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愣愣的點了點頭。
太子輕笑一聲,看著桌面上的貓崽子,反手在桌面上扣了扣,看著炸毛的小東西,問:“記仇怎麼哄?”
“啊?”小太監抬起頭,一時有半響的迷糊。
卻見太子那冰冷的眉心垂了下來,嚇得小太監後背崩得筆直,額頭的冷汗往下砸,過了有一會兒,頭頂才傳來淡淡的聲音:“平日裡如何伺候貓的,性格特點都寫下來。”
小太監冷汗都砸在了地毯上,才渾身顫抖地開口:“是,奴才遵命。”
完全將腿軟的小太監給拖了下去,屋子裡安靜之後,太子低頭繼續看折子,他身側的桌面上,一隻雪白的小貓正蜷縮著身子睡正香。
*******
一場雨下了五六日,後幾日聽聞殿下出了趟京城,回來的時候科舉剛好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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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這幾日過得還是悠闲,她少出去,平日裡時常來找她的姜承徽有幾日沒來了,後來一打聽才知道是病了。
穿著件薄紗站在書房門口等著一個時辰,連著門都沒進去,丟了好大一個臉。估計是怕闲言碎語沒臉面,回來之後就鎖在自己院子裡稱病。就是不知是真病還是裝病了。
姜承徽不來,殿下也不在東宮。她難得的清靜了兩日,過得倒是舒坦,卻是不知身側危險正在降臨。
黑夜
京都的一處院內,四周的燈火都熄滅了,隻有一處院子裡,廊檐下的秀燈還燃著明亮的燭光。
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口的棗樹下,莊牧從馬車上下來,掀開外面藏藍色的車簾,裡面走出一個身披黑色氅衣的男子來。
墨玉墜在腰腹之間,莊牧推開門帶人走了進去。
屋子裡,玉簫聽見聲響,緊張的雙手雙腳都發涼。科舉九日,今日下午貢院的學子們便出來了 ,賀文軒身子從小就不好,天生的體弱。
科舉結束後,人更是瘦得隻餘下皮包骨。
她心疼的眼淚啪啪掉,回來之後想讓人休息,賀文軒卻是道:“等著吧,人馬上就要來了。”玉簫便陪著他坐在這兒等著。
這處也是那貴人的地方,賀文軒去貢院後便將她們安置在了這裡。這院子不大卻也不小,在福祥胡同裡,四面都是坊市白日裡格外的熱鬧。
隻晚上的時候清淨了許多,安靜的黑夜裡似乎還能聽見馬蹄的聲響。
賀文軒那一直閉著的眼睛睜開,他面帶著微笑看著門口,感受到那堅定沉穩的腳步聲朝著屋子越發地靠近。
扭頭對著玉簫道:“去泡一壺茶來。”
六安瓜片泛著清香,玉簫端著兩盞茶進來的時候,恆親王恰好進來。
今日是月初,他寒毒發作了,黑色的大氅裹得緊緊的,可依舊掩蓋不住眉眼之間的冷意。玉簫站在一邊,看著人有些不敢靠近。
賀文軒走上來,接過她手中的託盤,舉起一杯茶送了上去:“看來貴人是生了病。”難怪誤了些時辰,但卻天都黑了也要趕過來,一日都不能等。
“看來她對你很重要。”
茶盞接過,恆親王掀開之後喝了一口,淡淡問:“畫呢?”
寒毒發作,他雖吃了藥,卻依舊渾身發冷,屋子裡沒點炭火,他指尖分明連半分溫度都沒有,稍微一揚眉氣勢卻是逼得人不敢靠近。
“草民鬥膽,想多問一句,若她是您找的故人的話,您該當如何?”
那雙眼眸比平日裡冷了不少,眼眶發紅,裡面還泛著血絲,抬起頭來往上看的時候,氣勢是讓人幾乎快要跪下的。
玉簫端著託盤,站在燈影下,託盤上的空茶盞顛動的上下顫抖。
屋子裡響起杯蓋撞擊的響聲。
賀文軒等了許久都沒等到人回答,笑了笑,剛要說話,卻見那人開了口。恆親王的語氣有些寒,又有些沙啞,像是幾日沒睡好。
“若真是她,我定八抬大轎迎娶,護她一生。”
賀文軒垂下的眉眼揚了揚,似是笑了,他生得瘦弱,有些單薄,卻不矮,相反,身姿修長是真正的敦厚儒雅之人。
眉眼中溢出一絲笑意,他忽然又問:“娶她?若是她身世悽苦,受盡了折磨,如今又不知身在何處,或……或者,又是在誰人的懷中呢?”
瘦馬是什麼?說得好聽點是教一群女子學習琴棋書畫,說的現實點就是伺候男人的玩物,不過是貴點與便宜的差別。
他尋了一年都沒尋到,後來才逐漸地放棄了。要麼就是沒了,要麼就是在哪個位高權重人的手中。
賀文軒看著身側的人:“若真是如此,您該當如何?”
茶盞放下來,恆親王嗤笑了一聲,黑色的大氅上,那張臉幾乎是融入了領口的毛領中,泛紅的眼中帶著血絲:
“若真的如此,該是我對不住她。”
閉了閉眼睛,想到那個結果,恆親王語氣裡有些輕狂:“隻要不是當今聖上的手中,我若是想要一樣能將人帶回來,護在身後。”
賀文軒看了他許久,漆黑的眼簾垂下來,像是帶著幾分豔羨。一寸一寸挪開目光後,他扭頭捂住唇咳嗽了兩聲。
抬手抵住,輕笑著道:“ 那若不是你的故人呢?”
“不是?”恆親王眯了眯眼睛,又搖了搖頭:“不是就不是吧。”不是的話,他能如何?不是的話,他這麼長時間來的,疑惑,懷疑,還有冷落。
也算是徹底熄滅了他的不安。
賀文軒仔細瞧過他的眼神,見的確沒什麼威脅之後,青竹色的長袍轉身,他從裡屋拿出一卷畫來:“那就預祝貴人,心想事成。”
馬車中
寬大的車廂裡,頭頂鑲嵌著幾顆拳頭大的夜明珠,車廂中泛著瑩瑩的透亮。手側的炭盆中炭火噼裡啪啦的響著,恆親王躺在金線描花的迎枕上,手中正拿著畫卷。
翻來覆去的,卻沒打開。
莊牧在外面駕馬,秋日裡的天還是冷的,黑檀木的馬車跑出福祥胡同,白日間坊市裡此時安靜得隻有馬蹄響。
“殿下……”馬鞭抽打在馬背上,伴隨著狠厲的風響:“回哪裡?”
車廂內,那一雙修長的手骨結突出,一點一點掀開了畫卷。
女子身著絲綢罩衣,下面一襲如意百褶裙,素色的鬥篷上繡著綠鄂梅,巴掌大的臉上眉目精致好看,靈動又雅致。
她拎一盞燈走在雪地中,背後,是一大片如火般的白雪紅梅。
拿住畫像的手垂下,恆親王盯著那張臉看了許久,外面,莊牧沒聽見聲響,抽了下馬鞭,又問了一句:“殿下,我們去哪?“
車廂中過了許久,才傳來一絲聲響:“回恆親王府。”
福祥胡同中,最後一聲馬蹄響都聽不見了。
玉簫轉身,看著身側的人:“剛剛你問的那些話,是在保護玉笙吧?”賀文軒向來不是這樣咄咄逼人的性子,他能問出這些已經費勁了千百般的考慮了。
微風一吹,那青竹色的長袍蜷在人身上,賀文軒隨著廊檐下的秀燈點了點頭:“回吧。”
他將最後一絲眼神收回去,關了門。
朱紅色的大門傳來嘎吱的輕響,玉簫跟在後面,有些酸:“都一年了,你還記得她的模樣?”他從未給自己畫過畫像。
跺了跺腳,玉簫又生悶氣:“若是他見色起意怎麼辦?”玉笙那張臉,放眼京都也是少有的。
“畫的不好。”
賀文軒想到什麼,忽然笑了一聲,向來敦厚嚴肅的人,卸去了壓力有了幾分輕松:“我隻畫了五分像。”
至於為的什麼,他不說,玉簫心中也全部明白。
五分像,眉目五官都精致,卻不是一模一樣。
端是怕了她剛剛說的那樣,見色起意,他這樣高貴身份的人,五分容色應當好找,若不是他要的人,他斷然不會為難。
若就是他要的故人,長相如何自然不重要。
隻是,女子的容色可為底氣,特別是想玉笙這種沒家世背景的。
畫像上五分姿容已經如此靈動美豔了,若是看見她真人必然更加讓人驚豔憐惜。
這是賀文軒送給玉笙的一張底牌。
剛剛那幾句話,如今這五分像的畫卷。樁樁件件,哪一樣都是精心籌謀的心血,就是怕給她添了半點的不利。
玉簫壓下心中的酸楚,將溢出來的眼淚給逼了回去,她挺直腰杆,微微歪著頭,烏黑的頭發下,一截脖子如雪如綢。
面上擠出一絲笑來,舉手投足她盡量讓自己與那人更像一些:“你一去幾日,今晚我想陪著你。”
那雙手伸出來,勾住了青竹長袍下的腰帶。
賀文軒面上的笑意僵硬了一會兒,隨即低下頭。雪白的脖子細膩又柔軟,她歪了歪腦袋,面上勾出一抹熟悉的笑。
“行麼?”她用那雙熟悉的眼眸哀求,手也往他腰帶裡鑽。
握住她的手松開,賀文軒任由她動作,閉了閉眼睛,忽而打橫將人抱了起來。
月色搖曳,蓮花池中春水在微微晃蕩。
110. 玉佩 沈太醫是永昌侯的常客
恆親王府近皇城, 幾乎是靠皇宮腳下。四周除了樹之外,一道長街走到盡頭,整條街都是恆親王府的。四周沒有坊市, 也無居民, 自然不像福祥胡同那樣熱鬧。
馬車停在了門口的榕樹旁,門口的油紙燈籠下石獅子莊嚴肅靜。
恆親王拎著畫卷跳下馬車,兩側的侍衛們立馬跪下,朱紅色的大門上刻著麒麟, 鍍上了一層鎏金。黑夜中, 他整張臉都融入了大氅中,跨著大步進去之後朝後扔下一句:
“讓大小姐到書房來。”
莊牧走在身後,聽見之後腳步一停, 眼神下意識地往下垂, 落在了他手中的畫卷上。
“是。”開口的語氣裡有些幹澀,直到那黑色的大氅都消失了, 莊牧才敢喘出一口氣。
洛長安過來的時候, 面上又是雀躍又是帶著些小脾氣。
自從那晚恆親王駕馬而走之後,他便是再也沒有回來過。她每日裡板著手指數, 算上今日已經有十三日了。
在西北的時候,除了外出行兵他再也沒有離開過自己超過這麼長的時間。
“他還知道一回來就找我!”洛長安雙手拍打著扶手,高興的像個孩童。
莊牧在背後給她推著輪椅,裝作聽不見。打來書房的門立在身側道:“小姐,殿下在裡面等你。”
洛長安眨了眨眼睛,滿是羞澀又興奮地推著輪椅進去。珩哥哥才剛回來就要見她,她也好久沒有看見珩哥哥了!
“珩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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