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能透過這層布,瞧見裡面鮮血淋漓的疤痕。
分明隻是淡淡的一眼,汪昭訓卻是嚇得手往後一縮,等回過神來玉笙已經越過她走到了她身後,隻留給了她一個背影。
跪了一上午,不過是個眼神,她就嚇得如同落敗的狗。
***
被汪昭訓這麼一打岔,玉笙姍姍來遲,最後一個才到。
臨華殿是純良媛住的地兒,地方偏,玉笙又是頭一次過來。屋子裡聽見腳步聲,全都看向她。
目光什麼的,玉笙倒是不在意,她面帶著笑意彎下身子行禮:“妾身叩見純良媛。”
“玉妹妹如今可算是殿下身側的紅人了,今日這樣的好日子都來的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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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良媛對比起太子妃,真真正正的一個端莊的主兒,清秀的一張臉上打扮的卻帶上幾分老氣,面上不苟言笑:“起來吧 ,你院子裡離的偏遠,頭一次來本宮不怪你。”
玉笙笑著坐下,剛剛說話那人也是個昭訓,前幾次玉笙去太子妃那兒請安也見過,姓李,李昭訓。
隻是不知為何,排位置的時候,這位李昭訓倒是在她的地位下面,但太子妃是那樣安排的,玉笙自然也就那樣坐了。
如今汪昭訓沒來,玉笙自然而然的坐在了那位李昭訓的前面。
李昭訓生的不錯,笑著拿起帕子揮了揮手,低下頭來面上卻是拉著,老大一個不高興。
玉笙活像是沒瞧見,或者說瞧見了也當做看不見,她面色清冷帶著笑意,漂亮的一張臉讓人難以挪開眼睛。
純良媛坐在主位上,打量的眼神不著痕跡的從玉笙臉上挪開。
“今日是過來請各位姐妹喝茶聊天的。”戴著藍寶石護甲的手放在膝蓋上,蜷了蜷,純良媛垂下眼睛衝著下面笑了笑:“頭一撥的春茶,昨個剛送來的大家嘗嘗。”
純良媛如今要協助太子妃管理東宮,這麼大的好事,旁人自然給她臉面。玉笙走了那麼久倒是當真是有些口渴,聽見純良媛這番說,便順其自然的掀開茶盞喝了起來。
是碧螺春,三月裡的頭一批才是最好的,玉笙喝了兩個月了,純良媛這兒的自然也不是孬貨,應當是後面緊接著又送來的,第二批的照常好,但對玉笙來實在是不稀奇。
她喝了幾口 ,解了早上那糖糕子的膩。
“玉昭訓不會是嘗不出來吧?”汪昭訓沒法來後,李昭訓就挨著她身側。這位李昭訓嘴巴碎,先站起來,誇茶好:
“這碧螺春在宮中都這樣緊俏,整個東宮隻怕也隻有娘娘這兒有。”
碧螺春的確是稀奇,最主要是聽聞宮中的貴妃娘娘喜歡,這樣的好東西,入了宮送了一大批去了貴妃娘娘那兒,分給旁人的便少了。
宮中的那位貴妃,實在是個傳奇,十來年恩寵不倒,陛下哪怕是有再多的女人,對這位貴妃娘娘卻是十年如一日的寵愛。
東宮雖不是後宮,離得也遠,但對比起來,不受寵的皇後,與如日中天的貴妃,羨慕後者的人自然是要多些。
同時,貴妃喜歡的茶,喜歡的花,也是格外受眾,爭相模仿。
李昭訓眼睛轉了轉,又捂著唇笑著去看玉笙:“聽聞玉昭訓家世不好,這碧螺春隻怕是喝到肚子裡也沒品出味兒來。”李昭訓倒不是無緣無故的朝她發作,她煩這位玉昭訓已經很久了。
之前是汪昭訓坐在她前面,她還算是能忍,如今這位新人也踩到自己的頭上來,李昭訓早就嫉妒一肚子的酸水。
純良娣撩了撩眼睛看個過去,剛眾人喝茶時的模樣她都一一看在眼中。
這位玉昭訓一看就是喝慣的,稍微一想也知道定然是殿下私自給的,她懶得和李昭訓解釋,隻笑著道:“殿下送來的時候,還說過你素來愛喝這個。”
“殿下拿了不少來,你那若是喝完了,待會兒走的時候帶些回去。”
純良媛這兩句話,明顯是抬舉了,玉笙放下手中的茶盞,上前屈膝行了個禮:“宮中還有一些,倒是不用娘娘這兒的了。”
一句話說的李昭訓面紅耳赤,啞口無言,臊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位玉昭訓說受寵,還當真是受寵,仔細想想,那時候這玉昭訓才剛受寵沒多久吧,殿下也當真是舍得,頭一批的春茶都緊著給了她!
李昭訓臊人不成,自個兒丟了個大面子,之後任憑誰說話,她也不敢接了。
玉笙落了個清淨,巴不得她縮著腦袋當鹌鹑,千萬別嘴碎的好。
純良媛一來借著茶來示恩寵,二來,的確是管理東宮,提前熟悉。玉笙瞧的出來,這位純良媛就是那種古板,端莊的性子。
但人卻也是聰慧。
幾句話說的淡淡的,雖是嚴厲,卻也舒心。到最後,倒是想起長信宮整日哭喊的周承徽了:“太子妃娘娘不在,玉昭訓若是要幫忙,可別不好意思盡管提。”
頓了頓,她又加了一句:“這個點殿下已經在書房了,玉昭訓也可以去找殿下。”玉笙自然感受到了純良媛的示好。
隻她不相信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的好意。
想了想還是道:“昨日殿下說要我陪著去下棋, 待會兒順勢一提,也不礙事。”她本來也是要去找殿下。
周承徽整日的哭喊不提,但汪昭訓跪在她院子裡可不能當做瞧不見。
玉笙從純良媛的臨華殿走出來,往殿下的書房走去,汪昭訓與自己都是昭訓之位,她若是成日的在院子裡跪著,沒事也變得有事了。
這幾日她來的勤,王全不在,守門的奴才眼睛也不抬就放她進去了。
玉笙手放在門上,才聽見裡面的說話聲:
“恆王殿下沒回京,半路拐去了揚州。”
說話的人頓了頓,緊接著道:“那架勢估摸著像是在找人。”
47. 不願 嫡長子隻能是陸家的肚子裡爬出來……
王全捧著茶盞來, 瞧見玉笙站在門口。
“喲,玉小主您怎麼自個兒站在這?”
王全單手拖著茶盞,邊說邊一巴掌甩在身側的小太監頭上, 隻不過是虛晃一招, 瞧著聲音大卻沒用多少力氣。
那小太監被他打的往後一縮,跪在了地上。
王全這才轉過頭來,笑眯眯的衝著玉笙笑道:“殿下在裡面商朝事,小主您要是著急, 奴才進去替您稟報一聲?”
自王全來的時候, 玉笙腳步就往後推了一步。
屋子裡面的聲音不大,除了剛剛那兩句話之外,其餘的玉笙也沒聽見。
聽到王全這樣說, 她低下頭想了想, 卻是搖搖頭:“算了,殿下既然有事, 那我就不打擾了。”
王全這個人精的很。平日裡的對她的態度, 就是殿下對她的態度。
如今話裡話外的,她聽著不像是想讓她進去的樣子, 既然這樣,她自然不敢進去招人嫌。
玉笙說完就走,王全在背後扭頭看著她的背影,瞧見人走後立馬對著跪在地上那小太監肩膀踹了一腳:“還不快些跟上去。”
小太監連滾帶爬的趕緊過去送。
王全看了一會兒,搖搖頭,捧著手中的託盤往屋子裡走進去了。
正殿內,太子靠在太師椅上,眼睛半眯著,手中摸索著一枚腰間墜著的玉佩, 穗子搖搖晃晃。底下的人跪在地上繼續說著話。
王全走上去,將茶盞放下來,輕輕地悶哼一響他隨著小聲兒道:“ 剛玉小主來了,瞧見殿下在忙人又回去了。”
那半闔上的眼簾過了一會兒緩緩睜開。
底下的人瞧著是稟告完了,太子揮手讓人下去,屋子裡安靜過後,太子往外看了眼時辰。
“也是要到用午膳的時候了。”手中的玉佩穗子放下來,太子起身要往長信宮走。可人才剛到門口,卻是不料被個小太監攔在了原地。
來人是正陽宮的,跪在地上滿眼都是笑意:“太子殿下,皇後娘娘說今日御膳房做了您最愛的金玉滿堂,邀您過去陪著一道用午膳。”
******
玉笙回去後,汪昭訓已經走了。
周承徽看樣子是認了命,哭起來也沒了前幾日那樣撕心裂肺,有氣無力的隻剩下幹嚎了。
“這日子過的。”素嬤嬤嘆了口氣。
如今長信宮也就隻有個她們小主拿的出手,外頭的都嫌這兒晦氣。
“該是要想個法子搬出去才是。”冬青捧了茶盞上來,這幾日這話一直在念叨著,說的多了,玉笙的心也開始活絡了。
可偏生就是今日不巧,人都沒見著。
玉笙捧起茶盞喝了一口,殿下如今是真的忙,雖不至於忙的腳不沾地,不然這朝中的大臣們也算是無用了。
但無形之中,依舊還是忙。
光是撞見人匯報公務,這已經是第三回了。玉笙捧著茶盞的手在杯盞上摸索著,她倒是記得,回回說的都是恆王。
手中的茶盞已經冷了,指腹之間一片溫涼。
玉笙收回了手指,側過身將茶盞給放了下來。桌面上傳來一陣悶響,她心中同時想道,對於這位恆王,她其實也是聽說過一二的。
無非是貴妃娘娘之子,深受陛下的寵愛。
當年西北勢頭猛,仗著接連奪下兩座城池,要求娶元淳公主下嫁,兩國聯姻交好,這才肯退戰。可元淳公主是貴妃的第一個女兒,深受陛下與貴妃的寵愛。
元淳又是恆王殿下的親妹妹,西北軍隊太猛烈,朝中一時之間無人應戰。
還是恆王站出來,自動請纓去的。當年的恆王好像才十七,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如今倒是一晃五年過去了 。
玉笙撐著下巴微眯著的眼睛笑了笑,其實東西她是哪裡夠資格知曉的?但這五年來這位恆王殿下太過與耀眼,哪怕是在揚州,光是聽人說書的,也聽說的差不多了。
她一早被汪昭訓鬧醒,現在有些犯困。
撐著下巴閉上眼睛,想解解乏。素嬤嬤瞧見了揮手讓屋子裡的奴才撤下去。才剛走到門口,小元子卻是衝著跑了過來,躬著身兒上氣不接下氣兒的。
“怎麼回事,哪裡搞得一額頭的汗。”素嬤嬤皺著眉心,小元子撸起袖子胡亂的在臉上抹了一把。
手指著外面小聲兒道:“殿下去了皇後娘娘那兒。”
屋內,玉笙撐著眼睛微微撩起一條縫,顫了顫沒多久又重新合上了。
*****
太子去了皇後娘娘的正陽宮,一直到晚膳後才回來。
去是一個人去的,回來的時候倒是與太子妃一起。皇後說是犯了頭疼,這幾日都是太子妃在侍疾。
不過才短短幾日,太子妃就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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