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不高興又能怎麼樣?
找個方式將這些壞情緒消解掉,繼續往前走。
當年那樣的不高興她都咽下了。
淋浴間的水不斷落著。
男人發上的水珠墜了幾滴在她眼睫,他用帶著薄繭的指腹揩走。
江瑟眸光垂落。
他指腹輕觸她眼睫的感覺總叫她想起幼時拿畫筆撓腳掌心的觸感,輕輕的一撇,又覺痒又覺溫柔。
人的舉動在某種氛圍下是會沾上情緒的,比方說現在,他的動作還有他的話,有著明目張膽的溫柔。
這種溫柔在他身上本不該出現。
江瑟微微坐直身,拿起手邊的面巾,罩在他頭上,給他擦去綴在發上的水珠。
陸懷砚垂下手撐在她兩側,由著她給他擦頭發。
浴袍的腰帶他沒來得及系,隨著他彎身的動作,腰帶在兩端腰側直直垂下,尾端緩慢掃過她腳背。
江瑟抬起膝蓋,用那對漂亮白皙的腳沿著他緊實的腰線纏繞到他浴袍裡。與此同時,她將罩在他頭上的面巾往下扯,唇輕輕碰上他的。
她看著他說:“陸懷砚,我想要你那晚帶給我的快.感。”
那晚他說的把陸進宗趕盡殺絕後的無與倫比的快.感她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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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像他一樣將燒在血肉裡的怒火傾泄出來。
她那雙漂亮的充滿冷感的杏仁眼沾了欲。
不完全是情.欲,更多的是另一種渴望。
有種她在醫院掀開他衣領輕嗅時的病態感。
陸懷砚微垂著眼與她對視,到底沒再問她為什麼不開心,今天又發生了什麼。
他抬起手扶住她後腦,慢慢加深這個吻。
帶進來的東西一一用完,結束後,陸懷砚抱起她進去淋浴間,簡單衝洗完,他用浴巾將她裹住抱回了臥室。
這次比上回還要累。
江瑟閉上眼慢慢平復,察覺到陸懷砚手握住她腳踝時她掀了掀眼,聽見他輕“嘶”了聲。
男人抬眸看她,聲嗓泛了點啞:“你還真是叫我見識到什麼叫身子嬌氣。”
江瑟膝蓋一攏,看著他淡淡說:“我沒事。”
陸懷砚低笑一聲,將從衣帽間拿來的新睡裙往她身上一罩,附和她:“知道,我們大小姐最不嬌弱最堅強。”
“…………”
江瑟落下眼,撿起他新拿出來的開衫,慢慢穿上。
陸懷砚低身幫她將頭發從開衫的領子裡撥出來,問她:“餓了沒?”
江瑟點點頭,誠實道:“餓。”
陸懷砚掐她尖尖的下颌,笑道:“我也餓,我中午就隻吃了個你讓李特助送來的紅豆面包。”
從北城請來的幾位老教授有兩位是陸老爺子年少時一塊兒留過洋的同窗,是他的長輩,他本已經定好了飯席,準備與幾位老人家陪頓飯敬杯酒。
某位大小姐給他打電話時,他們正要過去酒店用餐。
結果風塵僕僕趕回來,這姑娘就隻想睡他,連頓飯都不讓他先吃。
男人清雋冷硬的面龐噙了點笑意,要笑不笑的模樣,帶點兒骨子裡的不羈和完事後的慵懶。
不僅僅是他,她身上也有一種完事後的松快感,那些灼燒在血肉裡的火仿佛找著了出口,原該氤氲而起的一場低燒就此散了去。
聽出他話裡那點調侃,江瑟無端想起他剛剛喉結滾動,咬住她唇低.喘的模樣,便不緊不慢說:“你這回不也挺盡興?”
陸懷砚手還掐在她下颌那,聞言便用指腹點一點,笑說:“我跟你接個吻都覺得盡興。”
江瑟看著他不說話。
他的確很愛親吻她,深的淺的,溫柔的暴烈的,隻要一逮著機會了便總要碰一碰她。
不僅是親吻,還喜歡抱她,喜歡牽她手與她十指緊扣。
像熱戀裡的情人,又像相濡以沫的夫妻。
牽手、擁抱還有親吻有時比性還更令人覺得親密。
這樣一種親密很容易形成習慣,而形成習慣的東西總是難戒。
江瑟低下眼,雙腿一收,下巴支膝蓋上,順勢將他掐著她下颌的指推開了去。
“我餓了,你快叫人送吃的來。”她語氣輕淡,聲音清冷,“什麼都行。”
她是真的餓到不成樣,她中午在醫院根本吃不下東西,剛剛在浴室又耗了快兩個小時,全身都沒力氣。
陸懷砚看她一眼,手慢慢收回,目光在她低垂的眼睫停了兩秒,留了句“等著”便出了臥室。
他出去後,江瑟緩慢抬起眼,朝臥室門口張了下,很快又垂下眼。
陸懷砚沒讓人送餐,卷起袖子親自下廚做了香煎羊排。
江瑟在房間裡聞到香味,趿上鞋走出來,一看到鑄鐵鍋上那幾塊肥瘦適宜的小羊排,飢餓感一時如山洪般襲來,腿更軟了,餓的。
陸懷砚見她不錯眼地盯著鍋裡的肉,笑了笑,說:“去酒櫃拿瓶酒,那天早晨沒吃著羊排和威士忌不還不高興了麼?”
他說的元旦那天早晨。
她想吃羊排和威士忌做早餐,他顧慮著她手掌的傷,不肯給她做。
那麼多天過去,她都忘記這事兒了,他倒還牽掛著。
江瑟於是挪開眼,去酒櫃拎了瓶威士忌。
都說紅肉得配紅酒,但她更偏愛喝烈酒,愈是烈的酒愈覺得痛快。
挑好了酒,陸懷砚拿來兩個酒杯,問江瑟想喝多少。
江瑟眼都不眨地說:“斟滿。”
陸懷砚還真給她斟了滿滿一杯威士忌,這杯威士忌下得很慢,江瑟羊排吃完了,甜品也吃完了,杯子裡的酒液還有一小半。
她拿起酒杯到客廳,隔著落地窗看外頭的夜景。
陸懷砚跟在她身後,順手將唱片機的唱針抬起放凹槽上,唱碟緩慢轉動。
是她進去浴室找他時她挑的歌,Lana Del Rey的《California》。
他們在浴室接吻時,伴隨著淅瀝瀝水聲的便是這道慵懶的歌聲。
“You don\'t ever have to be stronger than you really are……”
“When you\'re lying in my arms……”
“Cause this is crazy love……”
人的記憶有時候是成型的,帶著五感。
唱碟的歌聲流淌而出時,她想起的是他堅硬有力的臂膀箍著她腰的觸感以及他吮著她與她勾纏的溫度。
還有他問她的那句——
“我們大小姐,怎麼不開心了?”
兩人的目光在落地窗的倒影裡短暫交接。
江瑟慢慢咽下嘴裡的酒,轉身想離開客廳,經過他身邊時,他猛地扣住她手腕。
“你躲什麼?”
江瑟怔了怔,偏頭看他。
陸懷砚奪走她手裡的酒杯,將杯子裡最後一口酒喝完,酒杯“哐”一聲落在桌幾上。
男人上前一步將她抵上沙發背,雙手撐在她身側,低眼與她對視。
剛纏著他要的時候就跟根藤蔓一樣,同他抵死纏綿,盛滿水霧的眸子全是他。
爽過了,理智一回攏便又想冷冷淡淡地將他往外推。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你明明就想和我接吻,躲什麼?”陸懷砚看著她,唇角噙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卻銳利,“是怕我不能好聚好散,還是怕你不能好聚好散?”
他們身體裡有著一個相似的磁場,能共鳴也能交融,他不信她沒感受到他們對彼此的吸引,也不信她沒動心。
剛剛對視的那一眼,她分明也想要同他接吻,不是為了做也不是為了發泄,就隻單純地因為悸動。
江瑟沉默地回望他。
他沒戴眼鏡,眉眼裡的侵略性與從前一般無二,甚至更甚。
他不許她躲,也不許她退縮。
更別想用理智壓下對他的悸動。
“不是說要怎麼痛快怎麼來麼?那就聽這裡的。”陸懷砚抬起手,感受著她的心跳,目光如同一把凜冽的刀刃,“這裡告訴我們怎麼做,那就怎麼做。我現在就想吻你,瑟瑟,你這裡叫沒叫你躲?”
唱碟依舊緩慢轉動,鼓點一下一下落著,敲在心髒上。
他指尖用了點力,隔著單薄的衣料細細感受著她的心跳。
“砰砰”“砰砰”——
她眉眼冷寂,心跳卻在慢慢變快。
陸懷砚目光鎖著她眸子,低下頭吻她。
江瑟沒躲,她顫了下眼睫,閉上了眼。
窗外的雪落得悄無聲息,唱碟上的唱針早已停下。
整個屋子安靜得隻聽見他們唇舌勾纏的聲響。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懷砚用另隻手握住她手,按在他胸膛,帶著熱息的唇緩慢靠上她耳廓,緩緩道:“感受到了嗎,瑟瑟?我們的心因為對方,跳得多快。”
第40章 “你喊我一聲‘懷砚哥’”
張玥四天後出院, 她左腿腿骨還打著石膏,至少還得一個月才能拆,走路都得拄著拐杖。
與剛醒來的那日不一樣, 她這幾日情緒很平靜,人仿佛一下子沉了下來,腳終於有了能抓地的重量。
江瑟頭一回在旗袍店初遇見她時, 她就像一朵正在枯萎的花,眼睛空洞洞的, 行屍走肉一般。
現在同那時比起來, 卻是有些不一樣了。
這種感覺江瑟其實懂,那是一個人心裡有了錨。
一個內生的錨, 能叫人在惶惶無望的日子裡腳踩實地生出根來, 不再似那飄蕩在空中的無根花, 永遠不知何時能落地, 又將落在何地。
“我這模樣就不逞強招呼你了,你在這坐著。”張玥攏了攏頰邊的發,將手指向廚房, 說,“冰箱在廚房裡,裡頭有瓶裝水, 也有燒水壺,你自便就是,我進去房間拿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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