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那日定然是瞧見了什麼。玉笙喝著茶盞,有些心不在焉。
“昏迷了幾個月才醒來的,孟姑娘算是我經手的第一個。”沈清雲修長的身子起身,將藥方給了玉笙:“先按照這個方子吃上兩日,過段時間……不,我明日再來看看。”
眼看著他眼中都帶著興奮了。玉笙幹笑兩聲,讓素嬤嬤收著。
沈清雲走的時候,玉笙將那次他落下來的藥膏又給了他。
這回他毫不客氣,道了謝輕笑著將藥膏收了,玉笙送著人出門。
院子門口,三七跪在地上,眼睛通紅。
她是一等宮女,又是主子身側的紅人,跪在地上不一會兒就惹得整個院子的宮女太監們指指點點。
玉笙的眼神往素嬤嬤看去,後者湊上前小聲兒道:“三七非要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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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雲背著藥箱從她身側走過,那天青色的長袍似是拂過她的臉上。
三七紅著眼圈兒不敢看,可前方,那道修長的身影越逼越近,直到低下頭來。
沈清雲的那張臉生的可謂是讓人挪不開眼,三七跪在地上愣神的看著人低下頭,她雙眼通紅的,眼淚還掛在上面。
一條手帕湊在她的面前。
沈清雲那張臉上帶著和煦的笑:“那日在假山後面的原來是姑娘。”三七愣神的,緊張到帕子都忘了拿。
“是……是我。”
三七紅著臉往後退了退,那張臉靠的實在是太近:“你……你放心,我是不會跟旁人說的,我……我也半個字都不信。”三七飛快的搖了搖頭,向他保證。
“呵……”頭頂一陣笑意傳來,沈清雲那張臉靠近之後越發的慘白:“說與不說都在姑娘,沈某無權幹涉。”
“怎麼會……”三七站起來,白著臉喃喃地:“姜……姜承徽她誣陷於你,我自然是不會聽信她的闲言碎語。”
“沒有。”
那條帕子還是沒送出去,沈清雲笑了笑,看著下面那愛慕的眼神,卻是毫不留情,直言開口:“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114. 主動權 殿下就吃這一套
沈太醫走後, 三七跪在地上,哭得淚流不止。
玉笙皺著眉,當著一院子人的面訓斥了她:“近日你辦事不利, 罰你一個月月例, 這幾日你也無需在身側伺候了。”
三七是她從宮外帶來的,一直跟在身側,情分與旁人自是不同。
平日裡玉笙與她最是要好,後來, 縱使是身側有了冬青與素嬤嬤, 可情分上來比三七還是要更親近些的。
如今三七犯了錯,主子當著這一院子的面照樣訓斥,不說旁的, 幾個嘰嘰喳喳的小宮女小太監, 縮著脖子不敢再繼續說話了。
三七仰著頭,跪在院子中眼淚還是止不住。
月例銀子是小, 可重要的是那些臉面, 主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罰她,三七又著急又難受, 哭得是越發傷心。
玉笙擰著眉,狠了狠心扭頭回去了。素嬤嬤跟在身後,抬手指揮著兩個小宮女趕緊去扶三七起來。
屋子裡,素嬤嬤瞧了眼主子,捧著茶盞上前來勸:“主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何必要與她置氣。”
“我就是懂她的心思這才開口去阻止她的。”
玉笙接過茶盞,卻是沒喝:“沈太醫是什麼人?先不說他身上帶的那些傷,他分明不止一次拒絕過三七了, 她還是看見人就做出這番姿態。”
素嬤嬤抿著唇:“三七姑娘到底還是傷了心了。”雖不知道剛剛沈太醫與她說了什麼,但看三七那面色發白,手腳哆嗦的樣子,就知道這說的定然不是什麼好話了。
“ 她與沈太醫絕無可能。”玉笙放下茶盞。
沈太醫是好,但他與姜承徽的哥哥糾纏不清,不管是被逼還是自願。憑借這一點,玉笙也不會同意,更是別說,人家對三七根本就沒意思。
“奴婢其實也是知道。”素嬤嬤站在一邊,小聲兒道:“沈太醫是太醫,又常來合歡殿走動。三七姑娘存了這些心思,不說旁的,若是被人發現,隻怕百口莫辯。”
“這幾日派人盯著她。”
玉笙抬手捏了捏眉心:“孟雪瑤剛好醒了,這幾日沈太醫自然會來的比較勤,他來的時候便想法子把三七支出去,別讓人見了面。”
素嬤嬤點著,退了出去。
玉笙想了想,還是決定去廣陽宮中一趟,縱然太子妃想讓孟雪瑤的命,但孟雪瑤到底是太子妃的外親,她醒了再如何說也要告知太子妃才是,免得日後徒添麻煩。
廣陽宮中,太子恰好在太子妃這兒。
早朝散了後,廣陽宮中派人來請,說是要看這個月的賬本。太子妃如今管理著東宮上下,也算是井井有條。
太子妃看著面前的人,喉嚨裡溢出一絲酸,兩人雖在東宮,但殿下來她這兒的日子是越來越少了。
“許久沒見殿下,這幾日似乎是消瘦了一些。”
太子妃之前去請過殿下幾次,卻都被趙良娣截了胡,距上次來廣陽宮的確是有些時日。
“前幾日出了次京,飲食有些不習慣罷了。”太子起身,接過茶盞抿了一口:“你這兒茶倒是不錯。”
武夷山的大紅袍,每年的產量隻有那麼一丁點兒,送去宮中陛下與皇後那兒之外,餘下的也不多了。
“上次去姑母宮中,姑母送的。”太子妃捧著茶盞輕笑。
她與殿下就這麼聊聊天,說說話也是好的,隻可惜,之前殿下來了她將人往外推,如今殿下倒是不來了。
陸靜好捧著茶盞,嘆了口氣。
殿下來了她又怕。
但殿下真的不來,她卻害怕得越是厲害。
抬頭往殿下那兒瞥了一眼,卻見殿下摩挲著手中的茶盞出了神。下垂著的眼簾閃了閃,太子抬頭輕笑:“母後的確是疼你。”
“妾身這自然是沾了殿下的光了。”陸靜好親自斟了一杯茶,又笑著道:“再過一段時日就是殿下的生辰了,今年殿下想如何過?”
武夷紅茶香氣襲人,太子低頭喝了一口,淡淡道:“生辰也不是什麼大日子,無需大肆操辦。”
殿下向來不愛過生辰。
“今年可不同了 。”太子妃輕笑著勸道:“往年東宮之中都是些老人,今年進了不少新人。”眼簾閃了閃,太子妃又道:
“殿下頗為寵愛的玉承徽今年也是頭一次與殿下一同過生辰。”
聽見玉承徽,太子垂下的眼眸中似乎是溢出一絲笑意,她那個性子,也不知會送自己怎樣一份禮。
太子妃見他那模樣,面上的笑意僵了僵,低頭喝著茶挪開了目光。
玉笙站在廣陽宮門口,瞧見外面站著的王全,才知道自己真的這麼倒霉。她八百年不來廣陽宮中一趟,來了倒是撞見了殿下也在。
“玉主子。”
王全那個機靈鬼,瞧見玉笙了立馬跪下喊了一聲。玉笙站在廣陽宮的院子門口,可謂是往前走不是,往後退也不是。
“殿下也在?”
此時正是下午,天還是灰蒙蒙的還沒黑,玉笙站在門口,秋風吹得裙擺飛揚,這個模樣倒是像來截胡的。
王全輕笑了一聲,抬手指了指裡面:“殿下在裡面與太子妃娘娘說話呢。”
兩人站在門口,動靜有些大,丁香從屋內出來,瞧見玉笙面上的神情都變了。
“玉主子怎麼來了?”
玉笙膽子再大,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截太子妃的胡,笑著道:“孟小姐醒了,我來與娘娘說一聲,既然殿下在這兒我就不進去了。”
丁香面上神情一變:“孟小姐醒了?”
“娘娘請的太醫醫術極好,開了藥方後才幾日人就醒了。”玉笙瞧著丁香那模樣,自是知曉她為何這樣,本還以為孟小姐會死,給姜承徽騰個位置,如今人醒了自然吃驚。
“太醫說孟小姐剛醒,還在昏睡中不宜動彈,既然在這合歡殿中昏睡了幾個月,也不在乎這接下來幾日。”
沈太醫救了孟雪瑤一命,她自然不會送人去死。
“那……那就多謝玉小主了。”丁香面上有些難看,擠著唇笑了笑。玉笙倒也沒故意逗她,說完後就帶著冬青回去了。
“主子,就這麼走了?”
冬青扶著玉笙,出了廣陽宮的門,兩人剛出去,玉笙的腳步就停了。
“回吧。”玉笙搖了搖頭,到底是太子妃,在這東宮之中得罪了誰也不願意得罪了她。
廣陽宮內
太子陪著太子妃用完膳後才從廣陽宮中出來。
親眼看著殿下出去,太子妃面上一臉的笑意,等背影都消失了才一點一點的垂了下來。
“主子,您何不開口挽留一句?”丁香站在一側,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如今娘娘都想通了,殿下反倒是不留在這兒了。
“下次再說吧。”
抬手捏了捏眉心,太子妃深吸了一口氣:“之前院子外面鬧些什麼。”丁香白著臉,小聲將孟雪瑤的事給說了。
“醒了?”
眉眼揚起,太子妃轉過頭來 :“不是說下了藥嗎?怎麼沒死反倒是醒了。”
“奴婢去查過了,那個沈太醫今日去了合歡殿。”丁香在身側,繼續道:“不僅如此,沈太醫每隔三日都會去一次,很是殷勤。”
“光憑這一點,也實在是難以說兩人有染。”
太子妃搭在桌面上的手收緊,丁香彎下腰湊在她身側,卻是小聲兒道:“奴婢去查沈太醫的時候倒是查到了一件趣事兒。”
太子妃仰起頭,丁香又道:“沈太醫區區一個六品,身側卻是有高手跟著。”
“奴婢費了好大一番勁才知道人去了永昌侯府。”
“姜承徽?”姜承徽是永昌侯府的庶女,隻永昌侯府中庶女十來個,姜承徽哪怕是侯府出身,也實在是不起眼。
丁香點了點頭:“奴婢還打聽到,沈太醫與侯爺像是極為的親密,永昌侯小世子身子自小就弱,極少出府,性情更是乖張。”
“但卻像是極為喜歡這位沈太醫,幾日不見都要派人來太醫院請,活像是離不得似的。”
“那位沈太醫……”
“奴婢去看了一眼,生的很是驚絕。” 太子妃面上浮出笑意來, “那怎麼說,也不完全是我們胡亂猜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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