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隻會畫火柴小人,可是他靜默寫字的認真模樣太迷人。
在燈下月色雪霽之中觀摩他,他勝得過一切的風光。
她畫的逐漸細致起來,恨不得可以臨摹出他的英雋模樣,掛在家裡的牆上任人觀瞻。
等兩人年老的時候,長住舊居。
探視的後輩瞧見他的風姿端儀,誇那時候白發蒼蒼的她眼光好,也算是與有榮焉。
聽見他掛了點笑意,叫自己的名字。
禮汀知道她凝望他發呆,又被人捉住了。
她眼皮一跳,呼吸顫了顫,索性埋進他的懷裡撒嬌,蹭蹭臉頰:“寫賀卡也沒有用呀,我想不到,有任何人可以送,我隻有你。”
“有我就夠了。”他松松地捏了捏她的後頸。
那人寫完給佣人和小孩的祝願。
看見禮汀畫的黏黏小人。
於是,他在她的頭頂笑,散漫又寵溺,蘊含著淺的無奈。
他單手把她勾過來環在懷裡,給他欣賞他之前工整寫得賀卡。
長段的日文,禮汀完全看不懂平假和片假名在說什麼。
她隻能從依稀的漢字中,辨別出一兩個。
可他的字實在好看,筆鋒勾連之間,遒勁漂亮,有一種古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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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汀凝望他英俊輪廓:“憑什麼他們都有,我也要嘛,你也給我寫一張好不好。”
江衍鶴沒回答,修長手指攏著極薄地紙面,抽出一方被棕紅的墨盒,盒面有顏真卿的刻字,旋轉彎曲鎖扣,擰開。
裡面放著一樽徽墨的墨條。
用金箔麝香蛇膽和珍珠粉構成。
在暖色柔燈下,顯得質地溫潤。
“我用這個給你寫,留字久一點。”他說。
“我給你磨墨吧。”她整個人乖巧地坐在他懷裡,兩人依偎著寫字。
她帶著香橙氣味的手指軟軟地捏著墨條。
一邊磨墨,一邊仰起頭來吻他。
那人低著頭,眼睫都在陰影處,眼神晦暗不明。
禮汀任由密密麻麻的吻,鋪天蓋地地落下。
他用一隻手和她手指嚴絲合縫地勾連起來。
另一隻手強勢地掐著她的下颌,和她唇齒交纏。
掌心相扣的地方,逐漸濡湿了起來。
他穿著輕薄的衣袍,系帶被她之前貪玩的時候拉起來,捆綁在她的手腕上。
兩個人倒像是徹底無法分開。
她融在他懷裡流汗,把名貴的墨水滴落到他的綢制的衣擺上。
墨水極淡的草藥清香,縈繞在兩人之間。
“我把哥哥弄髒了。”
“哪髒了?”
“墨....墨汁掉下來了...衣擺上..好稠。”
“稠的隻是墨汁嗎?”
禮汀臉好燙,聽他說著涵義曲解的話。
任由他的指溫節節攀升,脊椎到肩頸滲出了香甜的細汗。
呼吸起伏不定,落在皮膚上的指尖溫度灼熱。
她的手指綿軟,和他手指交握,幾乎要化掉。
仁子阿姨在下面說。
讓他們寫完,就下去吃年菜御節料理。
她還恍惚地躺在他身上,像沒有骨頭似地,腦袋裡一片漿糊。
聽見仁子阿姨文雅又陌生的發音。
她眼睫顫抖,猛地反應歸來,試圖委屈地從他懷裡坐起身,但是徒勞無功。
禮汀眼線長到眼尾,倦麗誘人地紅。
他的手指懶散闲適,骨節停頓半秒,發出輕微地磕噠聲。
那人就著燈光暈染,在燈下欣賞了一秒他冷白修長毫無瑕疵的手。
在她頭頂,發出了一聲促狹的輕笑。
似乎,隻看她為他色令神昏,目眩神迷的樣子,他已經愉悅到了。
他的笑聲實在太撩人也太性感。
禮汀渾身一顫,手腳並用地想從他的懷裡下爬出來。
把人鉗握著纖細的腳踝,往懷裡狠狠一拉。
她軟軟地哼了一聲,又被人控制在懷裡。
“帶子,纏在你身上,你想怎麼跑?”他摟著她,腦袋搭在她頭頂,任由她黑發散落在胸膛前。
那人笑得搖晃著她纖瘦地身體。
兩人距離很近,他聲音倦啞。
分明一點情.欲都沒有,卻似乎剛才餍足的是他,一開口就奪人魂魄。
禮汀才知道什麼是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她的天,從來舍不得把她捆疼,甚至她被他親的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他都會垂眼說,下次不會了。
但她自己頑劣,手忙腳亂地,撩撥他的癮很大。
玩著玩著,用他的浴袍帶子給自己手腕捆了一個死結。
現在就像從他身上生長出來的一樣,徹底並蒂共肩,鴛鴦交頸都沒有他們雋永。
她就著這個姿勢,給他的手腕印下一圈淡淡地牙印。
“討厭死你了,討厭。”
他把打翻的砚臺從地上撿起來。
禮汀這才發現,剛在墨砚重重地砸在他的腿上。
但當時她痴迷在他的吻裡面,根本沒有注意到。
“墨砚砸得疼嗎?”她綿軟地吻他脖頸的汗,眼睫湿潤,又心疼到有點想哭。
“疼。”他唇邊浮幾分逗弄她的弧度。
“痛痛...飛。”在她想發設發試圖治愈他的時候。
衣料黏膩一片,滲出的汗水隨著背脊的弧度,一點點把兩人浸潤。
“寫一封信吧。”他耐心任由小貓軟軟地磨蹭著他撒嬌,攬住她的肩說。
“墨還剩下很多,這裡還有一隻鋼筆,你寫封信送我。”
禮汀揚起臉,眼睫像鴉羽閃動:“我想說的話都告訴你了,我特別特別喜歡你,喜歡到死掉那種。”
“那就寫一封信,送給幾年後的我。”他懶散轉著筆。
禮汀看見他玩筆又開始臉紅,心髒驀地酥顫一秒,天知道那隻手剛才做過什麼。
江衍鶴說:“我們各寫一封,放在仁子哪裡。我會和你一起來,陪你揭開謎底。”
他態度認真。
那人的話,她哪句沒有放在心尖上。
禮汀含著笑,勾住他的手指:“嗯,我們都不許偷看哦。”
她倚在一旁安安靜靜地開始寫字,像小動物一樣。
她用綿細的手掌擋住那人的方向,生怕他窺探到不可嚴明的少女懷春心思。
一邊寫一邊看他手腕的靜脈和骨峰。
心想還好沒有在高中遇見江衍鶴,不然痴迷美色,像一位不早朝的君主,再也學不進去分毫。
打開信紙。
我的小J,可愛小鳥,以及壞蛋小狼汪汪:
想一輩子陪著你,永永遠遠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任何人說什麼。
我們可是在雪山之上,那麼多人見證下吻過的呢(害羞)
從花架到你教會我遊泳的海,從環山公路到雪山,再到京都。我陪你走過了千萬裡。
雖然你一次都沒和我說過“我愛你”,但我知道我被你深深愛著,不然你絕不會這樣旁若無人。
我不信你隻是看我兀自沉溺,我也不信你在玩弄人心。
別人說你的壞話,都是沒有接觸過你,認識過你,我都不信。
我就是這樣確定。
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但我肯定不會對為你付出的每一分感情後悔。
萬一萬一,你有很喜歡的人,出現在你的眼前,那就忘掉這封信,也沒關系,我不想我給你帶來什麼負擔。
如果我們以後有什麼無法解決的矛盾,你就拿著這封信來找我。
我想,我這麼喜歡你,睡你一晚上,應該就解決啦。
不對,要睡你很多很多晚上,你要把我伺候舒服哦。
括弧(你有其他喜歡的女孩子除外,哼!我討厭討厭別人和我搶你,有人搶你我又會跑走掉的。)
想要老了也像今天一樣和你抱在一起寫字,對你撒嬌,在燈下欣賞你。
希望和你七十年後也這樣。
你的小汀。
禮汀寫完後回過神,發現自己總在迂回地對他講同樣的話。
可是她願意一次次告訴他。
很篤定,很確定,會永遠愛他。
寫完以後,她走了一會兒神。
看明亮的燈攏在朦朧燈罩下,砚臺裡的墨折射處,一汪似月亮的光斑。
“寫完了?”他問。
她軟軟地嗯了一聲,手指似雪中樹枝,壓平淺薄的轍。
動作細致地把它放進牛皮紙袋裡,用綿密的漿糊封好。
她從被爐裡面出來,穿著室內襪的腳坐久了就酸麻。
剛走一步就猝不及防地跌了一跤,滾入他的懷裡,她又安靜地趴在他胸口,聽著他心跳撒嬌。
禮汀環住他的脖子,仰臉對他笑:“當然寫完啦,但是裡面有個小彩蛋,裝了你哄我開心的方式。”
“是什麼?”他攬著她,眼神掃過那張紙,垂眼漫不經心地問。
他嗓音散漫,眼神卻專心。
給禮汀一個感覺,就是他真的很想讓她開心。
“才不告訴你,等幾年後我們一起過來再試好了,到時候我看膩你了,肯定天天和你鬧脾氣。”
禮汀抱著他,兩人攬在一起搖晃著,像海水裡的一汪帆船。
她磨蹭著他,笑著揉了揉他耳朵上的黑發。
笑鬧夠了,兩人鼻尖對鼻尖。
禮汀坐在他腿上,避開他衣擺的墨水。
仁子阿姨在下面叫他們去吃御節料理,說NHK已經在放送紅白歌會了。
聽見他倆沒回應,樓梯緩緩傳來腳步聲。
就在這一瞬間。
他把燈光摁熄滅,從後面摁緊她的後腦勺。
京都黑的早,周圍黯然無光。
禮汀的視網膜上還殘留了他在燈下的輪廓。
她在他的柔澤的吻裡,回味著他的英漠卻浮了一點笑意的臉。
她又擔心仁子阿姨突然上來,於是睫毛湿漉漉地顫抖。
他就是她的光,沒有光以後,他就是她賴以為生的氧。
仁子阿姨把燈按開的時候。
禮汀就著昏暗的壁燈柔光,趴在桌前眩暈地喘著氣。
嘴唇還是湿的,把他的指腹都給浸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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