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4-11-27 14:56:363775

裴野搖了搖頭,用額頭抵住我的。


「我還挺感謝她的,至少她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讓我有機會遇見你。」


「晚晚,我不需要她的愛,我要你愛我。」


他看著我的眼神認真、執拗。


「你愛我嗎,晚晚?」


情緒把我的嗓子堵住,我也說不明白那種鼓脹的酸澀算不算愛。


我可以毫不保留、篤定大聲地告訴他,我很喜歡他,是戀人的那種喜歡。


可是愛應該是怎麼樣的,短短幾個月的相處,就能成就愛嗎?


我迷茫地看著他,莫名有幾分愧疚。


但好在裴野足夠包容,他低頭安撫性地輕吻了一下我的唇。


「沒關系的,我可以等。」


他將戴著戒指的手和我的放在一起。


「反正我已經把你套牢了。」


我感動地抱住他,也就沒看到他眸子裡晦暗的神色。


裴野嗅著妻子身上的香氣,陰暗的情緒在心底滋生。


不愛他的話,愛誰?陸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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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幅畫本來畫的是誰?為什麼不願意給他看?為什麼不發出去?


是陸堯吧,一定是吧。


或者說裴野本來就是善妒的,隻是孟蘭芝的話戳破了平靜的表面。


潘多拉的寶盒一打開,就再也關不住了。


隻是這種尖銳的情緒從來不會針對心愛的妻子,一切都是別人的錯。


9


孟蘭芝再也沒有騷擾過我。


但今天我卻收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


「紀悅,你找我什麼事?」


紀悅最近過得並不好,陸堯本來就利益至上。


被裴野指明針對,他這輩子算是完了。


陸天幹脆不認他這個兒子,就連陸堯原本不屑一顧的經理職位也吹了。


陸夫人的母族早被蠶食殆盡,新的繼承人早就恨透了她,四處刁難。


一時之間,他們隻能投奔紀家。


可紀家早就自身難保,連紀悅都不願意見,更別說接濟陸堯這個大少爺。


從天堂到地獄,陸堯什麼都沒了,但他卻不覺得是自己有問題,反而怨起了紀悅。


他嫌紀悅的娘家幫不上忙,脾氣還沒有外面的情人乖順。


紀悅又何嘗不怨他?當年陸堯不願意出資幫紀氏一直是她心裡的一根刺。


現在陸堯失勢了,她也不慣著他,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沒用,是連裴野都比不上的廢物。


原本小說裡的天作之合變成如今相互埋怨的仇人。


我再次見到紀悅的時候,幾乎認不出她。


她挺著一個大大的孕肚,長袖蓋著密密麻麻的傷痕。


我還沒坐下,她就迫不及待地開口。


「紀晚,你猜是男孩女孩?」


沒等我回,她又得意地撫了撫肚子。


「是Ţũ₃個男孩,陸堯唯一的兒子。」


「唯一」兩個字她咬得尤為重,像在和我強調什麼。


我喝了口咖啡,暗道她真夠「刑」的,私自查了嬰兒性別就算了,還大肆炫耀。


紀悅顯然不滿意我的表現,她按住了我攪拌的手。


「你就不嫉妒嗎?這可是陸堯的兒子!」


我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陸堯是什麼香饽饽嗎?紀悅,我很早就和你說過,我對陸堯沒有興趣。」


紀悅卻像接受不了一樣,她失聲尖叫。


「不可能,那你為什麼要幫他?!你就是對他餘情未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裴野放棄爭家產這件事。


她越說越激動。


「你讓裴野故意針對他,得不到就要毀掉。」


「紀晚,你怎麼能這麼惡毒?之前搶了我的爸爸媽媽,現在還想搶我的男人!」


我看著她瘋魔的樣子,突然感到悲哀。


「紀晚,沒人和你搶,你的爸爸媽媽是你的,陸堯也是你的,我一個也不想要。」


就像她要和陸堯訂婚,要爸媽將我從戶口本上抹去一樣,她引以為傲的這些東西,我一個也不想要。


更何況,我現在已經有裴野了。


我起身,不想再和她浪費時間。


隻是我還沒走出門,紀悅癲狂的聲音就再次響起。


「你以為裴野很愛你嗎?!紀晚,你就是個可悲的替身!憑什麼嘲笑我?!」


我沒有停留,繼續向前走。


關上房門,我的手還有點顫。


理智告訴我要相信裴野,可是感情上還是忍不住隨著心往下墜。


無論是準備已久的畫室,還是鎖起來從不開放的房間,這些事我原以為我不在意,可到底還是在我心裡留下了波瀾。


最讓我心慌的是,裴野回來得越來越晚,和他身上隱隱約約的酒氣。


他曾經喜歡坐在我背後,抱著我看我畫畫,而現在甚至不願意踏入畫室。


而昨晚,情迷意亂中,他卻突然紅著眼落淚,說自己可以學,別不要他。


所以是誰拋棄了他。


我不想逃避問題,我得和他談談。


可是直到深夜,裴野都沒回來。


我的心一點點往下沉,坐在客廳裡,看著時鍾一點點轉動。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是裴野打來的。


我揉了揉酸澀的眉心,剛想開口說「你回來,我們談談」,就被那邊刺耳的樂聲和嘈雜的人聲刺激得拿遠手機。


聽筒裡傳來陌生的男聲。


「嫂子,野哥喝醉了,吵著要找你,你來接他一下吧!」


我到的時候,包廂裡的情況比我想象的好。


沒有女人,一眼看過去,全是婚禮上看見的熟人。


我還沒走過去,就被地上躺著的一個酒鬼抱住了小腿。


他哭訴著。


「嫂子,你怎麼能不要野哥呢?那個男的有什麼好的?」


什麼男的?哪個男的?


他還想繼續說,就被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近的裴野一腳踹開。


裴野目光清明,步伐穩健。


若不是赤紅的耳尖和他隱隱滯澀的步伐,我甚至看不出來他喝醉了。


他看著我的眼神很亮。


「老婆,你來接我啦。」


一旁給我打電話的朋友表情一言難盡,把他的外套和手機都遞給我。


「嫂子,你和野哥說開來,他最近,挺難挨的。」


10


我握著裴野的手走在馬路上。


「所以這幾天,你都來這找人喝酒。」


夜色很涼,但裴野的手總是溫熱的。


裴野原本在下意識地幫我捂手,聽到這話遲鈍地抬起頭。


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似在默認。


我扶額嘆氣。


「你出息了啊,裴野,人家都有家庭了,你也別耽誤別人。」


裴野一字一頓說得認真。


「我也有家庭了。」


他把手舉起來,驕傲地給我炫耀手上的戒指。


「那你為什麼要讓你的妻子在家裡等你?」


裴野突然停住,他呆呆地看著酒吧後門的臺階,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


我忍不住胡思亂想:他為什麼總來這個酒吧?


是特定的人讓它變得特殊嗎?


這裡會不會是他們相遇的地方?


直到裴野委屈的辯解聲打破了我的思緒。


「我沒有,我等了晚晚很久的,但晚晚還是沒來。」


「我很傷心。」


我有些怔然。


「什麼?」


裴野看著我,語氣認真委屈。


「晚晚不記得我,我很傷心。」


「晚晚喜歡別人,我很傷心。」


記憶裡的模糊的板塊開始松動。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劇情裡桀骜不馴的裴野在面對陰晴不定的「我」時,那麼包容。


因為我們早就相遇了。


在紀悅被認回的當晚。


明明是我的生日,可是往常對我多加疼愛的所有人,在看到紀悅的一瞬間,都變了。


譴責、鄙夷,我被這種眼神包圍著,最終受不了地跑出了紀家。


漫無目的地坐在出租車上,我讓司機師傅帶我去最近的酒吧。


我的身上還穿著華麗的晚禮服,走進昏暗的酒吧裡。


在曖昧的燈光下,就像是出逃的新娘——很多人眼裡最容易誘騙的類型。


終於,我受不了黏稠惡心的凝視,抱著幾瓶酒,坐在後門的臺階上喝得爛醉。


巷子裡聲音嘈雜,一群混混圍住一個穿著服務生衣服的少年。


我一杯接一杯,看著瘦弱的少年,狠厲地突破包圍,抓著敵人的腦袋一下又一下往地上砸,忍不住出聲提醒。


「喂,別把人玩死了,差不多得了。」


少年抬眸,赤紅著眼和我對視,然後一步一步地向我走來。


他被打得很慘, 那些人手裡拿著刀,此時他的傷口滲著血。


我仰頭看著他, 漫不經心。


「來一杯?」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接過酒就猛地往嘴裡灌,然後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被他狼狽的樣子取悅了。


「怎麼,你還打算喝酒止疼啊?」


他直愣愣地看著我臉上的笑。


「你不同情我?」


我覺得有點嘲諷。


「小孩,姐剛被人從家裡趕出來,父母不是親生的,親生的又不喜歡我。以後的折磨多的是, 我憑什麼同情你?」


他突然笑了。


「真好,我也不同情你。」


我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大多數都是他在問。


「你喜歡什麼?」


「畫畫啊, 誰給我一個屬於自己的畫室,他就是我恩人。」


兀自沉默了一會兒後,他聲音陡然發緊。


「那我給你呢?」


「你?」我掃了眼他繃緊的身體,沒當回事地笑了笑。


「那你也是我恩人。」


最後的最後, 他趴在車窗上問我。


「那你還會來嗎?」


我有些困了。


「大概吧。」


11


淚水打湿了我的臉頰。


我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宣泄, 原來在那麼早之前, 我和裴野就已經相遇了。


隻是他在我的記憶裡被單方面抹去了存在, 一個人被孤獨地困在了回憶裡。


我在泛著酒香的懷抱裡溺斃, 才發現任何橫亙在我們之間的誤會都太過單薄。


難怪他那一天迫不及待地把我帶到畫室。


我不該在意的。


我帶著裴野回到家。


裴野也不鬧騰,我開著車, 他就坐在副駕上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我不知道往上爬的一路上,裴野遇到過什麼。


但是……


我拍了拍床沿, 喝醉酒的裴野就很乖地坐正。


我不會讓他再恐慌了。


「接下來說的話你要仔細聽。」


我把那幅後來加上淚痣的畫放到他面前。


裴野神色怔怔地看著那幅畫。


我的手在他臉上輕觸什麼地方,他的目光就落在畫的什麼地方。


我滑過他的眉、眼睛、眼角的淚痣、高挺的鼻子,最後是柔軟的唇。


「裴野, 你一點也不像他, 你比他完美、優秀。」


我停了一下, 神色認真。


「最重要的是, 我隻愛過你。」


原本人畜無害的狼崽子把我撲倒在床上。


他的眼睛很亮。


「再說一遍。」


「我隻愛你,我可以說一輩子, 裴野。」


後面的話變得支離破碎, 裴野一遍遍細吻妻子情動時流下的淚。


那是他心裡第一次那麼滿足, 這些年無數次的患得患失都有了結果。


全世界都躺在他的懷裡。


裴野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前所未有地安心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卻發現說了一晚上愛自己的老婆跑了,還是帶著畫跑的。


我坐在飛機上, 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腰, 在心裡給他狠狠記上一筆。


裝醉是吧,這麼有心機啊。


把另一張機票三兩下撕碎, 我看了眼身旁空著的位置。


那原本是給裴野訂的,現在嘛……


那就自己來吧。


我站在被人群包圍的中心, 一眼就看到了滿臉幽怨的裴野。


裝作沒發現一樣無視他後, 我和身旁的工作人員點點頭。


「開始吧。」


畫展開始後, 我這個畫家就隱匿在了人群。


但總有人能永遠精準地找到我。


我回頭,看到裴野就在身後。


我伸出手。


「你好,紀晚。」


然後, 我被堅定地回握住。


「你好,裴野,紀晚唯一的愛人。」


一如最開始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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