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秋闱的時候倒是請恆親王殿下幫過忙。”賀文軒拿起茶盞,卻是沒解釋。他向來謹慎,該說的,不該說的,他心中都有一杆秤。
何況他是用陸庸的名字參加的科舉,這事自然是不能說的。
見他避而不答,姜玉堂自是不會繼續問,垂下眼簾往身子往後靠了靠。這認識恆親王卻是要投奔太子門下,這位陸探花郎倒是有趣。
馬車一路跑到皇宮門口,下了馬車,看著這紅牆碧瓦玉簫的腿都已經軟了。
姜玉堂下來的時候,特意將身上的香囊扔在小廝的身上:“將這裡面燻燻。”一股子脂粉味,待會晚上他還要去接沈清雲呢。
若是聞到了,又要跟他鬧。
小廝立馬接過,像是做慣了的,嬉嬉笑笑地立馬點頭:“世子爺您放心,奴才保證那位半點都聞不出來……”姜玉堂面上黑了,一腳恨不得踹過去。
幾人從崇陽門往裡走,與前方的李從會和,李從是新科榜眼,這屆的前三甲算是到齊了。宮人在城門口候著,領著幾人一路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東宮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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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宮這道姜玉堂倒是極為的熟悉,賀文軒與李從也入宮過幾回,唯獨玉簫是頭一次來,宮中莊嚴肅靜,紅牆碧瓦下天生的階級感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兒來。
狠狠地掐緊手心,才沒讓自己露怯。
幾人到了殿下書房,一路上低著頭誰也不敢多談。帖子雖是提前遞過來的,卻沒料到正好撞見太子殿下不在。
書房的小太監彎著腰:“幾位大人稍等,殿下馬上回來。”
賀文軒松了一口氣,他往身側偏了偏,對著玉簫小聲道:“你去玩吧。” 玉簫仰起頭來,看了看他的臉,又掐緊了袖子下的香囊。
剛來的時候,他塞給了她這個,說是在東宮若是遇到故人,把這個給她。
玉簫如今才算是回過神,什麼叫做遇見故人?
這東宮裡怎麼可能還有她的故人,可她不敢問。
看了眼賀文軒,玉簫擠出一絲笑來試探著往外走,慶幸的是她是姜世子帶來的,侍衛們看著她出去,倒也沒攔著。
直到離了書房很遠,玉簫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那裡的氣氛太過於僵硬,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好在這東宮比她想象中的還要漂亮,亭臺樓閣,雕梁畫棟,處處都透著精細。
她是一次來這東宮,可謂是看花了眼,慶幸的是她是作丫鬟打扮,路上小心謹慎的,倒也無人攔著她。
雖頭先有些慌張,但逛了一會兒也就放下了心,這東宮的侍衛雖是嚴肅,但她隻是來瞧瞧,見見世面,這些侍衛們自然不會吃人。
她瞧見了孔雀,還有養在水中的白鷺,這東宮太大,一時有些看花了眼。玉簫越走越快,一路上尋著人多的地方,卻是被人抓住了手。
“你哪個宮裡的?之前像是沒見過你。”宮女自說自話,玉簫低著頭,怕被人看見,正一臉的手足無措之時,就見手中被塞了個果盤。
“娘娘們正在翡翠閣設宴,人手不夠了你過來幫個忙。”
玉簫抬頭看了眼對方的衣裳,再看了眼自己的,捧著果盤心中偷著笑,賀文軒還挺機智,他挑的衣服跟這東宮裡的宮女足有八分像。
翡翠閣中
玉笙聽著前方咿咿呀呀的聲響,隻覺得頭疼。她午膳都沒用,就被拉了過來。趙良娣設宴,除了太子妃府中上下都來了。
原因也很簡單,就是慶祝元承徽懷孕。
玉笙若是不來,就是羨慕,嫉妒,缺心眼兒,眼中容不下元承徽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她自然得來。
捧起茶盞喝了口茶,她不僅來,還要打扮得嬌豔欲滴的,大大方方地來。
“姐姐真的是可惜了。”姜承徽就坐在玉笙的身側,自從被玉笙打壓以來,她從未覺得心口有這番舒暢過。
“若是姐姐的肚子爭氣一些,這良媛之位斷然就是姐姐的了。”昨日太子妃說要晉封玉承徽為良媛的時候,姜承徽恨不得把牙齒都咬碎了。
如今……她捧著茶盞瞧著玉笙,落毛的鳳凰不如雞。玉承徽白高興一場,說晉封良媛之位又給黃了,如今這玉承徽還不如她們呢。
玉笙來的時候就知道要被嘲,有了心理準備倒也不算太難過。
至少面上是維的住的。
她放下手中的茶盞,語氣輕飄飄地:“妹妹也是承徽之位,何必妄自菲薄?”
“再說了,元妹妹跟姜妹妹你一同入得東宮,若是殿下多去妹妹你那兩回,肚子裡也有子嗣的話……”
“別說是良媛之位了,依照妹妹的家世,良娣之位隻怕也當的。”
姜承徽面上有些難看,漂亮的一張臉上掩飾不住。
殿下是沒懲罰她,但她那兒也算是冷宮還差不多了。她如今連殿下的面都看不見,如何懷孕?
“你!”
姜承徽氣得站起來,玉笙這話就差點兒直接點名:“別以為殿下喜歡你你就為所欲為了,神氣什麼,如今還不是沒晉封?”
她這動靜鬧得大,四周的人都是看過來的。
玉笙瞧見元承徽單手撫著肚子,眼神也這擔憂地看過來,瞧見她的眼神,元承徽猛然往後一躲。
眼中帶著心虛。
她昨日就是故意的,若是玉承徽成功晉封,良媛之位可就滿了,她肚子裡懷了孩子自然不能委屈。
如今瞧見玉承徽她還是滿滿的心虛,眼神都不敢往她那兒看去。
玉笙收回眼神,懶得跟姜承徽計較:“坐下吧。”她喝了口茶,行為動作是半點都沒將姜承徽放在心上:
“你鬧的這樣大,所有人都看著你。你覺得好看嗎?”
她話沒說全,但擰著眉心仰起頭的模樣,活像是在看個挑梁小醜。
那眼神刺得姜承徽幾乎暈過去,她最近總是頭暈易怒,如今看著玉笙這模樣。廣陽殿中那一幕不知為何她又記了起來。
她之前打她的那巴掌,自己還沒還回去。
咬著牙,姜承徽立馬就仰起手。玉承徽家世低,如今又落魄了,她有什麼打不得碰不得的。
玉簫隨著眾人捧著果盤進來的時候,就撞見了這一幕。
她嚇了一跳,步子都停了下來,宮女們隔得有些遠,隻能站在最外側,瞧不清楚臉,卻能見到姜承徽高高揚起的手。
這東宮的後院,果真如傳聞中的那番腥風血雨。玉簫沒看見人,卻是為那被打的女子覺得可憐。
“大膽!”
意想中的巴掌聲並未響起,玉簫悄悄抬起頭瞧了一眼,卻見那打人的女子手腕被人拿捏住了。
玉笙從姜承徽抬起手,便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姜承徽惹了她一次又一次,玉笙今日氣本就不順,也沒耐心忍了。
她起身,一把握住了姜承徽的手,另一隻手毫不猶豫的對著她的臉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這一下玉笙十足十的用了力,收手的時候,以至於她的掌心都在微微發著顫。
“你!”這一下,也直接將姜承徽給打蒙了。
她瞪大了眼睛,愣愣地捂著臉,臉上那異常灼熱的痛感,讓她許久許久之後才算是回過神。
“你怎麼敢?”
咬著牙,姜承徽的唇瓣被她活生生地咬出了血,臉頰上又痛又刺的痛楚襲來,姜承徽身子都在發著顫。
“你我都是承徽,你怎麼敢打我?”
姜承徽崩潰地大喊一聲,玉笙冷笑,另一隻握著她的手腕還沒放下,她用了力將姜承徽狠狠往外一推。
“你也知道我們都是承徽之位?”
姜承徽整個人被推在紫檀青木的矮桌上,上面的糕點茶盞被撞得掉在了地上,她捂著發疼的臉,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剛姜承徽伸手打我的時候,可還記得你也隻是個承徽?”
姜承徽先動的手,在座的主子奴才都瞧見了,玉笙本就有理,何況,她與姜承徽本就是你死我活的關系了。
這種情況下,既然不能握手言和,那她便隻能將姜承徽狠狠地踩在地上。
“就……”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疼,姜承徽氣的恨不得將玉笙碎屍萬段,卻也隻有咬著牙哭:
“就算這樣,你也沒權利打人。”
何況,這一巴掌打得她實在是疼,姜承徽捂著臉,隻覺得自己巴掌臉都腫了起來:“你我地位一樣,就算是我犯了天大的罪也自有太子妃娘娘管教,何時輪到你來了……“
“誰說玉良緣與你地位一樣?”
玉笙正準備回懟,前方不知何時傳來腳步聲,太子殿下竟不知何時站在了抄手遊廊上,因有柱子擋著,來了多久一時也無人發現。
瞧見那月白色的華服,玉笙眼神一閃,嘴裡的話咽了回去:“叩見殿下。”她彎下腰,屈身行禮。
一屋子的人才回過神來,殿下居然來了,所有人趕緊起身站的站,跪的跪。就連最遠處的玉簫,手中捧著果盤,也被身側的人拉著跪了下來。
這位就是太子啊,她看著那玄色的長靴,心中默念。
“殿下。”
唯獨姜承徽被打蒙了,等反應過來捂著臉趕緊跪著撲了上去:“殿……殿下……”玉承徽這個女人平日裡慣是會裝,殿下如今總算是瞧見她這虛偽的臉了。
姜承徽趴在地上磕著頭,露出自己被打紅的臉:“玉承徽心思歹毒……妾……妾身的臉,妾身的臉……”
太子走上前,在她身側站住。
玉笙看著人靠近,心中其實是有些慌的,剛自己那模樣,實在是有些不好看的。
“疼嗎?”
頭頂一道聲音響起,玉笙沒回過神。
跪在地上磕著頭的姜承徽眼睛一酸,捂著臉點頭:“疼……殿下,我的臉疼……”
玉笙深吸了口氣,還未說話,微微彎著的腰就被人扶住了。太子低著頭,將她扶了起來,抓住她打人的右手瞧了瞧:“孤問你疼不疼……”
身側,還跪著的姜承徽愣住了,捂著臉的手顫抖,她跪在地上像是被人迎面潑來一盆涼水,渾身上下都褪去了血色。
“殿……”她張開唇,卻是沒了聲音,無聲的吐出幾個字:“殿下。”
玉笙看著他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也有些不自在:“不……不疼……”她小聲道,同時用力想將自己的手給奪回來。
太子卻是握的緊緊的,絲毫都不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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