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汀拿起來一顆長柄櫻桃,揚了揚。
她的聲音輕柔,尾音微微含了一點湿潤的曖昧的吐字。
似乎,在刻意地勾引誰一樣。
“你們看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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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謫仙記》
2.《夢到內河》
第9章 似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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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ofly的光線昏沉,但是並沒有阻隔禮汀的美。
她烏發紅唇,眼尾上挑,不豔脫俗,咬著櫻桃的樣子,就像在品味伊甸園的紅果。
費澄聲想,她很少和男人打交道,純摯而青澀。
有一種即將被掠奪的甜美,等待路過的野獸前來採擷。
但誰也狠不下心,破壞這個純粹秘辛,隻能在身邊,保持距離。
看泠泠仙氣圍繞著她,神秘,不可親近。
“你們看我呀。”她眉眼含情,咬字湿潤又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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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們紛紛轉過眼,都盯著她看。
禮汀撩動額發,松垮地別在皓白耳廓,露出纖細修長的脖頸。
她撲閃了一下纖長的眼睫,衝著雅座所有人,緩緩地伸出舌尖。
她小巧豔紅的舌頭上,有個帶著水光的打結的櫻桃梗。
幾乎是立刻,有人就產生了某種悸動。
禮汀恍然未察,攤開抵著櫻桃的死結,向上漾了一下,炫耀技巧。
“厲害嗎?我會打結。”
她對著周圍一圈男生,笑了起來。
小巧秀氣的下巴羞怯地顫抖。
在酒吧藍紫光暈裡浮泛出潋滟波光的,是她靈動的眼睛。
湛藍色的窗簾在她身後,也隨著她的笑意搖曳。
謝策清緊緊盯著她,半眯著眼,似是狩獵。
他不知道別的男人看完,禮汀嘴裡給櫻桃梗打結,是什麼感覺。
反正,他滿腦子隻想她給他口,再給予她。
謝策清渾身的血液迅速上湧,幾乎立刻就產生一陣躁動。
李銳旭心神激蕩,主動提出,要和禮汀拼酒。
想觀摩她滿臉泛紅,醉意和懵懂,雜糅在一起的模樣。
“禮汀,你酒量大概幾杯左右啊,你把我喝倒的話,我包你一學期早餐可以嗎?”
李銳旭提出的籌碼,這對他來說,完全是兩全其美的事。
他們幾個家境優越,個個富商巨賈家庭出生,壓根不缺錢。
“萬一我輸了呢?”禮汀問。
“要不,你再給我送一束花,要那種情侶之間互贈的。”李銳旭笑道,“再單獨和我約會一次,我就放過你。”
“他在套路我。”禮汀起身坐到費澄聲身邊,眼神湿潤地尋求幫助:“你們都是騙子,說好喝酒,潤唇就好的。”
費澄聲很受用,他翹著二郎腿,膝蓋偏向禮汀的方向,一副保護的姿態。
一旁的謝策清看見了,連忙開口,對禮汀說。
“我就不一樣了,我從不騙人。”謝策清神色認真。
他指著桌上那一排酒:“你坐到我旁邊來,我替你喝,今晚誰想灌醉你,我第一個找他的麻煩。”
禮汀不笑了,恢復那副清冷的模樣,面無表情。
她隻是看著他,不動作。
謝策清感覺他的心,被狠狠刺痛了。
原來禮汀在怪自己喜歡過蔣蝶,還打算徹底得到蔣蝶。
所以她對他諸多避忌,是這個原因嗎?
“別人小姑娘不想挨著你,你還是好好追你的系花吧。”裴時斯笑了。
費澄聲摁住準備離開的禮汀,柔聲道:“換我來,我幫你喝,我隻有一個條件。如果你看見江衍鶴,別把他放在眼裡就行了。”
他想起,曾經他被江衍鶴綠了的經歷。
前女友程頤,為了江衍鶴,糟蹋他自尊的時刻。
費澄聲無數次心頭火起,想和那人大打一架。
用肢體衝突來發泄憤怒。
那時候,費澄聲前來對程頤宣誓主權。
江衍鶴冷眼旁觀。
他額發擋住英俊眉峰,唇角幅度無關痛痒:“程頤被我拒絕了,主動的通常事多,我沒和她在一起過。”
江衍鶴一貫不通情理,喜怒無常,不會把別人珍重視之的任何事物,放在眼裡。
但要說江衍鶴是野心家,熱衷徵服的話,也不對,他沒有任何急功近利的欲望。
費澄聲總覺得眼前的禮汀,是他唯一和江衍鶴抗衡的希望。
果然,禮汀回到窗簾下那人的老位置。
清澈的目光,平而涼:“誰是江衍鶴,我怎麼不認識?”
說完,她感覺到一陣報復的快感。
她被追捧著,佔據上風,不把男人放在眼裡,蠱得他們失魂落魄的挑揀感,很快消失殆盡。
因為,江衍鶴來了。
手指尖煙燒了一半,不知道旁觀了多久。
他本來靠著門簾,點完酒。
穿女僕裝的兼職大學生,興奮又臉紅地,圍在江衍鶴身邊,纏住他久久不放,詢問他是否單身。
他不以為意,說無心戀愛,懶怠地拒絕了。
又來了兩撥聚會喝酒的女高中生,試圖要了幾次電話,他也免疫謝絕。
江衍鶴站在一旁,眼神落在來往眾男生之間的白色裙裾上。
原來,她對著誰,都能笑得純美無辜,舉手投足都在引誘。
真會裝啊。實在是不錯,之前在他面前那麼渴切,果然也是演戲。
稍不注意,就能挑惹男人之間的戰爭。
江衍鶴骨節分明的利落手指攥得青白,幾乎嵌進手心。
聽見她說不認識他。
他的眼神從陰沉柔戾,逐漸變得雲淡風輕。
他走過來,沒把她放在眼裡:“這就是你們說的天仙?讓開。別擋我的位置,想勾搭人就坐到男人身上去。”
江衍鶴隨意披了一件黑色外套,冷白指節夾著煙。
抬手吸了一口,側臉稜角冷冽,薄唇滾出寡藍色的霧氣,整個人懶懶散散搭在隔斷牆上。
他很擅長笑,但眼底是漠然地,帶著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嘲諷。
“他們沒告訴你,這裡不能坐?”
他不近人情,冷眼瞧著禮汀。蹦出的字狠戾果絕,隻當她是陌生人。
“你很擅長對別人宣揚你的孤陋寡聞?我需要你認識嗎?”
禮汀承認,剛才說不認識江衍鶴。
因為她有一點不甘心和吃醋。
她聽別人講江衍鶴的舊情史,聽得委屈至極。
講他怎麼和追求者,隨意在一起,再輕飄飄地放生。
想陪江衍鶴墮入風眼旋渦的人,又何止她一人。
禮汀不會因為這些事,放棄對他的痴迷。
但她也會吃醋,也會受傷,也會難過。
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有感情,會嫉妒的人啊。
被他帶到官山道31號以後,她還以為自己是例外的那一個。
可是,江衍鶴剛才的態度,告訴她,不是的。
不是偏愛,不是救贖。
隻是隨手施恩。
他有不靠江家,自行購買的海景別墅,還在京官山頂有獨家的專屬纜車,有價無市的豪車遊艇。
京域何其大,他年少氣盛,正是恣肆瀟灑無視規則的時候。
商廈層疊迭起,是他家買樓買地,揮金如土的玩具。
海景金山銀樓,他家最早接下政府工程,填海移山。
江衍鶴一貫旁若無人,因為他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需要施舍給這個世界上任何人。
神慣常是無為而治,是冷眼旁觀,是陰晴不定。
而信徒,傾家蕩產,搖尾乞憐,舍生忘死。
愛江衍鶴的人何其多。
好似她拿著愛的號碼牌,想知道尾數,上面寫著π。
但禮汀就是想要忤逆他,發泄剛才吃過的醋。
她執拗地,踮腳從在藍絲絨椅背上站起來。
系帶的高跟鞋沒有著力點,磨得腳後跟生疼。
禮汀忍住腳上的疼痛,抬眼看他。
燈光溫柔地籠罩著她身上。
她鎖骨伶仃,皮膚雪白,脖頸上靛藍色的靜脈清晰可見,像一隻出現於黑暗裡的長尾愛神鳳蝶,偏執地停留在乍現的月光曇花上。
“我是不會給你讓座的。”
如果可以,她想要在眾人面前挑戰他的權威。
成為那個唯一的,被他恨著又惦記的人。
禮汀沒有從江衍鶴的座位前離開。
她微微哽咽地反抗他:“這家店不是你開的,什麼都講先來後到。我來了,我坐了,你找不到位置坐,就站著。”
“我站著?”
江衍鶴拋出狠話,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你不是剛才玩得挺開的,你怎麼不坐在其他男人腿上去?
費澄聲很少看見江衍鶴用這種態度講話。
就算是之前,江衍鶴被愛慕者無休止騷擾的時候,他都懶怠地笑著讓別人自尊點。
這兩人第一次見面,就如此劍拔弩張,誰也插不進去。
他對女生一向很禮貌疏遠,隻是她是唯一例外罷了。
禮汀恰到好處地轉頭,用很哀傷的眼神看著謝策清。
謝策清沒來由地想保護他帶來的人,被一旁的周派拉住了。
“你有什麼立場去勸和,你又不是人家男朋友,冷靜點謝哥,江衍鶴不是對女人不講情理的人。你要是去了,今天一定雞犬不寧。”
“你還賴著不走嗎,等著男人給你主持公道?”
江衍鶴眼神寡涼。
酒吧窗外的霓虹燈厚愛他,把英雋輪廓照得迷亂,絢麗中帶著蟄伏的冷冽。
禮汀聽到這句話,鼻尖酸澀起來。
她漆黑長發掩住巴掌大的雪白小臉,隻露出霧蒙蒙的上翹眼睛,眼梢泛了微末的紅。
但她毫無畏懼,和江衍鶴對峙上了。
禮汀覺得她快聽不懂自己的聲音,一字一頓。
“就算沒有人給我主持公道,我也不要屈服於你。”
江衍鶴把煙放嘴裡,低頭咬牙狠戾地吸了一口,煙頭驀然發出刺眼光芒。
他單手掐了煙,不悅地捏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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