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有沒有告訴過你他設局妄圖拖垮我?」
「有。」
「蘇漫,我告訴你這個家沒我得垮。到時候你穿的用的全歸法院。你和你那個媽就從哪來回哪去!聽說你的家本該是幼兒園後面胡同裡一棟漏水的家屬樓對嗎?」
蘇漫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爸!爸!嗚嗚嗚……我不要回去!」
「沒有下次了。否則在尹澤把摩根資本弄沒之前,我先讓你消失。說到做到!」
7
我像扔垃圾一樣甩開她,大步流星地上了樓,化了一個氣場全開的妝再次出門。
三輛商務車停在了一處佔地面積不小的私人莊園。
尹家。
我下了車,紅底高跟鞋踩在地上。
尹家的保姆和門口保鏢忐忑地站著一旁,自動向兩側散開。
我身後帶著七八個安保氣場強大。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磚上發出令人心顫的響聲,一襲黑裙跟送葬一樣出現在尹老爺子ŧûₖ面前。
他怒視我:「蘇黎,你想幹嘛!快報警!」
「害怕了?尹澤也是帶了這樣一群人來堵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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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溫和悅耳的聲音:「冤有頭債有主。你向我索命就好,別牽連無辜的人啊。老爺子歲數大了,經不起這麼嚇。」
尹老爺子眼睛亮了,嗯,救兵到了。
我聞言,轉身道:「那個小實習生不無辜嗎?剛畢業就當了尹先生的棋子了。」
我把手機舉到他面前,不斷高漲的熱搜赫然寫的是:「商戰!實習生被資本利用成為棋子,背後操手竟是鋼鐵巨頭尹氏集團。」
這是我派人寫的新聞通稿,目前已經全網發放了。
尹澤眼睛銳利地眯了起來,薄唇緊抿。
「你有證據嗎?」
「當然了。他可是什麼都交代了。我不僅紙質證據,還有錄音。」我朝他邁了一步,「你知道他一個癱瘓的媽媽嗎?此時應該在飛往德國治腿的路上了。哦!對了。他還有個同母異父的妹妹,現在正跟著我的助理在國際學校辦入學呢。」
我拍拍他的肩膀,朝他俏皮一笑:「尹先生,國內的人情世故你學得不精啊,你給得太少啦,這樣的棋子很容易被人收買的。」
尹澤壓緊眼梢。
尹老爺子重重呼著氣:「報警!尹澤快報警!」
隔得老遠,都能感覺到尹老爺子急速飆升的血壓。
小實習生那種人能被一個人收買,就能被第二個人收買。
價高者得罷了。
來之前我已經將證據發給了新聞媒體。如今,外面的輿論完全偏向我這邊。
該換他難受了。
可我沒想到,尹澤揚起笑意:「多謝賜教。」
不愧是久經戰場的人,我都有點敬佩尹澤身上那股松弛感了。
雖然仇當場報了,但是公司那邊情況並不好。
研究所打電話來,說因為社會輿論太大,和我們的合作暫時放緩。我們投入的錢遲遲收不回來。
我又咬牙硬撐了一個月,終於股東們坐不住了,他們要我立即放棄鋼鐵市場。
元旦前一天,一切塵埃落定。
尹家的鋼鐵集團大擺筵席,年終獎流水一樣地發,就為了慶祝我的落敗。
我坐在辦公室裡呆呆地望著窗外,似乎不願承認這場戰役就這麼結束了。
其實我沒輸,是股東們不敢再賭了。
他們察覺到尹澤不是個善茬,就先認慫了。
助理捧了一大束香水百合推門進來,我回頭望向那束花。
助理為難地開口:「尹先生送的,他……在會客廳等您。」
香水百合常用來贈送給經歷了很久戀愛長跑的情侶。
我走進會客廳,見我來了,尹澤起身走了過來。
「明天元旦了,蘇總還不下班嗎?」
「尹先生沒去參加慶功宴嗎?你可是大功臣。」
尹澤伸手推著我嘴角兩邊,想給我推出一抹微笑:「那多沒意思。我領你去個開心的地方。」
「我覺得我們的關系沒有好到一起去一個地方的程度。」
「我敢保證,你一定沒去過!」
尹澤信誓旦旦說我沒去過的地方,竟然是迪士尼。
我的確沒去過。
來到這裡,我突然想起網上挺火的一個說法:若她涉世未深,帶她看世間繁華。若她閱盡千帆,帶她坐旋轉木馬。
我不動聲色地看向尹澤,「你不會是想帶我坐旋轉木馬吧。」
尹澤一臉被猜到的挫敗表情,道:「蘇黎,你是不是浪漫過敏,就算猜到了也不要說出來。男人也很要面子的。」
聽到這句話,我突然笑了一聲,發自內心地。
為了顧全他的面子,我賞臉坐了一次旋轉木馬。
兩個最不可能一起出現的人,出現在了最不可能出現的地方。
這是兩年來針鋒相對的日子裡,最和平的共處一天。
坐在皮諾丘餐廳吃飯的時候,我看著他,然後問:「尹澤,你該不會是在跟我打感情吧。」
尹澤正動的刀叉停頓了一下,旋即他大方與我對視:「是。」
那張精致的薄唇面對我第一次沒有說出強勢而威脅的話來,反而讓我一驚。
「那你接下來還想做什麼?」我問。
然後我就被尹澤帶到了迪士尼酒店的大堂前。
工作人員笑著給我們介紹說:「我們還剩一間豪華花園景觀雙床房哦,很浪漫的!」
我氣笑了:「你瘋了?」
尹澤懶洋洋地雙手插兜,公子哥模樣。
「可能吧。」
我自然不會再跟他胡鬧下去,轉身就走,助理給我來了電話,我接起來。
「蘇漫和江羨又見面了,去的海邊度假酒店。」
我冷笑一聲,這兩個人背後苟且沒少幹。
我點開微信,正看到蘇漫一分鍾前新鮮出爐的朋友圈,是一張她在海邊擺拍的照片,配上文字:「該不會真有可憐蟲沒人陪著跨年吧?」
我頓時停住腳步,轉身走回前臺,手指尖在桌上嗒嗒地敲:「開房。」
8
這回換尹澤吃驚了。
我手纏繞著他的領帶,拽了拽:「走啊。」
我們一前一後進了房間。
然後兩個人都尷尬住了,不知道做什麼好,一個坐在床邊,一個坐在窗邊,隔著老遠。
我背對著尹澤,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給助理發了條信息,讓他盯緊蘇漫,不要在我休假的這三天搞幺蛾子。
身後傳來酒瓶的聲音,尹澤叫了幾瓶酒,他打開正將酒液徐徐倒進醒酒器裡。
華燈初上,迪士尼的煙花轟然綻放。
突然,一杯紅酒端到我眼前,緊接著尹澤坐在我對面。
「慶祝一下。」
我微微搖晃酒杯:「慶祝什麼?祝你大獲全勝?」
尹澤英俊的面容上勾起一絲微笑:「慶祝我們終於結束廝殺的關系。」
我笑了笑,手腕往前一伸,叮鐺脆響,兩個酒杯碰撞,深紅的酒液在通透的杯壁上蕩漾開。
我酒量不錯,沒想到尹澤酒量更好。
該死的好勝心瞬間被激發,我們越喝越多。
他問我:「你和江羨有婚約,快訂婚了?」
「利益捆綁的關系罷了。一張結婚證就能拴住兩個活生生的人嗎?」
「那沒有感情的兩個人怎麼能結婚呢。」
「有什麼不可以!隻要對公司足夠有幫助,他是誰都行,管他是江羨還是李羨王羨……」我有點暈,走到窗戶前面凝視夜空,深夜下的玻璃窗映照出我的臉。
平日裡這張五官精致膚白的臉總是透著一股傲慢到死的勁兒。
此時倒是被酒精柔化出了幾分難得的慵懶。
我盯著玻璃上的倒影,喃喃自語:「尹澤。那個蘇漫就比我小半歲而已。也就是說我媽媽懷孕的時候,那女人也懷孕了。我爸還美其名曰地說這是他的愛情,叫我別插手。
「小時候別人都說我有兩個媽……為此我沒少跟人家打架。打到鼻青臉腫,就是為了讓他們閉嘴。很小的時候我戀愛觀就崩塌了,明白什麼都靠不住,隻有錢最聽話。它們乖乖地躺在銀行卡裡、股票裡,給我漲利息!我永遠都不會有它們會背叛我的憂慮……」
尹澤一手攬著我的肩,一手奪過我手裡的酒杯:「別喝了。」
我推開他:「少管我的事。」
他還是把我的酒杯奪走了。
但是趁他沒注意的時候,我又開了一瓶,直接對著瓶喝了。
於是,前半夜都是他追著我搶酒,而我舉著酒瓶談股票、聊基金、分析經濟局勢。
第二天醒來,我發現我在尹澤懷裡。
昨晚不知道怎麼回事,談著談著我就倒在了他身上,然後兩個人就一同滾到了粉色毛絨地毯上。
順理成章地手就撫在對方身上。
錯落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摻著彼此酒精溫熱的氣息。
身上亂七八糟的礙事的布料全部撕掉,意志力幾乎要突破了臨界點,但——
我喝了太多,白日又太累,就把尹澤當成了枕頭,趴在他懷裡睡著了。
一大清早,我咬著下唇不敢直視尹澤,把自己蒙在被子裡穿衣服。
面對彼此的時候,我們多少都有些尷尬。
大家該看的都看過了,結果昨晚竟然沒成。
也不知道他最後是怎麼睡的。
助理來接我的時候,看見身後的人是尹澤後,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我優雅地側身坐上車,戲謔道:「多謝了。我昨天很開心。」
尹澤無所謂地聳聳肩:「蘇小姐下次有需要可以再約,隨叫隨到。」
聞言,助理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問助理:「蘇漫回家了嗎?」
助理咳了一聲:「回了。還有一件事……先生把那個女人接回家了。」
9
我回到家的時候,就看見那三個人其樂融融地坐在圓桌上吃早飯。
那個女人變消瘦了,眼睛多了魚尾紋,和當年一比老了不少。
這就是我爸養在外面多年的小老婆,陳蓉。
她見我回來,裝模作樣地招呼我吃飯:「蘇黎回來啦?快,吃飯,我親手包的餃子。」
突然陳蓉捂嘴道:「哎呀ţùₒ,你怎麼一身酒氣?」
我爸聞言看了過來:「你昨晚去哪了?」
蘇漫自然順著她媽的話往下說:「姐姐應酬多,不像我沒什麼社交,隻能在家陪爸爸媽媽。」
陳蓉一邊搖頭一邊嘖道:「女孩子還是不要晚上在外面喝那麼多酒的好,要別人看見了,還以為多沒家教呢……」
我一掌拍在桌子上,餃子醋灑了一桌:「你再說一遍。」
我爸立馬站起來,正色道:「你怎麼和你媽媽說話呢!」
我擰著眉,轉頭重復:「媽媽?」
蘇漫得意洋洋地從衣服兜裡掏出兩個小紅本,紅得刺眼。
「這是我爸和我媽的結婚證!從今以後,他們就是受法律保護的夫妻了!」
真好,新年第一年,這母女倆就給我送了一份大禮。
陳蓉終於如願以償了。
她曾經最喜歡的,就是去我的學校,恨不得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告訴大家,她是我爸的小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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