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汀微眯著眼睫:“你是不是在忍啊,很可惜,你動不了。”
對方顯然不是什麼青澀的青年了。
男人笑了,笑容有些隨意,語言也帶著從容的磁性。
他唇齒有細潤的氣流:“誰說我想動,這種小把戲,我是沒有感覺的。”
但和過去被他舔走血痕的觸碰不一樣,這次她很主動,遺忘了羞恥,完全被興奮的情緒佔領。
他的確壓抑著他的呼吸,滾燙的舌觸碰著她指尖的一小點皮膚。
禮汀的感官被放大了無數倍。
多年以前,他桎梏著她,幫她拉上裙子的拉鏈。
那時候兩人剛剛二十歲,他尚且能克制住自己的佔有衝動。
可是對她的身體已經深諳到低點的現在,她的勝算何其小。
江衍鶴看不見她的裸背,纖細的腰肢,嫩又柔的腿。
禮汀卻能看清他的身形。
就像他生日那年,別人送他的雪豹,捕獵時擅長蟄伏,含戾又沉鬱,帶著濃烈的危險。
不是這細細的繩索,和這把椅子能夠承擔著的。
“你今天約好的女伴,什麼時候來?”
明明是質問的語氣,卻在開口的一瞬間意識到自己已然落了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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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男人已經察覺到了禮汀在吃醋了。
她的語氣帶著一些問罪和責罰的意味。
禮汀不擅長和別人搶奪什麼,她覺得即使贏了也不會得到快樂。
纖長的腿糾纏著他的褲腿,腰沒有著落點。
平時他一定會伸出手將她的腰扶正,但今天她佔據主導地位了。
眼看他還是一副雲淡風輕,任由獵物走近他領地的闲適的姿態。
江衍鶴半晌終於開了口,彎著唇角道:“誰說我約過?”
他笑了笑,語氣散漫:“時間呢,你不是沒回來嗎,怎麼看到的。”
禮汀煞有介事地說:“哼,那是因為我手眼通天,沒回來就不知道你的情況嗎,和你說,多的是我清楚的事,倒是你——就這麼寂寞,隨隨便便就打算和別的女人共同出席年會了,別拿康阿姨來诓我,我知道是年輕小姑娘。”
“嗯。”他舔著她的指尖,有些含糊地笑起來:“就這麼想我出軌啊。”
禮汀明明是為了挑撥他,可現在手指的濡湿讓她渾身一顫。
她也顧不上壓制她了,急忙反駁道。
“你胡說,明明是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現在怎麼好意思說我想你出軌?”
江衍鶴漫不經心地笑著,他就這樣享受著她被激怒的模樣。
兩人都聽見了走廊裡有三三兩兩的說話聲,大概是助理們上來拿需要的報表文件。
“幫我帶一份,打印機裡我準備好了——”
“這些之前開會的時候股東都過目了,今天應該不用拿。”
這層全是總裁辦公室,隻有電梯那裡有一小塊助理隔間,羅彬和他帶的人在使用。
禮汀不由得降低了音量,用隻有江衍鶴聽到的語氣。
“像你這樣壞的男人,朝三暮四,我一走你就在外面鬼混,家都不知道回一次。”
她說著有些惱,又及時糾正了自己的失態:“是不是那些女人給你留著電話,你就都來者不拒。”
“你沒偷看我嗎。”
江衍鶴促狹反問:“難道你不知道我最近的生活,多麼清寡單調嗎?”
“我沒有。”
“那你怎麼知道,今天公司年會,知道我剛才待在公司裡?”
他老是這樣,三言兩句就點出她的窘迫與慌張。
禮汀看著男人近在咫尺的唇瓣,實在忍無可忍,她手指揪著對方後頸的黑發,用唇封住了他的唇。
她生澀又主動。
禮汀把他漫不經心,卻一陣見血地話語,悉數封進吻裡。
男人一頓,很快便開始回吻她。
他享受著她的主動,安然閉上眼睛。
兩人分開了太久,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本應該幹柴烈火,場景也符合,可是深刻的感情卻讓氛圍變得十分繾綣。
“不要找別人,我回來了。”
她摸他的褲兜,明知道他身上沒有煙味,也想檢查他有沒有抽煙,一副當家做主的架勢。
“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綁了,不讓我看看你?”
他任由她上下其手,微抬起頭靜靜笑著。
男人已經沉穩了不少,雖然也會為了她陷入偏激,相攜了這麼多年,他的桀骜在對她的愛裡,變成了縱容。
他褲兜裡的確沒有煙,但是揣著打火機。
禮汀在抽屜裡找到了一支煙。
她從他腿上滑下來,靠著對方的膝蓋點燃,長長的魚尾閃鑽裙擺拖了一地,耀眼生輝的模樣。
“別看了,老實交代吧,這段時間你到底在和誰曖昧?”
禮汀懶洋洋地斜倚著他,她點煙的動作不太熟練,但是吐煙霧卻很性感也不會被嗆到。
她對著他的脖頸,悠然吐出一口煙霧。
黑暗裡,感官放大了無數倍,像羽毛一樣掃在他的脖頸上。
絲絲縷縷地周圍延展。
男人額角終於浮出了幾絲青筋。
他的確在隱忍,但是承認他為他的戀人動情,並不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沒人。”
他有輕微的不悅,對她會用煙來撩撥他這回事感到不悅:“解開。”
見禮汀沒反應,他又半命令性質地說:“你解不解開。”
“哥哥,兇什麼?”
禮汀的手指從他的耳朵滑過。
短暫的朦朧之後,他終於看清了倚靠著他的膝蓋,坐在他腳邊的禮汀。
她沒時間把頭發盤起來。
漆黑的長發在窗外霓虹的映照下,呈現珠光般的紅色,就像傳說中人魚公主的紅發。
之前她拋下來的,有定位器的鑽石耳墜,被她很乖地戴在了耳朵上。
兩塊小小的汀湖,在她粉紅的臉頰旁熠熠生輝。
潔白的蝴蝶骨露在外面,顯得伶仃細瘦,很小一捧雪堆。
她魚尾的裙擺朝著門邊,仿佛隨時都做好逃走的準備。
隻要十二點的鍾聲一響,她就再也不會爭取他了,匆匆忙忙地跳下樓梯,把水晶鞋遺留在他的辦公室裡。
他又必須要拿著鞋,等啊等,盼啊盼,找遍全城。
最後漫不經心地來到她家樓下,幫她懲罰貪心的姐妹和後媽,才能換得蒙塵明珠片刻的垂憐。
“寶寶不和我講講在出去的經歷嗎?”
他的目光鎖住坐在腳邊依偎著的她。
江衍鶴知道他的小鳥回來了,在春天之前,甚至還把他綁起來,手段幼稚又坦率。
他非常有耐心,雪地裡使用捕鳥方法的人,終於變成了他。
一地都是誘餌。
禮汀岌岌可危的理智和乖戾,終於徹底崩塌了。
她扇動著瘦而細弱的翅膀,在雪地裡撲稜了好久。
終於選擇了最適合的角落,向著他散落下來的誘餌俯衝了過來。
黑夜給他們蓋上了一層薄薄的棉被,沒表現給她看到,但是已經變成了一團融化冬天的活火。
他不能把她嚇跑了。
他壓住喘息,他要等她主動,主動交代這段時間在外面忍飢挨餓,交代他的不舍。
“我走了很多路,會坐在聖詹姆斯公園,給路過的每一隻天鵝起名,有翠綠色的鸚鵡停在我的手邊,叫著beauty,讓我勻點鴿食給她,橋上可以看到倫敦眼,午後噴泉的光影裡,有一抹彩虹長久地棲息在湖面上。”
“我做什麼事,哪怕拿起櫥窗裡的一個甜甜圈,我都在想著一個人,尋思著要不要帶一個雙份——哪怕風吹過來敲打門扉,我都會假設是不是他來尋我,會忐忑妝容是不是沒有暈染。他會在什麼時候來找到我呢,我記得我手機丟失,護照和身份證明什麼的都不見了,惶恐中趕往警局,他就在裡面等我,我記得我改名換性,隔著四五年的歲月洪流,他也在湖邊一眼就認出了我......”
“可是這次,我在外面呆了很久,我去Cradle Walk看著遠處在雨中靜默的罂粟花和金盞花莖,坐飛機到科莫,瓦倫納碼頭到貝拉焦碼頭的紫紅夾竹桃,一支都沒有開,我沒有任何景物可以欣賞。我隻是在想,所以那個在暴雨天開著直升機,孤身前往斯裡南卡島尋找我的那個人,他怎麼老是不來,我等了又等,很孤寂地在水面徘徊。”
“一個月後,冬天更為寒冷了,我坐火車去碼頭過新年,遙遙看著遠處的萬家燈火,那裡沒有雨,也沒有雪,隻有終年無法消散的煙霧,波光粼粼的湖泊,也沒有另一個人抱我過橋,在回家時,我看到了那個關於我的博物館。”
“他把價值連城的物品,精心保養著,供奉起來,用雪亮的燈光照射在它們頭頂。可我呢,那天我在下山的時候穿高跟鞋扭傷了腳踝,歪在鋒利的石頭上,割破了膝蓋,我一點都不堅強,過得也一點都不好——我一直都那個人來找我,可他一直都不來。”
四年裡,在戰火裡來去,也面不改色的人,終於還是因為一點小小的委屈掉眼淚了。
“我習慣你的主動了,你不主動我就好不安,明知道我回來了,你為什麼不來找我......我每天都在酒店等你,走廊一點腳步聲,我就認定是你來了,很害羞地想著什麼姿勢比較好看,迎接你進來。看那些工具書的時候,會一遍遍望著你公司的方向,可是雪下得很大,他們都撐著傘,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待在某一個人的傘下,我也不知道你會用什麼顏色的傘。”
“於是我到公司樓下找你,每天出門前都會做一些偽裝,我很害怕你會和別人曖昧,害怕不合時宜出現在你的生活裡,打擾到你——我圖什麼呢,江衍鶴,你告訴我,我圖什麼呢。”
對面也是一棟摩天大樓,遠處廣場的霓虹搭在樓房上,潋滟的光影一寸寸掠過兩人的房間。
他看到她眼底暗啞的薄紅,顯然是為了他。
她小小的掌心在他膝蓋上,暈出一塊熱燙的濡湿。
她在難過。
她在籠邊停留了很久,可是那個人再也沒有招呼她進來的意思。
讓她不確定裡面,他每天換上的水和食物,是不是給他準備的。
心裡的不安逐漸放大。
他每次出門,小鳥的視線都會牢牢鎖住他,觀察他的舉止。
戀人之間最忌諱的就是猜心。
她在意大利好不容易被那棟關於她的博物館感動,回國卻不敢回到他的身邊,還是隻能從頭開始,從旁試探。
最開始認識他的時候,兩人單獨在房間裡相處,剛上大學,踩著一點青春期的尾巴。
禮汀的肺不太好,有一些過度呼吸,情緒激動了就會缺氧,第一次被他捂住口鼻拯救的時候,她渾然已經忘卻了和他之間的距離,那天他的影子在地毯上和她交疊在一處。
他修長的手指有一些微涼,和她的唇齒相互觸碰,她能銘記在心尖一輩子。
那時候她太喜歡江衍鶴了,幾乎把他當成神來,膜拜一樣愛著,天之驕子和她總是不同的。
她骨子裡敬慕他又想找他的麻煩,讓他留意她,關心她。
她勾引得很失敗。
失敗透頂。
很久以後她才知道,原來江衍鶴心底那個人是她,所以她不用勾引。
她沒辦法私有火山,火山也會來就她。
就像現在一樣。
在她小聲說完這段時間的委屈。
男人剛才的悸動變成了過去式。
他有耐心極了,對她說:“冷嗎?”
他的嗓音很低沉,就這樣靜靜地坐著,等待她像小貓一樣跳進她的懷裡。
事實上,禮汀的確這麼做了。
她把燃燒殆盡地煙頭放進煙灰缸裡,
“咕咚——”
捧著杯子,仰頭喝了口水,順便在他的水杯上留下了唇印。
她真的太喜歡他了,隻想在這個人身邊留下屬於她的痕跡。
屬於兩個人共同生活的點滴。
她把水渡到江衍鶴的嘴裡,甜甜的唇齒有絲縷的煙味,讓他覺得非常不滿。
禮汀很主動,他也卷起她的舌,不讓她逃走。
繾綣的長吻持續了很久,禮汀終於開了口。
“該你交代了。”
“電話裡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他嘴角牽著銀絲,漆黑眼睛特別專注地看著她,深邃克制,從容地笑:“真沒有別人。”
男人講話的語氣很慢,神態鎖著她:“我不會允許有別人。”
“下雪的那天早上,我聽見你和其他女人打電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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