子,以後這方面注意點,被人知道你在別的男人家裡留宿,別人會怎麼說你你心裡沒數嗎?”
穗杏不是很服氣杭嘉澍的教訓,靠著走廊欄杆說:“又沒人知道。”
“我不是人啊?”杭嘉澍問。
“你這是強辯。”
“我強辯?你在別的男人家留宿不是事實?我冤枉你了?”
穗杏覺得杭嘉澍把問題想得過於嚴重,再說她跟沈司嵐什麼也發生,就是她想也是什麼都沒做成。
“又沒多嚴重,你能不能別這麼大驚小怪啊。”
“還不嚴重?合著沈司嵐他不是男人?他就是人品再好,那他也是個男人,大晚上的你在他家,這些因素加起來是什麼你知道嗎?就是男人放開手腳佔你便宜的天時地利加人和。”
穗杏:“……”
所有人都覺得這是天時地利人和,但事實證明,孟舒桐和裴老師在老師家待了一晚上什麼也沒發生,而她和學長差點睡在一張床上,也還是什麼都沒發生。
穗杏終於懂得了孟舒桐為什麼在解釋自己和裴老師什麼也沒發生的同時,臉上會露出遺憾的表情來。
“沒有,”她也忍不住露出了點小情緒,“天什麼時地什麼利啊,沒有就是沒有。”
“你還跟我頂嘴?你皮痒了是不是?”
隔著電話,杭嘉澍的威懾在穗杏聽來毫無作用。
“哎呀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能不能別管我了啊?”
杭嘉澍沉聲:“行,那以後我都不管你了,你就自生自滅吧,哪天被臭男人騙得連骨頭都不剩了別哭著來求我替你出氣。”
他語氣有點兇,穗杏本來就煩,這會兒更不高興了,含糊說:“你自己不也是臭男人?”
他語氣很重:“我是你哥。”
穗杏反駁:“親哥也沒你這麼嗦的。”
話剛說出口,穗杏立馬就後悔了。
“哥哥……”
杭嘉澍語氣卻突然平靜下來:“行,我不是你親哥,沒資格管你,隨你吧,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穗杏趕緊說:“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反正我在你眼中跟那些臭男人也沒兩樣,還特別嗦,你趕緊找個男朋友一腳把我踢開算了,眼不見為淨,對你來說兩全其美。”
他這一連串的話把她說懵了,穗杏詞窮,隻能重復而徒勞的辯解著。
“不是還要忙比賽項目?掛了吧,別在這兒跟我浪費時間了。”
說完杭嘉澍先掛了電話。
穗杏茫然的看著熄滅的屏幕,突然懊惱的抿起唇,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跺了跺腳。
一時生氣管不住嘴就說了那種話。
穗杏失魂落魄的回到實驗室,學姐招手讓她過來,穗杏將手機收進兜裡,不住地想該怎麼跟哥哥道歉。
此時連被堵了兩回心的杭嘉澍正煩躁的用手邊的廢紙發泄情緒。
他知道穗杏無心,可還是被她的話狠狠扎了下心。
今年清明和小姨去給他媽掃墓的時候,杭嘉澍已經能夠坦然面對墓碑上的那張照片了。
縱使照片上的那個女人活著的時候對他又打又罵,沒給過他一點作為母親該有的關愛和體貼,可墓碑上仍然刻著他的名字。
孝子:杭嘉澍。
他是杭美玲的兒子,這女人這輩子唯一做過的一件為他好的事,就是在她閉眼之前,將他託付給了她的妹妹杭美玉。
是小姨帶他回了新家,抱著還是襁褓中的小寶寶告訴他,這是他妹妹。
小姨和小姨父工作都忙,杭嘉澍承擔了照顧妹妹的責任。
八歲的杭嘉澍學會衝奶粉,學會換尿布,還學會哄小寶寶開心,他想,小姨和小姨父收養了他,可妹妹不知道,所以在妹妹眼中,他就是她哥哥,而不是養子。
他每每想要維持清醒,告訴自己不配擁有這些時,小姨和她的家人總會用她們的行為打動他,讓他覺得自己有了新家,有了新的家人。
直到剛剛穗杏的話將他又拉入了現實。
可他也沒辦法怪她,因為穗杏說的就是事實。
她慢慢長大了,很快就會離開這個家,甚至組建自己的家庭,很快就不再需要他這個哥哥。
到那時,他又會變成一個人。
杭嘉澍又矯情的想到了艾米莉的那首詩。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可如今,太陽把我的寂寞,照耀得更將荒涼。
太陽沒有錯,那誰有錯?
隻能是他了。
第54章 暗著呢
煩躁間, 手機又收到了陌生短信。
又是來要錢的。
賺再多錢,還不是不夠人獅子大張口。
杭嘉澍冷笑幾聲,將手機重重往桌上一砸。
-
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面對自己犯的錯。
逃避雖然可恥, 但有用。
穗杏就是這樣,為了逃避,她每日悶在實驗室裡, 連寢室都很少回, 這樣連室友們都找不著機會問她最近怎麼沒跟哥哥在一起。
兄妹倆不是沒吵過架,也不是沒冷過戰,每次都是穗杏單方面耍脾氣, 沒過幾天, 杭嘉澍就會若無其事的來找她說話,彼時她早就消氣了, 兩人自然而然的重歸於好。
可是杭嘉澍也沒再聯系她。
穗杏失落的想,他這次應該是真生氣了。
想要道歉是一回事, 真的能說出口是另一回事。
就這樣一直拖到暑假, 因為要準備電賽, 穗杏這學期暑假得留校,暑假不能回家在別人看來是件很悲慘的事,但穗杏卻著實是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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