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數溫柔第2章

他看著那張巴掌大的臉，彎眉下是一雙漆黑澄澈的鹿眼，帶著一絲猶豫和糾結地望向他，讓他感覺像是在衝自己撒嬌。 

「沒想好，先留著。」 

我和宋祈年離得遠，對面的女生們壓根沒有發現我們。

她們所在的位置旁還有幾個被踢翻的垃圾箱。 

垃圾撒得到處都是，發出的惡臭味讓步步逼近的宋祈年皺著眉頭，強忍著內心的不喜。 

「喂，幹嗎呢？」 

見到遠近聞名的惡霸，女生們愣住了。四目相對之下生出了片刻的慌張。一時之間，她們不知道做些什麼，隨後幾人互相拉著，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我在遠處不禁感嘆道：「宋祈年不愧是惡霸，不用動手就已經把人嚇跑了。」 

癱坐在地上的少女生得一張明豔動人的小臉，眉眼含春，讓我看了都不禁動容幾分。

我猜想光憑借著這張臉，宋祈年也得對女主動了惻隱之心吧。 

少女毫無安全感地弓著腰，死死捂住衣領處，她仰著頭看向宋祈年。 

少年隻是站在那兒，陽光一時之間好似都灑在他身上，此刻他耀人得不像話。 

宋祈年看著地上哭得像個淚人的少女，不耐煩地嘆了口氣，隨手脫下了身上的校服扔給她。 

那一剎，江皖芝的心髒似乎漏了一拍，隨後如擂鼓般震動。 

此刻寂靜的空間中似有不明不白的東西在她的心中蔓延。 

她唇齒輕啟，一雙湿漉漉的眸子望向他：「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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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祈年沒有知會一聲，轉頭就離開了。

她看著人消失在拐角處，不免內心有些失落。 

宋祈年一把抓住往拐角躲藏的我，拎著我的後領：「走了。」 

7 

酒吧的樂聲震耳欲聾，四處閃著耀眼五彩斑斓的燈光。 

坐在柔軟沙發上的女生口中叼了根煙，若有所思。 

她身旁的黃發女生是那時在窄巷霸凌的混混頭子。她面帶討好地給坐在中央的女生遞著打火機，訕訕地笑笑道：「江姐，我們今天做得還不錯吧？」 

黃毛女生邀功，眼裡是止不住地炫耀。 

若是仔細一看，定會發現此時身著及膝短裙，顯出凹凸有致身材的長發女生正是今天被霸凌的江皖芝。 

與那時不同的是，此刻的她一點也看不出學生氣，嫻熟地含著煙蒂吐出一個又一個煙圈。

「嗯，不錯。」 

黃發女生眼裡帶著探究，似有些八卦道：「江姐，你是看上宋祈年了嗎？」 

江皖芝不說話，腦海裡卻浮現出宋祈年那張帥氣的面龐。 

她本來穿進這副身體隻是為了完成任務，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狀況，這本書的劇情被潛移默化地更改了。 

而她的任務就是攻略男主。 

剛穿進來的時候原主正被欺負，她用著自身習得的本事輕松制服了她們，從此黃發女生便成了她的跟班。 

而窄巷的那一出也是她安排的，為的就是讓宋祈年和她相遇相知。 

不過在見到宋祈年的第一眼，她自己不免得也被他吸引了。她攻略過無數男主，宋祈年無疑是長得最好看的ẗũ⁹那個。 

女生們還在喝酒暢聊，而江皖芝的心已經不知道飄往何處了。 

江皖芝像是個行走的霉運體，到哪兒都有人欺負她。

但她這次沒選擇反抗，而是等著宋祈年來救他，博得他的同情。 

宋祈年喜歡香香軟軟的小姑娘，她就刻意表現得無辜純潔。 

這招對宋祈年很受用，他一向不愛多管闲事，今天雖然面色不耐但終歸是幫了自己。 

江皖芝這樣想著，又憑空想象出和宋祈年談戀愛時會是怎樣的場景，不禁失笑。 

她真的很期待。 

8 

今天宋祈年像尊大佛一般地站在我家門口等我時，我詫然。 

「怎麼這麼慢，知道我等了多久嗎？」 

他依舊是那副困到不行的模樣，沒有往日裡那般想要把人一拳幹翻的語氣，我意外地覺得他今天耐著性子。 

「你怎麼會到這來？」 

「這不是你要的狗屁，安全感嗎？」提到狗屁兩個字時，他愣了一瞬，又接著往下說。 

對了，昨天晚上為了保住我衣食無憂的千金命，我昏了頭，大著膽子寫了一大堆想要分手的理由發給宋祈年。 

我說他給不了我安全感，說他總是說髒話，種種宋祈年的缺點我都提了一嘴。 

但寫完後我又後悔了，生怕他當晚衝到我家給我一拳幹趴下。 

沒想到宋祈年居然把這話放在心上了。 

宋祈年長得極好看，一雙桃花眼中像是有勾魂的能力。

我痴痴地望著他，轉念一想又紅了臉低頭往前走。 

不久後我感覺有什麼阻力在攔著我，轉頭一看，宋祈年挑著我的書包帶，薄唇輕抿。聲音不大，我卻聽得一清二楚，「牽手。」 

「什麼？」 

他感覺到自己的耳朵有點發燙，眼神飄忽到一邊，聲音變得強硬：「我說牽手！磨嘰。」隨後他勾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宋祈年的脾氣出了名的差，我不敢掙扎乖乖被他拉著走。 

「喲，祈年和女朋友真恩愛啊~」到了校門口，李斯等一眾宋祈年的小弟起哄道。

宋祈年目不斜視，想了片刻這才松了我的手。 

「滾。」這句話是對李斯說的。 

「哦。」這句話是李斯回宋祈年的。 

9 

江皖芝的座位被調到了宋祈年的身邊，這是小說世界裡的不可違抗性。 

為了給男女主創造獨處機會，我盡量減少了見宋祈年的次數。 

我知道宋祈年不喜歡我，而我也隻是想當一個平平無奇的路人甲。 

最近幾天，宋祈年的怨氣像是要把李斯他們一幹人吞了。而且每過一天，怨氣就更重。 

宋祈年一隻手撐著下顎，一隻手捏著筆。桃花眼中帶著慍色，嘴角不自覺地向下微微彎起。

【虞歲已經三天沒有和我一起回家了！三天！】 

宋祈年身邊的氣壓低，但隻有李斯一眾人才能感覺得到。

李斯衝旁邊的王胖使眼神，表示疑惑：「這哥又怎麼了？！」 

王胖翻了個白眼，怎麼了，還能怎麼了，肯定是虞歲這小妮子搞事！天知道，一個他認為的酷炫狂拽帥炸天的宋祈年竟然是個死戀愛腦。還是以前好，沒有虞歲之前，宋祈年還是那個雙手插兜誰也不愛的校霸，一到活動課就跑出去和兄弟們打球。現在呢！唉…… 

氣氛正僵持著，遠處一道尖銳的女生嘻嘻哈哈道：「宋祈年，這是江皖芝的頭繩，她說要送給你呢！哈哈哈哈哈哈……」 

宋祈年微微抬頭，額前的碎發半遮不遮，隱隱約約能看出眼睛的輪廓，卻揣摩不出他在想什麼。 

他漠然，靜靜看著越走越近的女生。 

一群女生中有個最高挑的，她一頭波浪卷塗著豔羨的紅唇，整個人別有一番風味。卻又因為是學生多了幾分格格不入。 

當然，更格格不入的是縮在中間的女生。湿漉漉的小鹿眼閃躲地看往那處，她輕咬著唇捏著衣角，散落的發絲帶著一股無辜感。 

「我沒有，是她們搶了我的頭繩……」江皖芝突然蹲在地上弓著腰，眼裡的淚珠大把大把掉。 

王胖知道宋祈年有多喜歡虞歲，眼前的一群女生知道宋祈年有女朋友還敢開這種玩笑，他一臉認真嚴肅道：「我們祈年有女朋友，喜歡得不得了，人家女朋友說不定早就把頭繩給他戴上了，別開這種玩笑。祈年，把虞歲的頭繩亮出來給她們看看。」 

他昂著頭，一臉驕傲。隨後又邀功般地衝宋祈年挑眉，怕宋祈年不知道現在女生給男生戴頭繩是什麼意思，他悄咪咪地解釋道：「就是有女朋友的意思。」顯得尤為貼心。 

下一秒，王胖的屁股被狠狠踹了一腳，他正詫異地想要問問自己又觸犯了什麼天條，就發現宋祈年的臉比炭還黑。 

得，他不問了。 

10 

酒吧裡，江皖芝交疊著雙腿隨意搭在面前的桌上。

往日那雙霧蒙蒙的鹿眼變得陰沉，心中不免費解地想起宋祈年今天的反應。 

她看著被男朋友摟在懷裡的黃毛正嬌俏地笑著，不耐煩地踢了踢桌角。 

「宋祈年不是喜歡乖巧的女生麼？怎麼不管用了？」 

黃毛女對江皖芝有所忌憚，立刻從男友林勝的懷裡鑽出來，可想了半天她也沒琢磨出宋祈年的心理來。 

倒是一旁沒什麼存在感的一頭棕灰色頭發、畫著極為誇張眼線的眼線女，她恍然頓悟，但開口聲音的底氣卻略有不足：「會不會是，宋祈年有女朋友的原因……」 

江皖芝聽了，這才直視著她，眼角微眯帶著威脅的示意她往下說。 

「因為……宋祈年的女朋友是出了名的乖乖女啊……而且長得也很漂亮，學習也很優秀，總之……啊！」 

眼線女不由分說地解釋了一大堆，江皖芝每聽一句心就陰沉幾分，冷哼了一聲，打量著她。還是沒忍住，利索地打了她一巴掌。 

她隻覺得好笑，她一個任務者難不成還會輸給一個蠢貨女學生？想想她以往攻略的對象，哪個不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呵，有女朋友怎麼了？宋祈年喜歡她，遲早的事。

眼線女不敢吱聲，捂著被打得通紅的臉要哭不哭的。 

江皖芝的力氣著實不小，全靠從系統那換來的武力值。 

見了這副場景，周圍的女生都屏著氣無人作聲。 

11 

宋祈年每天都在我家樓下蹲我，隔著窗戶玻璃看著他的背影，我微怔。 

今天天氣很糟糕，昨晚連夜下起了大雪。

也就是一晚上的事，堆積的雪已經快要沒過腳踝了。 

宋祈年今天裡面隻單穿了件加絨帶帽衛衣，外面套了件棒球服。

整個人呆呆地站在雪地裡等了很久。 

戴上眼鏡，我甚至能看清他嘴裡哈出來的氣。 

他未免對我這個工具人說的話太過較真了。 

我不敢下去，以往的宋祈年在樓下等得久了也就離開了，掐著點去上學。 

而我也掐著點等他離開。 

可今天，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他還是不見離開的意圖。 

我心中正糾結，手機就嗡地震動了一下。 

宋祈年：【下來。】 

我不明所以，正要像之前那般假裝看不見，然後關掉手機。

想著宋祈年一定會生氣地離開，我忍不住瞥了一眼窗外。 

突然手一哆嗦，瞳孔輕顫。一雙眼正死死地盯著我。 

宋祈年修長的身影筆直地站在雪地裡，他雙手插在外套的兜裡，許是太冷，衛衣的帽子也被立起來遮住了他凌亂的發絲。 

他站在那看了多久，什麼時候轉的身？ 

他就用一雙眼看著我，眼神中充滿委屈。可面上仍是臭著臉，矛盾得很。 

宋祈年伸出一隻手指勾了勾，示意我下去。 

他揣測著我這個表面乖乖女實則犟得要死的性子，指著我家院子的門，隨後伸出三根手指倒計時。 

看著我有些氣憤又慌亂抓起書包的樣子，他得意地朝我笑笑。 

我明白他什麼意思，先前和他提過，我早戀的事父母並不知道，我也不希望他們知道，因此我央求他替我保密。他使勁搓著我的腦袋默認答應了。 

宋祈年聽話地等我上學，也聽話地盡量避開我的父母。 可他今天竟然拿這個威脅我。 

拉著我的手時，他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再不聽話，撕了你。」 

他又惡狠狠地搓了搓我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