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聽到最後,龐牧眼前一亮,竟也顧不上惡心,“當真?”
“是,”晏驕又撿起一根小木棍,戳了戳還在蠕動的蛆蟲,“它們的生長情況,也印證了我的猜測。”
“娘咧,嘔……”齊遠被突然滾到腳邊的蛆蟲嚇得一蹦三尺高,臉都白了,當即顧不得許多,衝著晏驕作揖,“姑奶奶,您可饒了我吧!”
晏驕驚訝道:“哎呦,齊大人,這可真是對不住,天太暗了,沒瞧見您在那邊呀。”
齊遠有苦說不出,隻是幹巴巴拱了拱手,又往龐牧身後藏了藏。
晏驕無辜的眨眨眼,又繼續說著自己的發現,“你們看,兇手雖然在死者身上扎了幾十刀,但都不致命。左肋下還有兩道被肋骨擋住了,說明兇手是個生手,手勁兒也不大。”
“一直到這兩刀,”她虛虛點了點死者的心髒,“或者說其中的一刀直入心髒。”
她又沿著刀子刺入的方向朝外比劃了下,“前胸刺入後又拔出,夏季衣裳單薄,幾乎沒有什麼阻礙和吸附能力,必然會有大量血液噴濺出來。”說到這裡,她微微皺了皺眉,看著外面的雨幕嘆了口氣,“這兩天一直在下小雨,早晚湿氣也大,地上血跡已經無法清晰分辨。但綜合來看,應該有一部分噴在兇手身上。血跡難以清洗,且就這麼穿著定然惹人注意。”
“所以,他不可能再將衣服帶回去,”龐牧緩緩接道,“要麼就地焚燒,要麼隨手拋棄。”
“不錯。”晏驕點頭。
龐牧走開兩步,一招手,揚聲道:“左右,去四周細細查看,看看是否有血衣或灰燼!”
他一走,郭仵作終於忍不住上前求教,“晏姑娘,你說的那什麼膜,什麼網?果真如此神奇?”
若是以前,他對這種聽上去神乎其神的說辭必然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可就是這個姑娘,上回隔著一條街就一口叫破自己的失誤,又三下五除二窺得真相……
如今,郭仵作對晏驕嘴裡說出的話,竟本能的有六七分信任了。
隻是對方的師承門派似乎與中原一脈截然不同,多有新鮮詞匯,他聽得都暈了,隱約中又覺得有一扇從未觸及的大門在自己眼前出現,可惜就是碰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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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驕對他的好學很有好感,當即一笑,“回頭我細細跟你說。”
郭仵作喜不自勝,點頭如啄米,過了會兒才後知後覺道:“是我莽撞了,晏姑娘,想必此事涉及師門神技,您,嗨,權當我沒問過!”
早先師父在世時也曾說過,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奈何他見識短淺,不同師承間又都敝帚自珍,甚少流傳,他還不大相信。
如今親眼見了此等神技,已是三生有幸,又哪裡能再得寸進尺?
聽了這話,晏驕對他的印象就更好了,當即說道:“何須如此?我老師、老師的老師,以及諸多大前輩,都恨不得所有的人都能來學這個呢,又教導我們不能敝帚自珍,要多交流才是正道。再說了,你不也要給我弄那個手套子和油膏麼?說不定我還要跟你學不少東西呢,這又算得了什麼!”
敝帚自珍不是正道,共同進步才是真理。
郭仵作愣住了,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龐牧有些無奈的催促道:“兩位,兩位,闲話少說,咱們先辦正事如何?”
晏驕一邊緩解著長時間蹲坐導致的頭暈,一邊慢慢站起來,定了定神才說:“大人,目前這個解剖程度,能得出的結論無非就這些了,如果還想要更細致的信息,我需要把骨骼分離出來。”
剛才聽郭仵作的意思,大祿朝還是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一套的,絕大部分家屬連驗屍都十分避諱,更別提像今天這樣直接開膛破肚。
她知道現在自己提的要求在當下有些出格,所以才提前徵求龐牧的同意。
郭仵作微微睜大了眼睛。
他確實曾見師父處理過屍骨,不過那都是埋下去多年之後,自然腐爛到隻剩骨頭的,這從剛死沒幾天的人身上扒骨頭,實在是……
見慣了馬革裹屍、就地掩埋的龐牧倒比一般人來的開明。
他沉吟片刻,“能有多細致?”
天氣炎熱,屍體無法長時間保存,為防疫病,官府隻能盡快焚燒。既然如此,倒不如放手一搏。
晏驕給了他一個自信的笑,整個人都好像在這昏暗的雨夜裡閃閃發光,“年齡誤差不超過三歲,身高、體重,有無舊傷,甚至生活習慣。”
她大學時曾寫過一篇論文,中心論題之一就是不同人類進化階段的生理特徵,其中也包括古代人與現代人的發育差距。
出於職業習慣,晏驕在過去幾天就以接觸到的人為藍本,又通過交談獲取了大量信息,將大祿朝與印象中的歷史發展做了橫向對比,最後大致將其定位於宋明交接處。
有了定位,她以後再做什麼也就有了參照標準,哪怕不能像現代社會判斷的那樣精確,可誤差也很可控了。
第9章
天色已晚,雨勢又大,眾人無法下山,便就地扎營,又穿了蓑衣鬥笠繼續忙活。
篝火點起來的時候,劉捕頭就興衝衝的兜著一件血衣回來了,“大人,屬下在前方斷崖樹杈上找到了!”
兇手果然將血衣拋下斷崖,不過斷崖側面枝杈叢生,衣服落下去沒多遠就被掛住。若非有人眼尖,隻怕就要錯過了。
龐牧也跟著精神一振,又叫晏驕和郭仵作過來確認。
晏驕看後,搖搖頭,果斷讓賢,“我初來乍到,對大祿朝風土人文幾乎一竅不通,這衣服實在看不出什麼機關。”
郭仵作也不瞎客氣,當即道:“這衣服的材料與死者身上所穿頗有相似之處!”
眾人都忍不住跟著振奮起來。
如此一來,就更進一步驗證了之前他們的猜測:死者和兇手確實是認識的,甚至很可能是老鄉。
這跟考生們結伴入京的習慣非常相符。
龐牧招來一人,“你最精於山路,我便命你連夜下山,找廖主簿取了歷年舉子檔案冊子來!順便將這血衣也拿去有德布莊辨認!”
許多國家都頗重視讀書人,大祿朝也不例外,每每科舉結束後都會將中者人員名單抄錄下來,分發到各府州郡縣,既是榮光,也是鼓勵。
因舉人特殊情況下可申請當地官府沿途護送,甚至是走官道,所以朝廷會將在冊舉人連同各自的身份、年齡、籍貫和體貌特徵做成專門的冊子,及時發放到各路官員手中。一來是為及時接洽保護,二來也怕有人冒充。
這個時候,舉人名冊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了。
不過,晏驕又想到一個問題,“兇手丟了衣服,若是沒帶備用的,豈不是要光著膀子下山?”
這個年代,半裸的人應該挺顯眼的吧?
誰知話音剛落,劉捕頭就笑道:“近來正逢收獲時節,多有鄉民在田間勞作,天氣炎熱,許多人都是打赤膊的。”
晏驕一怔,倒是忘了這個。
她還是不死心,想了下,又說:“讀書人不事勞作,想來身形瘦弱、皮膚白皙,即便與農夫一般打赤膊,約莫也是顯眼的。劉捕頭不如託人在進城必經之路上詢問一二,或許有所收獲也未可知。”
最近多有學子進京趕考,兇手要是老實穿著衣服說不定反而不惹眼,可一群黝黑發亮的農戶中突然混入一個白切雞似的人,估計就連大姑娘小媳婦都要多看幾眼了。
劉捕頭眼前一亮,下意識看向龐牧。
龐牧點頭,“照晏姑娘說的做。”
那頭去取名冊的人剛走沒多久,前一個去有德布莊請老掌櫃辨認布料的衙役就回來了。
“大人,兩位老掌櫃都說了,這些料子都是滇陽特有的土布,不算什麼名貴料子,外頭少有,多是本地人穿著。”
滇陽正是位於西南。
陸續有了這幾個線索,龐牧心下一片敞亮,當即吐了口氣,鄭重道:“眼下,就隻等冊子了。”
話音未落,就聽那送結果回來的衙役退下去之後,與同僚小聲嘀咕,“這跑了一趟還真有些餓了,怎麼聞著怪香的,煮肉了?”
眾人:“……”
求別提肉!
營地裡忽然多了許多幹嘔的,聲音此起彼伏,倒把那人弄了個滿頭霧水。
一直到湊合吃完稀粥就硬面馍馍,下了一整日的雨才算是漸漸停了,隻有樹梢上積攢的雨水不斷匯集,吧嗒吧嗒落個不停。
舉人名錄冊子已經到了,現在萬事俱備,隻等骨頭。
不過在下手之前,晏驕忽然發自肺腑的湧動出一點別的需求。
這需求極其強烈,極其淳樸,簡直令人無法自持。
她想上廁所……
可眼下天色已晚,周圍又多懸崖峭壁,她人生地不熟,還真是怕再次摔落。
好歹頭一次還能算因公殉職,可這要是死在上廁所的路上,未免有些太不體面。
想想吧,回頭誰給她立個碑:
晏驕,原平安縣仵作,死於上茅房……
但是!她現在跟大家都不熟啊,作為一名未婚女子,貿然張口讓人陪自己去上廁所……
伴隨著心理掙扎一起來的,還有膀胱漸漸加劇的膨脹感,以及小腹的隱隱作痛。
左右為難之際,她就看見龐牧一臉嚴肅的朝這邊走來,忙深吸一口氣,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主動問道:“大人,有什麼事嗎?”
龐牧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問道:“晏姑娘,你想解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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