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主婚實在不是輕松活計,他們難道還能每天進宮一趟問“您準備的怎麼樣了”?到時候他老人家若是出人意料做得來倒也罷了,可若鬧得不好,難不成一眾賓客、滿朝文武都在下面幹瞪眼?
兩人聽後如醍醐灌頂,紛紛狂吹馬匹,最後都被廖無言趕走了。
不過龐牧是回國公府,晏驕是回後院,兩人在廊下進行了一番纏綿悱惻的離別,不知道的還以為以後就見不著了呢。
次日一早,廖無言才一睜眼就被下頭的人告知彩禮中一對彩瓶的花紋出了點差錯,若是重新燒制,必然來不及,氣的他發了好大的火氣。
正訓的負責這部分的人抬不起頭來,門房又傳了話來,說三皇子駕到。
“三皇子來了,說他想”
若說這京城中廖無言最想打的人中,臨清先生排第一,三皇子肯定是當之無愧的榜眼,更別提眼下大婚在即,他越發不待見這人。
“他不想!”廖無言煩躁的擺了擺手,“去往門口豎個牌子,閉門謝客。”
門房一直等他說完才小聲道:“三皇子說他想來送謝禮和賀禮。”
廖無言稍作沉默,果斷道:“禮留下,人送走!”
想進門?
沒門兒!
第148章
整個正月內, 望燕臺權貴圈子裡都湧動著一股另類攀比之風,熟悉不熟悉的人見面時,不管用什麼寒暄語做開場白,三句話之內必然會拐到一個話題上:
“你接到定國公大婚的請柬了嗎?”
若已拿到的,必然會以一種透著驕傲的矜持點點頭,同時一定要努力擺出一副理所應當的姿態,漫不經心的回答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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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沒拿到的, 哪裡還有臉面再聊下去!
須知聖人可都親口在大朝之日承諾了的,要親自給定國公夫婦做主婚人!
主婚人:聖人。
新郎:本朝活著就以畫像入功臣閣人員中最年輕的定國公。
新娘:空前絕後第一位女捕頭, 又有廖無言義妹的名分……
這場婚禮所代表的意義遠比尋常皇子大婚都要復雜深遠的多,可以說它的請柬本身就是對個人身份和政治地位的最直接肯定!
甭管平時吹噓的多麼光鮮,現在連張請柬都沒弄到手, 算什麼權貴!
隨著婚期鄰近,大街上越來越熱鬧, 三皇子也順勢開了幾場宴會, 不免也被問道是否會出席婚禮。
說話的是先帝第七子的長子, 真要論起血親,三皇子還要恭恭敬敬喊一聲堂兄。可惜成王敗寇,皇權面前,兄弟又算得了什麼?那人接受不了這麼大的落差, 便時常尋三皇子的不痛快。奈何三皇子特別擅長自得其樂, 幾乎不將任何事放在心上,這麼多年下來,那人沒得逞不說, 自己反倒經常被氣的睡不著覺。
他就想著,廖無言最看不慣那等不學無術的浪蕩模樣,偏三皇子年紀輕輕又不學好,整日與臨清先生攪和在一起,聽說當日他去送禮,連門都沒進去呢……
你爹坐了皇位又如何,定國公還不是不賣給你面子?什麼與陛下情同骨肉,也不過如此罷了。
誰知三皇子還真就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去啊。”
那人眉頭微蹙,擺出一副好兄長的模樣提醒說:“雖說陛下對你寵愛有加,但廖先生乃”
他的一肚子話都被三皇子從袖中抽出的大紅請柬扼殺在腹內。
竟然真有?!你,你從哪兒得來的!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三皇子非常善解人意的道:“廖先生給的。”
“不可能!”
無數道聲音同時響起,看向他的眼神中也滿是鄙視。
有個平時跟三皇子關系比較好的紈绔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壓低聲音道:“殿下,您是不是不知道廖先生什麼脾氣?咱見好就收吧。”
以往吹牛逼也就罷了,左右沒人跟您計較,可那廖無言是誰?一張嘴罵遍天下無人能敵,恨不得把“風骨”兩個字刻在腦門兒上,最看不慣的就是你我這種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他會給您請柬?比那陂剎郡主賢良淑德都不靠譜!
玩笑到廖無言身上,您是舒坦日子嫌多了吧?
眾人也都七嘴八舌的嚷嚷起來,意思是讓三皇子適可而止,省的回頭熱血濺到他們身上。
三皇子也懶得解釋,隻動作誇張的將請柬在眾人面前擺弄一回,這才瀟瀟灑灑的收了起來,然後刷的抖開折扇,在火爐邊使勁扇了幾下,幽幽嘆道:“大概是本殿下天生討人喜歡吧。”
眾人:“……”有點兒手痒。
見他們還是不信,三皇子也沒辦法。
這請柬還真是廖無言給的。
嚴格說來,是一對繁花似錦鳳戲牡丹連理瓶換來的。
陂剎郡主案子結了之後,三皇子從聖人口中得知具體細節,決定親自去廖府登門拜訪,借著送新婚賀禮的由頭來感謝晏驕的作為。
他雖沒什麼貞操可言,但若真被陂剎郡主那樣心懷叵測的娘們兒給利用了,回頭想起來非把自己惡心死不可。
誰知廖無言真就那麼不給面子,連門都沒讓進,可又聽進去送禮單的管事回話說,廖無言在看到那對瓶子後很有幾分歡喜的模樣。兩天後,請柬就躺在三皇子案頭。
具體是為什麼,三皇子實在懶得追究,反正能去湊本年度最大一場熱鬧他就高興。
與外頭那些恨不得去搶一張請柬的人們不同,衛藍等人作為自家人本就是要出席的。
二月初一,他下差後照例與任澤在茶館吃了一回茶,論了一回詩,這才相攜朝外走去。
“聽說你有意去地方上任?”一股冷風吹來,任澤習慣性的將手爐抱得又緊了緊。
他早年隨母親獲罪後發落到天香樓,小小年紀便學著洗衣做飯砍柴生活,什麼髒活累活都被逼著做了,一年下來,手腳便起滿凍瘡。如今雖治好了,但總覺刺痒,若不好生保護也很容易再發作。
衛藍點點頭,緩緩吐出一口白汽道:“朝堂復雜,留在京中不過勾心鬥角罷了,倒不如就去地方上做些實事,若有政績,來日升遷也容易些。”
任澤淺笑頷首,“我就猜到是這樣,也好。隻怕來日你我又要書信往來了。”
說到後面,他面上難免有落寞之色。
知己難尋,更何況他與衛藍經歷相似,能聚在一處日日暢談實乃人生快事。此番分別,相聚又不知何年何月。
衛藍略一沉吟,說出長久以來的想法,“你何不與我同去?你懂我的心思,我又豈不知你亦是滿腔抱”
他話還沒說完,背後卻突然來了一架雕飾華麗的馬車,兩人俱是下意識回避,結果那馬車行至近前,忽從裡頭探出來一雙胳膊,猛地把衛藍抓了上去!
朗朗乾坤,天子腳下,何人這般膽大包天,竟敢當街劫掠朝廷命官!
“青空!”任澤先是一愣,繼而大驚,才要去追時,竟發現自己騰空而起,一陣天旋地轉後,就已經與衛藍面對面坐著了。
衛藍:“……”
任澤:“……”
發生了什麼?
滿頭霧水之際,卻見馬車深處一個人一揖到地,“兩位先生救我!”
兩人就覺得這聲音、這身形萬分熟悉,定睛一看,不是定國公是哪位?
聽龐牧說了來龍去脈後,兩人面面相覷,都有些啼笑皆非。
按照大婚流程,龐牧要先去廖府迎親,然後眾人回到國公府見了聖人,這才能到最後一步。但廖無言似乎是想把這些年被“壓榨”的氣一股腦發泄出來,非要龐牧準備催妝詩。
這不要了命了嗎?
龐牧老大一個人,這會兒愁的快成個蛋了,痛苦的搓著臉道:“我要能有那個出口成章的本事,還打什麼仗啊,早考狀元去了!”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手下聚集了一幫蓋世無雙的英勇驍將,打起仗來個個是令敵軍聞風喪膽的好手,但這作詩?
這不純粹欺負人嘛?他得熬到猴年馬月才能洞房啊。
不行,等不了,他就要洞房!
思來想去,在認識的人當中,能與廖無言一戰的恐怕就隻有跟著他的衛藍和任澤。而且若不將這兩人抓來,估計當天為難自己的就是他們了……
“兩位,兩位,”龐牧鄭重其事的拜託道,“值此危急關頭,萬望施以援手!不勝感激!”
頓了頓,又壓低聲音,帶著幾分蠱惑道:“難道兩位就不想跟廖先生正面較量一回麼?”
衛藍和任澤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壓抑不住的躁動。
兩人幹咳一聲,臉上都有點躍躍欲試,不過還是非常勉為其難的說:“較量不較量的倒在其次,難得公爺如此信任,竟將此等重任託付……您想要多少?”
轉眼到了二月二。
頭一天晚上晏驕緊張的就沒睡著,拉著許倩胡說八道的大半夜,直到凌晨時分才胡亂眯了一會兒,然後約莫寅時就被拉出來妝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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