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2024-11-26 18:01:162883

  他感覺到自己渾渾噩噩的,道德感,和想要破壞一切,狠狠得到她的衝動,交織在一起。


  白天他回到別墅裡,偽裝得若無其事,表面一絲不苟,清貴冷冽,處理公司日常事務。


  其實,他在巨大的監控器前,旁觀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幾點出門,洗完澡披著頭發在窗邊看書,買回來煲湯的食材。


  就好像一個陷入盲目畸戀的單相思狂徒。


  他就這樣偏執地守護著她一生,他都願意。


  能偏執地一直隱藏在暗光中。


  第一次失控是在兩個月前的初夏。


  那天,她很晚都沒有回家。


  他在別墅裡等得煎熬,於是去了舊巷找她。


  也就是那天,他在她家隔壁的房間裡等了很久。


  親眼看見那個不入流的王儲,駕車送她回家。


  幫她提著袋子,兩個人從樓道上來。


  那一刻他感覺太陽穴的神經突突地跳著。


  這一生所有的自尊,倨傲,都被粉碎地徹底。


  心髒很疼,一陣一陣的,涼意席卷而來,五髒六腑就像被呼嘯的朔風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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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憑什麼他隻能像個跟蹤狂一樣,在見不得光的地方偷窺她。


  但是那個男人,卻能大大方方地,陪她去超市購買日用品,再和她親密交談著,送她回家。


  她跳海的時候。


  他靠著強大的意志力和忙完工作就陪她殉情的念頭,就算傷害身體也沒有藥物依賴。


  但是此刻,他真的很想,迫切地用其他疼痛來緩解現在的嫉妒和滔天的怨恨。


  “我很擔心,寶寶如果找不到供體怎麼辦,上個月,那個失足墜落腦死亡的小男孩,配型不成功,而且我看著他們一家,在病房哭倒一片的模樣.....我真的不敢想象。”


  禮汀的聲音很輕,但都被隔壁的他敏銳地補充到了。


  她身邊的男人,讓她別擔心。


  可是聽著對方安慰她的聲音,想象著兩人為共同的孩子擔憂。


  江衍鶴幾乎要瘋掉了。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卑微可笑,如此狼狽至極。


  “哐啷——”


  浴室的鏡面從中間裂開,血順著他握拳的手指骨節跌落下來,玻璃碎屑徑直扎進了他的皮膚裡。


  心髒的疼痛被手指的疼痛緩解下來。


  效果也是立竿見影的。


  對面像是被嚇到了,立刻噤了聲。


  他懶洋洋地笑了。


  頭頂的白熾燈忽明忽暗,把他半邊臉,襯託地極為晦澀。


  江衍鶴擰開水龍頭,看著衝洗的血絲,把水染得通紅,灌進下水道裡。


  全世界隻有水流聲。


  沒有她和別的男人說話的聲音了。


  他跌坐下來,坐在滿地的玻璃碎片上,用沾著血水的手指,擋住了自己的臉。


  漂亮颀長的骨節上布滿水痕。


  從縫隙間暈染下來,給人一種他在流血淚的感覺。


  冰涼的手指顫抖著,手背凸起的青筋有一種澀情的性感。


  他似乎不堪入目眼前的狼藉。


  全世界隻剩下,他幾乎破碎的心跳聲,稜角分明的下颌上也染著血。


  可是再怎麼傷害自己也沒有用。


  她滿心滿眼都是別人,那能在乎他的死活呢,隻能陷入純粹的自我折磨,痛不欲生。


  江衍鶴幾乎以為他們會在一起擁抱入眠了。


  他躺在玻璃上,痛苦地蜷縮,心如刀絞地想著。


  “路上小心。”


  送她回家的男人並沒有在他家留宿。


  過了很久。


  他終於聽到了禮汀,很柔地對另外的男人說出告別的話。


  他終於全身脫力,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疲憊地笑了出來。


  原來親眼看著別人和她親近,竟然這麼剜心。


  她曾經那麼喜歡他,穿他的衣服,願意被他關在家裡,仿佛她每天唯一的期待就是等他回來和她上床,去巴塞羅那,也隻帶了他的黑毛衣。


  而現在,她卻宣之於眾不認識自己,任由別人送她回家,為其他男人的孩子擔憂。


  樓下傳來廉價跑車的呼嘯聲。


  他的競爭對手到最後也沒有獲得留宿的權利。


  但是他並沒有得到勝利的快感。


  他就像一條瀕死的被拋棄的流浪狗,被拋棄,還要趴在街邊祈求,能看見出門的主人,遠遠一眼。


  主人新養了一隻忠心護主的狗,幫它梳理毛發,甚至願意照顧對方的崽,帶它出門遛彎和交際。


  他怎麼能不嫉妒。


  “比起被不愛的人拋棄,更可笑的是,你認定對方離開你不能活,偏偏她願意和別人過,你覺得委屈她的日子。”


  江衍鶴恨Phallus上萬次。


  可是依然感謝他,什麼卓絕的陰私的事情,老師都教過自己。


  鐵絲是在窗棂的螺絲上,隨手擰下來的。


  插入鎖孔隻需要向右邊轉三圈。


  “咔噠——”


  門開了。


  房間裡並不是一片黑暗,留著一盞小夜燈。


  他此生獲得最大成就,站在國際金融會議發言人的位置,被數不勝數的人群簇擁著。


  有比此刻更為興奮和忐忑嗎。


  答案是否定的。


  江衍鶴腳步放得很輕,一步步轉過玄關掩映的木質暗格走近。


  很奇怪的,對方並不是睡在臥室裡。


  禮汀居然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她穿著寬大的睡裙,縮成很小一團。


  海藻般的長黑發被撥到枕頭一側,露出雪白的耳朵和纖細的後頸。


  看上去純淨又可憐。


  那一瞬間,江衍鶴驟然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她好像在這裡等待著誰似的。


  有段時間,他很迷戀對方坐在他的腿上,被他摟著腰,蕩漾著細軟的頭發,在他身上,被他享用的樣子。


  她總是神志不清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毫無保留地被他到處吻個遍。


  長長的裙擺也在晃,兩腿並在一起,腳腕被他捏在手心裡摩挲,無處遁逃。


  但此刻,他不能。


  禮汀似乎真的很不安,睡前應該哭過,睫毛上泛著潺潺的水霧。


  明明近在咫尺,他卻沒有舔走淚痕的權利。


  桌上還放著今天買回來的日用品,那些柴米油鹽的口袋,積壓著生活的重擔。


  想到是那個男人提回來的。


  江衍鶴薄唇彎起一個挑釁的幅度。


  房間裡明明都是生活氣,她的水生香也充斥在這裡,很淡的,微弱的。


  可是又覺得可憐。


  就像月光下的曇花,被人強行摘下來了,連呼痛都沒辦法開口。


  江衍鶴並不是什麼善茬和正人君子。


  他的指尖觸碰到了對方的腳掌,小腿,她垂落的發絲,和她小小的耳朵尖。


  他的動作很輕,淺嘗輒止,像是擔心把對方碰碎一樣的力度。


  她就像感知到了什麼,動了動,把細白的手腕從被子裡伸出來。


  他的手指停在那裡。


  有些輕柔地,和她勾了勾尾指。


  觸碰的那一瞬間,禮汀的小指蜷了蜷,並沒有躲開的意思。


  無人知曉。


  他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多久。


  那些埋在深雪和洋流裡的愛意。


  刻骨銘心的過往,這一接觸,他覺得一切都值了。


  頭頂的老舊時鍾,不合時宜地咔咔走動著,不情不願地宣誓著倒數的時間。


  別人都說,長夜,長夜。


  可是夜色就是這麼短。


  江衍鶴沒有做任何發瘋的事情,沒有纡解欲望,也沒有用她的杯子喝水。


  用最危險的方法進來,偏偏做著最純愛的事。


  仿佛碰一碰她的手指,也會感到滿足。


  他撐著身體坐在她的身旁,背靠著她睡覺的沙發,沉默地守護著她的睡眠。


  快到五點的曼谷,已經開始微微地天光,深藍色的天幕逐漸變淺。


  他在她額頭留下一個吻,溫熱的,蜻蜓點水一樣的吻。


  薄薄的晨霧像牛乳在大街小巷流淌,又溶在夜風中,路燈奄奄一息。


  他終於舍得離開了。


  “砰——”


  隨著門關上的輕響。


  沙發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禮汀在燈下抬起手指。


  她的尾指和無名指交匯的縫隙裡,有一些幹涸的血跡,淡淡的血腥味。


  讓她的心狠狠地顫了一下。


  她眼睫撲稜,緩緩地湊近。


  滴落在無名指上的是淺淡的紅色,就像用血制成的婚戒。


  然後她伸出舌頭,緩緩的舔走了那條血線。


  很貪婪,很痴迷的模樣。


  哥哥的味道,會給人一種飲鸩止渴的錯覺。


  讓人享受,又興奮。


  江衍鶴不知道,其實在一切不能見光的角落。


  她曾經偷偷撿起過,他深夜在她門外吸煙,留下的藍色煙蒂,幾近虔誠地觸碰著濾嘴。


  他會喜歡她看上去,軟弱易碎的模樣嗎。


  她以為對方會對她做出出格的事的。


  哥哥怎麼不狠狠懲罰自己呢。


  禮汀眨了眨眼,很戀慕地回想剛才那個吻。


  嘴角微微上揚。


  -


  禮汀是在這個暴雨臺風天,下定決心去玉佛寺焚香的。


  她走在人群的最後,細細地觀察著寺廟的殿璧繪,上面有《羅摩衍那》的雕像。


  這裡的翡翠玉佛保養地特別好,甚至有國王親自更換的金縷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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