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就被掛了。
唐辛工作時也試過和石墨分開四五天,最多五天一定會回家,但是這次為了石玉她把所有的工作都推了,所以每天闲得很,一闲下來就會覺得無聊,就會開始想石墨。
好不容易忍到天黑,又熬到天亮,結果天又黑了石墨還沒回來。
再打電話過去就有點不那麼高興,勸自己忍住好好說話,結果石玉一張嘴就把她的脾氣給激出來了。
“我媽問石墨願不願意多住兩天,石墨同意了。”
“不可能,石墨不會同意。石玉,你不能這樣,說好的事,你不能——”
“這話,我和我媽說了,沒用。要不,你和她去說吧,你不是和她聊過好幾次麼。”石玉說完就掛了。
電話那頭的環境明顯有些嘈雜,唐辛猜他在外面玩,轉換成微信給他發消息。
【你給我個具體的時間,到底哪天回來,我好安排時間,我不可能一直這樣等著你,石玉,我有我自己的事。】
石玉點開信息瞭了一眼,把手機扣回桌面。
徐方不小心瞥見了,裝沒看見,但還是試探著逗了一句:“女朋友啊……”
離得近,聲低,越說越輕。
像詢問又像確認,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過生日那天大家都看見了,都好奇,但是沒人會去問石玉。
這麼多年就沒見過石玉跟哪個女的過從甚密,但是唐辛在他生日那天出現過兩次,兩次還都坐在了他身旁。
第一次石玉讓她上了他的車,第二次更厲害,梁橋在眾人面前表示唐辛是石玉的女朋友,而兩個當事人都沒否認,不止沒否認石玉還帶著唐辛走了,坐在他的副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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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竟然一條信息就把手機給扣過去了。
稀奇!太稀奇了!
石玉在他們這幫人裡,隻有看見了不回的消息,還從來沒有過當著大家的面把自己手機扣過去的時候,畢竟沒人會去看他的手機上顯示了什麼。
徐方簡直好奇死了。
石玉拿了根煙,還沒碰到嘴邊,徐方的火已經點上了。
石玉睨著他笑,忽然想起唐辛那張臉來,求著他的時候也這副德性,翻臉就不認人。
從小到大,對他諂媚的人太多了,翻臉的沒有。
即使想,也得憋著,不會當著他的面。
唐辛,是第一個。
不對,她還真不是第一個,第一個當面和他翻臉的是於海他爸,還想要他的命來著。
可真行,全是平城人。
最巧的是當年石玉就是在那一天,先後見到了這兩個敢跟他甩臉子的平城人。
他還記得唐辛當時的樣子,大過年的刮著風,即使是在平城也有些冷,唐辛穿著身素黑的軍風套裝,利落的短款闊型立領夾克,制服式短褲隻遮到大腿中段,露著兩條筆直的腿踩著雙細跟尖頭的系帶踝靴。
那時的頭發比現在長,有點卷。
那時,她才十九歲。
生氣的樣子嬌俏又生動。
這麼一回想石玉還真想起來了,當時她就罵過他,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你誰呀?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兒?滾出去!”
所以,拔頭籌的第一人還是唐辛,搶在了於海他爸前面。
她當時去於家幹什麼來著?
想起來了,是去給死了的於海送風箏。
那話說的簡直沒法入耳聽。
風箏被吹到了假山石上,她催著於家的下人取下來,怕被風給吹破了。於家人說忙完了手裡的事就去,唐辛不幹,張嘴便是:“那可不行,回頭於海收著了發現是個破的,大半夜的他是找你去還是找我呀?我可沒那闲工夫搭理他,要不,你和他聊聊去?”
哪兒有個去吊唁的樣子,別說是娃娃親的未婚夫婦,就是個尋常路人也不能這樣。
石玉覺得他當時也是闲的,竟然說要借她個火把風箏給點了。
唐辛還同意了,掐著那截露出來的細腰直樂,對他說:“行,你來,剛好敬前輩,比你去給他上香有誠意。”
敢情,這小丫頭片子知道他是誰,還知道他們兩家的長輩有意要讓他們倆將來結婚。
石玉到現在還記得,她勸他去點風箏時對他說過的那句話——
“怕了?別怕,於海不是我克死的,我的命好著呢,算命的說過我大富大貴又旺夫。於海是個傻子,他就沒有娶我的命,所以他得死。”
就這樣!
就這樣一個死丫頭片子!
孟既景當時還勸他收了她,還勸他:“年歲小的女孩子其實挺好,想要什麼樣的你自己教。”
石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沒那當老師的癮。”
第64章 MO
要不是今天想起來,石玉以為自己早就忘了這次見面。
那天之後,在上京又見了一回,是唐辛主動找的他,為了告訴他不想和他結婚。
說得好像他想一樣,她哪兒來的自信?可能因為年紀小吧,長得又漂亮,以為是個男人都看得上她。
石玉比她還不想結婚,但石玉從沒和家裡提過不願意。家裡人確實有這個意思,唐家也有,那就先有著,反正不影響他的生活,尤其唐辛年紀還小,能幫他耗上好幾年,何樂而不為。
原以為日子就這麼過下去了,竟然又見面了。
他可沒去招惹過唐辛,是唐辛主動站到他面前的,那天夜裡他也不過是順水推舟。
誰能想得到,他們倆就能有了個兒子。
石玉沒想過這些事,做夢都沒想過,就這麼真實的擺在了他的面前。
接受起來好像也沒有那麼難。
孟既景說得對,他喜歡小孩子,石墨又討人喜歡,接受起來不算難。
如果這個時候兩家長輩推一把,石玉可能真就和唐辛結婚了,和誰不是一輩子呢,和誰都一樣。
他媽以前總說他,眼高於頂,誰都看不上,石玉承認。即使是唐辛,他也沒看上,或者說他就沒好好去看過她。
但是他們這種人的婚姻都這樣,哪有那麼多的喜歡或是不喜歡,合適最重要。
石玉不喜歡被人安排,但也清楚地知道打從投胎那天起命就是定好的,他享受了這樣的生活,就得履行相應的責任和義務,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人生不過六七十年,他已經逍遙自在了三十四年,不算短了。
既然和誰都一樣,到了該結婚的時候就結婚,他沒那麼排斥。
偏偏唐辛就和別人都不一樣。
石玉有點好奇,如果不是為了石墨,唐辛會不會再來上京找他。
立刻他就否定了這個可能性,如果不是為了石墨,唐辛根本不會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既然這樣,三年前找他幹什麼呢?
這事,說不通。
石玉喝得不算多,但是頭有一點暈。
徐方說送他回去,石玉沒讓。
一個人坐在車上,沒叫代駕,也沒動。
開著窗抽了支煙,風一吹散個幹淨。
車裡總有道若有似無的味道,有點像生日那天抽的雪茄味,車洗過兩次仍是久久不散,遍尋不著是從哪裡飄散出來的。
石玉左右無事,前後左右翻了一遍,就連石墨的兒童座椅的縫隙裡都是幹幹淨淨,連個食物殘渣都沒有。
最後在手套箱裡發現一瓶香水,是那天梁橋送給他的生日禮物,當時在車裡噴過幾下。
石玉又噴了幾下,對上了,就這個味。
奶油味,可可味,還有雪松木,和佛手柑的味道。
瓶身設計很簡單,方方正正,隻一面有字,極簡單兩個英文字母——MO。
石玉慣常用的就那幾款,沒有了再續上,除非有人送,不會特意關注市面上花樣頻出的新香水。
這一瓶沒見過,也沒那麼感興趣,隨手放到身旁的中控臺,剛要放下又拿回眼前。
拇指下的字母是刻上去的,指腹抹過去有明顯的凹陷感,再往下還有一排小字。
打開燈迎著光線細看,規整刻著:Liang&Tang。
石玉看了一會,關燈,把香水放到儀表盤。
透過後面的紅光,全暗的車廂裡顯得瓶身上的刻字特別清晰。
石玉拍了張照片,發給梁橋,問:【你做的?】
許久後,梁橋回復:【不是。】
石玉正要問在哪兒買的,又收到一條回復:【是唐辛做的。】
石玉把手機支在香水瓶邊上,果然沒過一會又收到梁橋發來的消息。
【你才發現?這都多少天了……還沒上市,第一瓶送你。】
石玉敲了幾個字又刪掉,想發語音又不想說話,最後仍是輸入了文字:【石墨?】
梁橋倒是回了段語音:“隻有你會這樣想吧,換作別人看到,會以為是英文,Mo,瞬間,或者中文,默,沉默的,緘默的,默默地。”
然後,信息那端便是沉默。
石玉也沒再發什麼過去。
天邊微微亮起時,石玉開著車回家,一進門仍是有狗來迎接。
這就是養狗的好處,不管家裡多寂靜都顯得熱鬧有人氣。
石玉一手抱著貓一手牽著狗回到車上,重新啟動往父母家開。
到的時候紀雲雲和石墨在吃早飯。
看到衝進來的狗和一步一試探的貓,紀雲雲皺了下眉頭沒作聲,然後便看著高興地摟著狗脖子又親又蹭的石墨笑。
石玉叫了聲媽便往樓上去,紀雲雲問他吃不吃,石玉說要睡覺,進了房間把門一關躺到床上。
合衣躺下就睡著了,石墨吃完早飯進來看他,石玉勉強睜開眼睛。
石墨正扯著被角努力地把被子往他身上搭。
紀雲雲抱著手臂看著,一點兒忙沒幫,隻是看著他樂。
被子蓋好了,石墨從床上滑下去,跑回樓下摟著貓上來,累得直喘,貓被勒得直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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