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群山環繞時,唐辛就明白為什麼要從公務機轉為現在這種輕型直升機了。
轟得她耳朵都要聾了,饒是如此還是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睡了醒,醒了又睡。
石墨倒是特別亢奮,或者說是震撼,靠在石玉懷裡始終盯著外面,一雙手緊緊攥著爸爸,小臉緊繃極為嚴肅,嘴微微張著一聲都沒吭。
石玉問他怕不怕,小腦袋一搖,這才吱聲:“不怕。”
聲音小,自己都沒聽見,又很大聲地叫了一回。
石玉拍他不自覺全程挺直的背,衝著看過來笑呵呵的鄧老抬了抬下巴,“怎麼樣?我兒子。”
鄧和有必然捧場,從小的指到大的,“隨你,跟你小時候一個樣。”
唐辛看著那隻據說小時候和石墨一個樣的男人的手,已經長成了一雙成年男性的手,比石墨僵挺的小後背還要長出個指尖來,一下下揉著幫他放松緩解,臉上卻是明顯的驕傲自豪,比他懷裡抱著的小小男孩還要像個孩子。
小孩子也是要面子的,說不怕還是有那麼一點怕,其實沒什麼丟人。唐辛小時候也坐過直升機,二十年前的機型可比現在這一架差遠了,弄得她暈頭轉向又是哭又是吐,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時她爺爺就說:“我們家孫女這才幾歲大,比多少大人強得不是一星半點,是女中豪傑。”
那副嘴硬生誇的模樣就和現在的石玉一樣。
男人,真是,甭管多大歲數都一樣。
在山裡幾日,唐辛明白了石玉教石墨念的那句“天青日杲杲,河白星燦燦”,也明白了鄧老口中的秦地無闲草是個什麼意思。
六月的秦嶺,氣候溫和陽光充足,山巒疊翠,綠意盎然,滿眼的生機勃勃繁花似錦。
入夜,又是涼爽宜人,微風吹得枝葉聲連綿不絕,如同天地間的山長水遠,如歌如訴。
看過日初和日暮,看過山中雲海,在光影變幻之間感受過什麼叫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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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過風,聞過雨,見識了雲銷雨霽,彩徹區明,仿如誤入人間仙境。
小孩子念起詩來清脆琅琅,悅耳動聽,隨著山風環繞在耳邊,唐辛發現曾經學過又幾乎忘了個幹淨的那些詩句,全部有了具體的影像。
三四歲的小孩子懂得比她還多,指認起草藥來搖頭晃腦像個老中醫,就連山和水都比她識得清。
唐辛悄悄問他是不是爸爸帶他來過,石墨搖頭,說是來之前爸爸給他講過,要去哪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有什麼樣的景色什麼樣的人,可能會出現什麼樣的天氣,會有什麼樣的困難。
半是講述半是商量,確定之後才出門,就連行李都是父子倆一同視當地情況收拾的。
她這才知道,父子倆每次出門去玩不是說走就走的隨性旅行,而是一次次繁瑣而用心的陪伴和引導。
短期記憶還好,石墨大致記得去過哪裡見過些什麼,再往前多數幾個月也就忘了,但是石玉說沒關系,就像以前和她說過的那樣,可以等他長大了再去。怕隻怕等他真的大了,就會自己去或是和朋友兄弟去,不再需要他這個爸爸了。
唐辛看著他認真說笑,竟然覺出幾分悵然,才剛被他感染得也有些難過起來,好像轉眼間孩子就會長大,結果石玉說:“不怕,家裡還有個小的呢,我能帶著他再去玩上幾年,那時候更有經驗,畢竟不是第一次當爸爸了。”
搞得她特別無語,又很羨慕。
既羨慕石玉,又羨慕他的兩個兒子。
從小她就是被爸爸疼愛陪伴著長大的,哪怕她早已經不記得具體做過些什麼,但是快樂是伴隨著成長不曾或缺的,是真實存在過從未自她的記憶中丟失的。
但也就那麼三五年,畢竟唐明嶽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成日“荒廢”,即使這樣在他那些同僚們眼中此種行為簡直是不可想象,放著大好前程竟然一天到晚陪著閨女在家玩耍。
石玉不一樣,他有的是時間還有錢,更有見識,他這個父親做得很好。
唐辛慶幸成為過最快樂的小孩子,也慶幸把石墨交給了他,卻遺憾沒能做一個像石玉這樣的父母。
“石玉……”開了口卻覺語塞,直到他隱含笑意鼓勵她說,才繼續說道:“能不能,我是說,你能不能……把石砚給我?”
她很糾結,說出石砚的名字時心裡疼得不行,不是不想要他,隻是,也想要石墨。
原來她這麼貪心,貪心到怕他拒絕,更怕他現在這樣連拒絕都不說。
她忽然站起來回到帳篷裡,悄悄抹過湿了的眼角。
石玉仍是坐在那裡,點了支煙,像是在思考又像在看景,久到太陽落了山才告訴她:“不行,咱們倆有言在先,白紙黑字寫在協議裡籤過字的。如無意外,我和你都要遵守。”
她不知道他說的意外是什麼,心裡卻驀然間空了一塊,像是被人生生挖去了某一塊,卻覺不出來那一部分到底長在哪裡,隻覺得疼。
夜裡下雨,算不上大,唐辛睡不著坐在帳篷口聽外面的雨。
忽然從雨聲裡聽見道男人聲,把照明燈開到最暗,湊過去先看見睡袋裡石墨緊皺的小臉。
石玉抱著他從睡袋裡出來,一邊脫掉他身上的衣服一邊讓唐辛拿藥水。
摸著滾燙,兩人一個抱著一個喂藥,敷退熱貼又擦身。
石玉讓她抱好,打衛星電話叫人來接。
唐辛時不時給石墨擦身又測體溫,石玉在外面做定位。
兩個小時後燒基本退下去了,雨也漸漸停了,飛機轟鳴而至時天邊亮出一抹朝霞,漫山都是清新的泥土和草木味道,水霧都透著一層閃著光的金桔色。
唐辛帶著石墨乘機去臨市的醫院,石玉陪著鄧老留在山裡,原本就是鄧老要來尋一味古藥,他得陪著,不能因為自己兒子病了就把老人扔下不管,更不可能為此而放棄計劃數月的行程。
唐辛抱著石墨從機艙裡往下看,螺旋槳的聲音遮蓋住一切。
剛才還清晰的人影轉眼間與山林融為一體,能看見的隻有山,還有悠長如盤龍的水。
她甚至覺得身在其中,連山都不是山,入眼皆是樹。
在這裡,人最渺小。
石墨強睜著眼睛問:“爸爸呢?”
唐辛解釋:“爸爸要陪鄧爺爺,等你病好了,咱們回來找他們。”
小孩子舍不得,生病更是委屈,掉著眼淚把臉貼在窗上。
沒了來時的亢奮和努力隱藏的畏懼,搖晃著小小的手念念有詞。
唐辛貼著熱乎乎的小臉,聽見他在說:“爸爸,再見。”
第262章 歲月
市裡接連下了兩日特大暴雨,據說百年一遇。
唐辛守在病房裡,等待家裡的阿姨過來。
等阿姨來了陪著石墨或者帶他回上京,因為她得回山裡去。
昨天夜裡還能聯系上,今天早上便斷了消息。
她特意打聽過,山裡的雨算不上大,但是山脈綿長坐標又不夠清晰準確,回復的人也無法保證,隻說距離市區最近的那部分山體有坍塌。
唐辛通過唐明嶽的關系聯系了救援隊,父女倆都不主張驚動上京的人,先把人找到再說,以免虛驚一場。但是這種時候寧可信其有,先派人去找,不能延誤最佳的救援時間。
唐辛坐立難安,阿姨趕到醫院時已是下午,前腳剛到,辛微宇後腳便至。
兩個人挺好,一個是外婆,一個是每天照顧石墨的阿姨,唐辛就算暫時離開也不那麼擔心,至於她們倆是在這裡守著石墨還是把他帶到上京或平城去,都可以。
救援隊已經在中午出發,這個時間應該已經進山了。唐辛先坐車到附近雨勢小的城市,然後乘坐石玉那架直升機進山。
抵達時接近傍晚,機長不建議她現在去,這個時候出發等進到山裡便等同於深夜,別說人找不到,萬一遇到意外連救援隊都可能聯系不上。
唐辛聽勸,確定好凌晨起飛,定好鬧鍾,在酒店裡洗漱一番決定先睡個好覺。
無奈還是睡不著。
滿腦子都是石玉給她打的那通電話,在石墨住進醫院的那天夜裡。
石墨持續高燒不退,即使大暴雨唐辛已經做好了轉院到上京的準備。
來時的那架公務機已經停在了醫院樓頂的停機坪,結果燒退了,但是人沒醒,喃喃囈語。
醫生說已經穩定了,需要再觀察一晚,實在不放心可以轉院。
唐辛看著他們和上京的醫生團隊會診交流,確認石墨目前的情況沒有轉院的必要,隻需靜養,這才作罷。
極度的緊張擔憂過後便是難以抑制的恐懼和慶幸,尤其再聽著石墨在睡夢中叫著爸爸,就像清晨從山裡離開時那般一聲接一聲,唐辛隻覺得幾乎虛脫。
就是這個時候石玉打來電話,告訴她已經和齊無為說好了,讓他把離婚協議更改,不需要再等兩年,籤字即生效,他會委託給齊無為辦理好。
唐辛問他什麼意思,他反問:“你不是想和我離婚麼?”
她說是,但他明明要求等到石砚滿兩周歲時再辦理,而且她也同意了,為什麼這個時候要改變?
不知道是山裡的信號不好,還是因為下雨,石玉的笑聲都顯得不那麼清楚,隻勉強聽見他說:“可能是山中無歲月,突然就想明白了吧,離不離婚你都會來看他們的,沒必要。”
唐辛問:“你說的意外是什麼意思?”
怕他不明白,又說:“就是你昨天和我說的,如無意外,你和我都要遵守。”
這回聽清楚了,他在笑,笑了好一會才說:“人生哪兒有那麼多意外,逗你的。從小到大,我想要的都能得到,唯一的意外就是和你結婚,沒別的了。”
明明挺氣人一句,她卻什麼都沒說。
其實他說的沒有錯,她和他差不多,區別在於她的意外不止是和他結婚,還有石墨。
如果沒有石墨,連和他結婚的意外都不會發生吧。
長久的安靜,隻有雨聲,分不清是電話哪邊的雨。唐辛聽著就像昨夜坐在帳篷門口,聽見他忽然叫她。
“唐辛。”
她輕聲應。
他又說:“你是高興傻了,還是舍不得和我離了?”
她琢磨了下,說:“都不是。”
卻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情緒,或者說到底是因為他這番話引起的,還是因為之前石墨高燒不退遺留的情緒問題。
石玉點煙,抽了兩口才又說:“你要是不說話,我就當你沒答應這事兒,咱們倆還按之前的協議來。”
不等她說話,又補了句:“要是真有意外,你猜,你是和我離了好,還是當我的未亡人更好?要不算了,就這樣吧,離婚分一半,喪偶拿到幾乎全部,都給你怎麼樣。就是有一樣,兩個兒子可就辛苦你了。”
她不記得怎麼掛的電話,好像是信號斷了,或者是石玉掛了。
那時顧不上,腦子裡一團亂,病床上還有個睡不安穩的石墨。
現在回想,是不是那時山裡的雨也下大了,石玉預感到會發生意外,所以才做了這樣的安排,才給她打了那一通電話?
胡思亂想中睡著,做起夢來。
一會山上有落石,一會有滑坡,最嚴重的不是坍塌,而是專業人士口中的由於坍塌造成的阻塞,從而引起山洪暴發。
這些景象在現實中她都沒有見過,但是夢中一一出現,如同親臨其境。
唐辛從一身冷汗中驟然驚醒,剛好鬧鍾響起,下床就去洗臉刷牙,換上衣服出門。
進到山裡天才剛蒙蒙亮,越往西行雨勢越小,從高處往山尖上看,霞光依舊,雲霧安然。
唐辛忽然心安,隻覺得沒事。
又覺得自己可笑,有事沒事都會日升月落,從來不會受到人間影響。
最先去的是那日清晨直升機接她和石墨的地方,已經沒有了人煙,看樣子也沒有過暴雨的痕跡,夢中的那些險情都沒在這裡發生過。
與救援隊取得聯系後繼續一路向西,又是陰雨連綿,眼看著遠處的天空中積雲漸厚,烏黑一大片,如同墜在山頭之後,層疊著形成又一座山。
匯合後找了一天一夜,傍晚時分唐辛終於坐下來時,背靠湿滑樹幹幾乎睡著,突然想起了石玉和她說的那一句。
山中無歲月。
第263章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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