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一樣。”花成忠幾步走到花書記面前,忍不住多看了花錦幾眼,這麼年輕的女孩子竟然是投資商,又是拿了媽老漢的錢,出來壯闊的?
“花書記,今天你不說清楚,我是不得走的。”花成忠見這麼多領導都在,得意洋洋道,“你可是我們村的父母官,有領導們,莫要欺負我們這些老百姓。”
“這到底怎麼回事?”市裡的領導走到花書記面前,“這位老鄉有什麼困難需要我們解決的?”
當著這麼多領導與投資商的面,花書記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講了一遍,最後強調道:“花成民家裡又不是絕了戶,他屋頭還有個女娃娃在,就算土地要確權,也不該認到他們兩兄弟的頭上。但是這兩兄弟不聽,說是我們村上想佔便宜,不把東西分給他們。這些田土都是國家的,我們村上能佔什麼便宜,再說了,這些年花成民家的田土一直都是花成忠在用,村裡也沒人說啥,但不管做什麼事,都要講究個法律法規嘛。”
“花書記,我那個侄女好多年前就偷錢跑了,她一輩子不回來,難道這些東西就一輩子荒在那兒?”花成忠可不管什麼法律法律,在他看來,兄弟家沒人了,東西就該是他的。
“話我也不多說,你們要是有本事把花金金那個死女娃子找回來,我絕對不會再找你們鬧。”講法律法規花成忠不懂,但是耍賴的功夫卻爐火純青,“你說東西都是那個死女娃子的,你把她找回來嘛。”
花書記臉一黑,這個花成忠是存心想在這個時候鬧?他正想嚴厲說上兩句話,忽然站在一邊,始終微笑的花女士開口了。
“那就沒什麼可說的了,我們走吧。”花錦對花書記道,“花書記,你給我們介紹一下,九村這幾年主產什麼。”
“怎麼就沒什麼可說的了?”花成忠見城裡來的漂亮女老板準備走,忙大聲道,“你們是有錢人,就不管我們農民死活了?”
“不是你自己說,隻要護花成民的女兒來,你就不鬧了?”花錦冷漠地看著花成忠,這麼多年不見,她這個大伯還是厚顏又貪婪,不佔便宜就覺得是吃虧。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花成忠嚇得往後退了兩步,這個城裡來的女娃兒,看起來年紀不大,瞪眼的樣子怎麼嚇人得很?
“意思就是,花成民的女兒就在這,該屬於她的東西,就是她的。”花錦勾了勾唇角,“花大伯,你知不知道,侵佔他人財產,不僅要坐牢,還要罰款?”
被對方似笑非笑的樣子唬住,花成忠竟然一句話都不敢說,等花錦一行人全都進了辦公室,他被老婆搖了幾下肩膀,才在恍惚間回過神。
“你哪門回事,看到人家漂亮女娃,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花伯母伸手去撓花成忠的臉,“你是老不要臉的,老娘打死你。”
“花嫂兒,花莫亂說哦,人家那麼大的老板,這話傳到人家耳朵裡,不曉得要惹好大的麻煩。”看熱鬧的村民把兩人拉開,“有啥子事回去說,讓人家領導看到了,像個啥樣子嘛。”
村民見這次的投資商過來,不僅有領導陪同,還有電視臺的記者,猜到投資商的身份不簡單,也不想花成忠兩口子把事情腦袋,壞了村裡的好事。還是花成國兩口子講點道理,雖然也想分花老三家裡的東西,至少在投資商面前,還像個人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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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錦等一行人回了辦公室,從裴宴助理手中接過一份文件,遞到花書記面前:“關於花家溝開發方案,裴先生的助理團隊,昨晚做了一個粗略的設想,相關後續工作,還需要村裡與我們這邊相關工作人員溝通,你先看一看吧。”
“這……”花書記接過文件,大致看了一遍,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他雖沒有見過大世面,但這個合作方案對他們村裡也太優待了,這哪裡是尋求合作,分明就是拿錢來扶貧。
“花女士,我不太明白,我們花家溝的土質雖然還不錯,但還沒有好到讓你們如此優待的地步,”花書記很心動,但更多的是不解,“你為何要這麼做?”
聽到這話,花錦側首看向裴宴,在上車之前,她也不知道有這份合作計劃書。她問裴宴為什麼要這麼做。
裴宴說:你的長輩都已經過世,我無法給他們買見面禮,隻能用這份合作書當做他們生養你的回報。
聽到這個回答的瞬間,花錦沉默了很久,她知道裴宴真正的用意並不是這個。他知道她的童年過得並不好,所以他想拿這份合作計劃,讓她風風光光地站在這裡,他想讓整個村的人都知道,當年她雖然狼狽逃走了,可是過得比誰都好。
她什麼都知道,所以她既舍不得他的這份心意,又舍不得這麼多的錢。
“我無父無母,能給你的,隻有這些錢還有這顆心,你連我的心都要了,也就順便幫我分擔一下前。”裴宴握著她的手,“一個人花錢,太寂寞了。”
“花書記,”花錦從回憶中收回神,看著他道,“這次我來花家溝的主要目的,並不是為了合作,而是回鄉祭祖。”
“回鄉祭祖?”花書記怔怔地看著花錦,幾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祖上……是我們這的?”
“七八年前,謝謝你偷偷放我離開。”花錦笑了笑,這個笑輕松又釋然,“我是花錦,我回來了。”
“你是金娃子?”花書記驚詫道,“你是花老三的女兒,花金?”
“對,我就是花金金。”透過花書記震驚地雙眼,花錦似乎又回到了七八年前,她又餓又怕地蹲在玉米地裡,透過玉米杆的空隙,對上了花書記的視線。
花書記與同行的同村叔叔已經看到了她,她想過各種可能,沒有想到的卻是他們兩位叔叔偷偷放過了她,還給她留下了幾百塊錢。
那幾百塊錢成了花錦的救命錢,她到了大城市後,才發現什麼都要花錢,全靠著花書記與另一位叔叔“掉”在地上的錢,才撐過最開始那幾天最難熬的日子。
“當年,謝謝你。”花錦站起身,朝花書記鞠了一躬。
“哎,別別別。”花書記被這個變故弄得有些反應不及,他伸手去扶花錦,又想起男女有別,隻好讓村裡的婦女主任把花錦扶著坐下,他看了看花錦,又看了看跟她在一起的裴宴等人,好半晌才感慨道,“沒想到你變化這麼大,我都認不出來了。這些年……過得還好吧?”
“好。”花錦點頭,把手伸到裴宴面前,把他的手握住,“這是我的男朋友,我想帶他去見見我外婆。”
花家溝是九村一組,花錦的外婆住在九村四組,兩家離得不遠。農村裡沒有秘密,花錦的父母重男輕女,但是她的外婆卻很喜歡她。花錦小時候,她外婆擔心她吃不好,常把她叫到自己家裡去玩。中考的時候,花錦考了全校第一,那時候全村的人都說,花錦外婆要享福了,哪知道沒多久老太婆就生病過世,什麼福都沒享到。
“要得要得,下午我帶你過去。”花書記有些不好意思,“前幾年村裡修路,你舅舅家拿了上面的賠償款,把你外婆的墳墓換了個位置,不在原來那個地方了。”
花錦眼睑顫了顫,點頭道:“謝謝你,花書記。”
縣裡的陪同人員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都感到十分意外。最後還是裴宴的助理團對他們說,他們要在村裡處理些私事,他們與市裡的陪同人員交換了個眼神,隻留了一個與花家溝工作來往比較多的人員陪行,其他人就先行離開了。
上面的領導離開以後,花書記跟村裡的辦事人員自在了許多,他們看著打扮時髦,皮膚白嫩得能掐出水的花錦,還是有些不太敢認。
“這幾年你的變化太大了,當年你在屋頭的時候,又瘦又黑,瘦得眼窩子都陷進去了……”話未說完,花書記忽然想起,花錦的男朋友還在這,他不該說花錦以前長得醜,於是轉口道,“裴先生,多謝你在外面照顧我們村的女娃娃。金娃子讀書的時候,成績一直是幾個村裡成績最好的,前幾天我在縣裡遇到她的高中班主任,說她當年如果能參加高考,說不定是上北大清華的好苗子呢。”
這話有些水分,但是花書記見裴宴通身貴氣,還帶著什麼司機、助理、保鏢的,擔心他看了花家溝這樣子,會瞧不起花錦的出身,所以就想幫花錦多說幾句好話。
“我知道。”裴宴笑了笑,“我們家的花花,做什麼事都很厲害。”
花書記裴宴這樣,微微放下了一些心:“按照老規矩,結婚前是要給兩邊過世的祖輩上墳燒紙,金娃子你還記得這些,是好事。”
結婚前給祖輩上墳?
花錦十七歲就離了家,哪知道這些規矩,她剛想解釋她不是要跟裴宴結婚,裴宴卻先她一步開口了。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裴宴笑眯眯看著花錦,“等我們結婚時,我們會安排人來接您參加我們的婚禮,還希望您老能賞臉。”
辦公室外,一些看熱鬧的村民還沒走。
“市裡跟縣裡的領導好像都已經走了,投資商還留在這,是不是還要考察一下?”
“那位姓花的女老板人可真年輕,長得又漂亮,好洋氣哦。”
“人家有錢,當然洋氣。”花成國的老婆說話細聲細氣,她撞了撞自己丈夫的手肘,“成國,你覺不覺得,那位花老板的眼睛,有些像金金?”
花成國蹲在曬壩裡,聽到老婆這話:“那哪門可能,金金就算再有出息,也不可能當這麼大個老板。”
“要不還是算了嘛,花成忠想要那些田土,就讓他拿去,天天這麼爭下去,也沒啥意思。我們兒子媳婦都住在縣城裡,農村這種房子,他們也看不上。”花成國老婆看了眼還在罵罵咧咧的花成忠夫婦,“他們兩口子,早晚要遭報應的。”
話音剛落,就見辦公室的門打開,幾位西裝筆挺的高個男士走出來,分別站在大門口兩邊,這個架勢看起來,很像是電視劇裡的保鏢。
“花成忠,花成國。”花書記走到門口叫兄弟二人,“花老三家裡的宅基地與田土已經交給他們家女娃娃的,你們兩個以後不許再爭,聽到沒有?”
“花書記,金娃子人都不在,你哪門給她的?”
“大伯,誰說我不在?”花錦站在花書記身邊,似笑非笑地看他,“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花成忠嚇得退後兩步:“啥、啥子,你是金金?”
“是啊。”花錦揚起唇角,“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又回來了。”
看熱鬧的村民驚呆了,這是金金?花金金?
花成忠兩夫妻想起自己當年做的那些事,看了眼跟在花錦身後的那些助理保鏢,嚇得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我聽說堂哥前段時間跟人打架,傷了別人的腿?”花錦走下臺階,踩著高跟鞋一步步來到花成忠面前,“這可不太妙,故意傷人是要坐牢的。”
“金金,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了,你、你……”花成忠面色發白,“你現在發達了,也不能把我們這些長輩不放在眼裡。”
“哦?”花錦挑了挑眉,輕笑一聲,“長輩?”
花成忠被她的眼神看得心裡發虛,往後退了兩步。
花錦厭惡地看著夫妻二人,就是這樣貪婪又膽小的兩個人,斷絕了她上大學的希望,甚至還想毀了她一輩子。
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花錦轉身對裴宴道:“裴宴,我帶你去四周看看。”
裴宴走到花錦面前,握住她的手:“好。”走了幾步,他回頭看了眼瑟瑟發抖的花成忠夫婦,眼底冰冷一片。
“金金,有話好好說……”花成忠見花錦與裴宴走遠,想要往前追幾步,卻被職業保鏢攔下。
“這位先生,鑑於你有非法軟禁我當事人的前科,請你不要靠近我的當事人。”戴著眼鏡的助理對花成忠微笑道,“關於其他相關事宜,請您等待法院的傳票。”
法院,什麼傳票?
作者有話要說: 遵紀守法好公民裴先生。
第63章 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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