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歸一沒來得及高興,一巴掌扇到自己臉上,力道很重,瞬間耳鳴,他整個頭往側偏,頭發掉了幾绺。
他回頭,迅速將陳窈雙腿壓到耳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陰沉地問:“又玩這招?”
陳窈呼吸不暢,手裡握著那枚胸針,眼睛不再黑白分明,通紅、潮湿、詭異。那裡似乎長出一朵畸形扭曲的花,通體以冰冷鋼鐵澆鑄,一瓣足以封喉。
這時掉地上的手機震響,那是陳窈的手機。來電顯示,商岐。
沒有姓,親昵的名。
江歸一收回視線,掰開她的手取出胸針,慢慢舔掉掌心的血,等鈴聲停止,託住她起身,彎腰撿起自己的手機,撥電話。
來電顯示,無備注。
他面無表情踩碎她的手機屏,把她懟在玻璃,使勁掐她腰腹的“歸一”刺青。
“一個標記還沒辦法讓你記住自己是誰的人,是嗎?”
她手指深深插進他的頭發,“放我下來!我要回去!”
江歸一單手抵住陳窈,從西裝內襯掏出一根鋼筆,咬開筆帽,開始籤名,從脖子、鎖骨,邊頂邊寫、邊說:“跟我念,江、歸、一。”
“江、歸、一。”
“江、歸、一。”
......
他像教小孩說話,一遍又一遍,簡直魔音貫耳。
哪怕陳窈破口大罵,密密麻麻的“江歸一”很快布滿身體,汗墨交融,兩人身上、腳下髒汙不堪,他欣賞自己的傑作,然後用筆尖輕輕一點,“叫老公,不然我在這裡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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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窈眼皮狂跳,面色怪異,“筆給我。”
江歸一挑眉,筆塞她手裡,然後雙臂摟住她。
玻璃砰砰響,江面飛鳥四驚。
她顫顫巍巍握著筆刺向江歸一的脖,卻在滲出血絲後,筆尖放松,轉向他的額頭。
他目光灼燙,“寫的什麼?”
看著迅速被汗水浸透而斑駁的兩字,陳窈冷笑,“公狗。”
“哦。”
陳窈閉眼,感覺身體的秩序正在崩壞,快控制不住了,她似乎看到大片大片、邪惡誘人的紅,讓人牽掛著迷,恨不得塞進身體,佔為己有。
她不知道陳泊序第一次殺人是不是也這樣,她感覺殺人犯三字正在朝自己招手。
沉默須臾。
“江歸一,你也毀了我,我也開始恨你了。”
兩三秒寂靜。也許隻有一瞬間。
“隨便。”江歸一無所謂地聳肩,“反正你也不可能愛我。”
“我當然不可能愛你。”
江歸一沒再說話,抱著陳窈走過兩面怪誕而豔麗的壁畫,進入一間房,北面牆壁被厚重的天鵝絨幕簾覆蓋。
他按下開關。
幕簾緩緩朝兩邊拉開,單面玻璃唰地下,房間正中央懸吊著一男人,身上制服規整,頭顱垂下,黑色布條遮住眼睛。
陳窈眼睛眯起,“你瘋了?把他弄到這裡,你想死。”
能動何嚴兩家的人隻有他們彼此。就算真的想報復,絕能用如此簡單粗暴的方式。
這點江歸一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你現在有兩個選擇。”
“一、現在叫何商岐當替罪羊,讓他們狗咬狗。”
隱藏附加屬性,何商岐知道他們偷情。
陳窈恍然大悟,她算計江歸一的同時,他也在算計自己。
江歸一的唇貼向她耳邊,親自把刀的使用權交給她,這是他用愛恨、痛苦思念鑄成的刀。
他輕描淡寫地說:“二、我死。”
仿佛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陳窈不信江歸一沒有後招。
他做事向來運籌帷幄。
他又用這種方式逼她做選擇。
不過,就算沒準備和她又有什麼關系?
她巴不得他趕緊消失,她還省的逃跑,世界從此清淨。
她說:“我選二,你去死吧。”
第095章 連環計095
陳窈說完選第二個選項, 江歸一又問她一遍,確定第二個選項?
她說是。
他輕笑,說不上失望悲傷還是憤怒, 語氣非常平緩, “但你想我死, 你也得死, 別忘了,我說過下地獄也會拉著你, 你永遠別想獨善其身。”
隨即給她更猛烈、刺激、沸騰的,如同末日的飓風暴雨,極致到病態, 兩人像瘋子一樣吞噬對方。到處都是墨、血、汗, 幺幺歸一兩處刺青緊緊貼合摩擦,融化在對方的體溫。
後來江歸一抱陳窈去洗澡,兩人相對而坐躺在浴缸,四周都是玻璃, 望不到盡頭的江水。他仰著頭吞雲吐霧, 焚香味繚繞在水蒸氣, 襯得那副滿是抓痕咬痕的軀體格外誘人。
陳窈滿身都是字,看他悠闲的模樣不舒服, 但讓他幫自己搓掉,萬一又擦槍走火。
他雙臂展開, 喉結滑動, “我不會幫你, 除非你叫老公。”
陳窈轉過身背對他擦身體, 背後的視線太灼熱,“能不能別看了?”
他像吃火藥, “看你幾眼湿了?”
她手臂斜拍,撩起水花澆滅他的煙,不甘示弱地回諷,“你不也湿了?”
江歸一半個箭步,陳窈的頭按進水,她如法炮制爬到他身上,把他的臉也按進水。兩人又在浴缸打了一架,嗆得肺快炸裂,幸好水有浮力比較省力氣。
......
夜幕降臨,浴缸新換了水,家僕端來紅豆黑米粥,補充蛋白質的小零食。陳窈說要吃炸土豆,江歸一語氣鄙夷,“何商岐家裡沒土豆?”
她不說話,直勾勾地看著他的手。
他秒懂,嗤笑,“你嫁給別人,我當奸夫尚能找點刺激,你要我去死,我當廚夫有什麼好處?”
確實沒好處。陳窈不再回話,小口喝粥補充體力。
江歸一猛拍水面,長腿跨出浴缸,帶起大朵水花,扯了條黑色浴巾圍到胯骨,站在浴缸外盯著她。湿的及腰長發,掛水珠的肌肉,白裡透紅的膚色,不可多得的美男出浴圖。
陳窈託腮喝粥,偷偷欣賞,他頭發一甩,濺得碗和她臉全是水。
“有病吧?!”
“色中餓鬼!”
江歸一怒氣衝衝地摔門而去。
二十分鍾後,一碗酸辣拌土豆咣地聲砸到擱板,陳窈挑眉,拿起牙籤戳一塊塞嘴細細咀嚼,隨即狼吞虎咽。
“個子小,眼睛圓,長得就像個傻不愣登的土豆。”他刻薄地評價。
“傻大個,頭發長,長得也挺像老不死的千年王八。”
看到他氣到胸膛起伏,她開心到彎了眼,他默了幾秒,回到浴缸,“父親當年算了黃道吉日,身份證上的年份月份都是假的,我今天才26歲,隻比你大4歲。”
“跟我說這幹嘛?”
江歸一幽幽地說:“你說我比何商岐老。”
“......”她吃了幾塊土豆,“今天?你生日在十一月最後一天?”
“不重要。”江歸一說:“我不過生日。”
陳窈不置可否,她生日在清明節,不吉利,從小到大也不過生日。
不過,江歸一接任江家的時間在十二月第一天,也不知江之賢選這天沒有當成生日禮物的成分。
想著想著,她突然記起來兩年前這時候,江歸一興致衝衝地拉她去江家新電影院看電影,沒看成,她晚上為篡改他手機裡的追蹤系統,第一次主動騎乘上位,第二天就跑了。
不會掐著點算計把她騙來陪他過生日?還是準備綁她回去?
陳窈抬頭,江歸一正在看她,稜角分明的眉眼融化在昏黃燈光,粼粼水波襯得目光深邃溫柔,又帶著無法解釋的哀愁。
她嗓子驀地發緊,搞不懂這種心情的含義,隨口掩飾慌亂,“胸口新刀傷自己弄的?”
江歸一側頭望向窗外,肘彎擱浴缸邊緣,手掌撐著臉。看似放松的姿態,小臂繃著青色的筋。
“我又沒瘋,為什麼要幹自殘這種蠢事。”
“那誰有本事能......”
江歸一回頭,她及時打住,低頭戳了幾下土豆,他嘲弄地笑,“快吃,吃完去抽嚴雲朝,完事趕緊滾。”
陳窈訝異,“你不關我?”
短暫寂靜,他舀起一捧水,五指分開,任由水流從指縫溜走,“關。但不是現在。”
“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們回家,那時你永遠無法從我身邊逃走。”
陳窈前推擱板,從浴缸站起,水過身體而無痕,江歸一目不轉睛,神態不自覺流露痴迷。她手指彎曲,故意彈他滿臉水,“如果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殺了你,你咽氣前就會明白,咎由自取的人是你。”
江歸一收回視線,拉住她的手,她警惕地往回抽,他強硬握住,接著從旁邊託盤取藥膏擠到她掌心被胸針扎出的傷痕,用拇指慢慢塗勻,平靜地說:“我早就咎由自取了。你應該最明白。”
她眨了下眼,“你活該。”
江歸一將藥膏砸到牆壁,“那你也是活該。”
然後摟著她出浴缸,扯了條浴巾把人裹得像粽子,將她抱到洗手臺,用吹風機幫她吹頭發。
身高差異太大,江歸一腰背隻能彎著,形狀狹長優美的鎖骨正對陳窈,避無可避,荷爾蒙衝得頭昏腦脹,臉頰悄然爬上紅暈,因為室內恆溫,她以為熱的,完全沒意識。
專注吹頭發的江歸一同樣沒看見。
洗漱完畢秦倩送衣服進來,她看陳窈的眼神哀怨又委屈,帶上門時眼眶湿紅。
江歸一涼嗖嗖地說:“你拋棄秦倩,她很傷心,聞確說她回來對著那兩條不聽話的杜賓哭了很久。”
“......秦倩是江家的管家。”
陳窈心裡,除了忠心耿耿的嶽山,江家沒有她能帶走的人或事物。
“從她幫你騙我,她就是你的管家了。”
“那為什麼還留她。”
江歸一不再回答,或許有的答案,即使不說,陳窈也明白。
“杜賓和藏獒配對成功了嗎?”
他沉默須臾,說:“杜賓被藏獒咬死吃了。”
陳窈神經性一抖,想到什麼,看向掌心的傷痕,眸中悲憫難掩。江歸一為她換上純兔毛的白絨連衣裙,撈起她冰涼的小腳以掌心體溫捂暖,“藏獒昨天也死了,幺幺。”
陳窈本想嘲諷兩句,但不知為何看到那對金色虹膜的血絲,“你果然還是隻能養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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