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是無辜,但行軍作戰,所有人都應該聽將軍的。”柳弦安道,“我也聽將軍的。”
梁戍問:“倘若將軍是個昏庸的糊塗蛋呢,你也聽嗎?”
柳弦安不理會這種假設:“王爺又不是。”
對於這個問題,他雖然可以從因果循環與天命出發,說上一整天,但現在懶得說。他還在想即將到來的戰事,按照以前的計劃打,就是強攻破城。三水城不比青陽城,它的地勢開闊極了,是一座四通八達的重鎮,太平盛世時算優勢,打仗時卻算劣勢,因為毫無天險作為屏障。
琰軍是可以一路暢通地推進三水城的,城中叛軍即便數量再巨大,但流民始終不會是正規軍隊的對手,更不要提雙方的首領,一個半路為匪,另一個卻是率領著大琰數十萬軍隊的將軍。
柳弦安稍微嘆了一口氣。
梁戍道:“我會在戰前吩咐下去,盡量避免傷亡。”
“避免傷亡,就要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就會傷及自身。”柳弦安轉過頭,“王爺愛兵如子,也會下這種命令?”
梁戍一笑:“你倒是懂我。不過面對遭難的百姓,與面對正兒八經的敵軍,隻要有點正常的腦子,態度總歸是不同的,你也不必太過擔心。”
柳弦安將手指扣在馬鞍上,想了一陣,又問:“消息是王爺自己派人放出去的嗎?”
梁戍收緊馬韁,讓玄蛟的速度稍微慢了些:“什麼?”
“屠城的消息,是王爺有意派人放出去的吧?否則不可能傳播得這麼快。”柳弦安又重復了一遍,“青陽城的百姓被屠殺,是因為他們不肯加入叛軍,隻想躲起來過日子,對於叛軍而言沒有任何價值,隻能成為砧板上的魚肉。所以如果三水城的百姓全部因為恐懼,而自發拿起武器加入叛軍,成為黃望鄉的幫手,就至少不會再被黃望鄉屠殺。”
“青陽城的百姓手無寸鐵,三水城的百姓至少手裡得有一把刀自衛,我沒法去發,隻有讓黃望鄉去發。”梁戍道,“雖然多給自己找了些麻煩,但這已經是眼下最快解決問題的方式了,三水城這一仗必須速戰速決,否則拖得越久,就會有越多人去投奔被叛軍佔據的第三座城,一時的猶豫,帶來的勢必是更大的傷亡。”他替柳弦安整了整被風吹亂的頭發,“別再想這些血腥的事情了,去你的大道中找幾個順眼的老頭下下棋,聽聽曲,好不好?”
柳弦安想,不好,因為我沒有心情。
梁戍側過身看他。
柳弦安稍微把頭往另一邊轉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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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戍繼續側。
柳弦安繼續擰。
於是高副將就在遠處,看了半天自家王爺與別人家的公子調情,光天化日,萬軍之前。
憂愁地直嘆氣。
雖然我們驍王府一直就沒什麼體統,但這也太沒了。
至少還是要做做樣子的吧。
這晚休息時,阿寧一邊扎針,一邊問:“為什麼公子也會頭疼?”
柳弦安直挺挺靠坐在樹下,為什麼我不能頭疼,我不僅疼,我還疼得很猛。
阿寧往他腰後面塞了個墊子:“等打完仗後,三水城裡的百姓就會知道,屠城之舉並非王爺所為,都是誤會。”
“但那也得在戰爭之後。”柳弦安撐著下巴,免得脖頸過度僵硬,“可在戰爭之前,在戰爭當中,百姓是會將琰軍當成真正的敵人的。”
“這又沒有辦法。”阿寧轉動針頭,“百姓若手無寸鐵,隻消耗米糧,卻不肯對抗琰軍,那在黃望鄉眼裡,被屠殺就是他們唯一的價值,加入叛軍反倒更安全,王爺也是兩權相害取其輕。”
柳弦安想了一會,下定決心地說:“不如你和我一起去三水城吧。”
阿寧不假思索:“好呀。”都不問理由的。
柳弦安站起來就去找梁戍。
“公子公子!”阿寧著急地在後頭追,“你針還沒取呢!”
柳弦安自己從頭頂摸下來,匆匆插在了腰帶上。
梁戍今晚好不容易早睡一回,還沒等入夢,就聽到外頭的親兵壓低聲音在說:“柳二公子,王爺已經歇下了。”
“柳二公子”四個字對於如今的驍王殿下來說,差不多等同於十壺濃茶,能瞬間醒神。他披衣走出去:“有事?”
“沒有,王爺先睡吧,我明天——哎?”
梁戍將他拎進帳子,倒了一杯水:“說。”
柳弦安的目光不自覺就落在他敞開的衣襟處,覺得與夢中並不相同,不過因為光影濃淡,看得並不清楚,於是幹脆眯起了眼睛。
梁戍邀請:“不然我脫了給你看?”
柳弦安接受:“那也可以。”
梁戍卻將衣袍一攏,把那些新舊不一的傷疤悉數掩住:“算了,今天打烊,不接看客,說正事。”
柳弦安自己搬了張椅子坐下:“我想與阿寧去一趟三水城。”
梁戍端起水杯的手頓了一瞬:“理由。”
“去看看那裡的情況。”柳弦安道,“三水城依舊在源源不斷地接收流民,混進去應當不算難。”
“是不難,但也不是非你不可。”梁戍道,“先前為傳播流言,我已經派了人進去,他們會定期傳回消息。”
“但他們隻能傳言,並不能說服百姓。”柳弦安道,“我想去試試,哪怕能說動十個人,二十個人,也是對琰軍有利的。”
“別說十個人,二十個人,就算一百人兩百人,我也不會放你進城冒險。”梁戍將水杯放回桌上,“別再想這些事了,喝完水,回去睡覺。”
柳弦安爭取:“可是我已經有了一個很長的計劃。”
梁戍問:“有多長?”
柳弦安從這頭到那頭,比劃出差不多一丈距離。
對於一個計劃來說,那是真的長。
第45章
柳弦安其實並不清楚眼下三水城的具體狀況, 但他清楚三水城裡都有可能會出現哪些狀況,針對每一種可能性,又仔細列出了對應的處理方式, 所以整個計劃才會顯得有那麼長, 但也因為計劃實在太長了, 沒辦法一一說完,就隻能用手臂比劃得盡量遠, 試圖從視覺效果上讓驍王殿下信服。
結果當然是沒有什麼用的。
梁戍道:“不許去。”
“但這樣能降低戰爭的傷亡,無論是於百姓,還是於琰軍而言, 都有好處。”柳弦安說, “而且就算我與阿寧在混進城後, 並沒有成功說服一人, 那至少也替王爺省下了幾天的口糧。”所以無論怎麼看,這都是一門穩賺不賠的好生意。
梁戍是沒料到,整場計劃還能從這種角度切入。他自然知道因為呂象貪腐, 導致了目前軍中糧食的嚴重短缺,這也是必須速戰速決攻下三水城的理由之一。但再缺糧食,為了省一口飯就跑到敵營中去吃, 這理由也屬實過於離奇了。
他問:“你知不知道,流民過的是什麼日子?”
柳弦安答:“知道, 蓬頭垢面,整日奪食,髒臭不堪, 但王爺可以多派幾個人給我, 這樣多少能起到震懾的作用,也就不會輕易被欺辱。”
“倘若有人問起你的身份呢?”
“就說我是雅樂村的人, 本要去青陽城投奔親戚。”柳弦安道,“雅樂村這回雖然也受了水患影響,不過因為距離萬和城很近,地方官一早就將整座村子的人都遷了過去,並沒有誰流落在外,所以也就無人會拆穿我。”
“一個村民,帶著阿寧尚且能說成是弟弟,護衛們呢?”
“雅樂村裡本來就住了許多大夫,那裡是醫者村。”柳弦安道,“我假扮成家底殷實的普通大夫,帶著弟弟,帶著幫工,並不會顯得突兀,王爺也別派太多人給我。”他算了算,“三個就行。”
梁戍哭笑不得:“我還沒有答應,你倒是將人數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王爺在權衡利弊後,一定會答應我的。”柳弦安說得有些口渴,還沒等他找水,梁戍已經將杯子遞了過來,“行軍途中,隻有一個。”
“無妨的。”柳弦安道,“賢者醉臥竹林,也不會分哪個是哪個的酒杯,我常常與他們共飲一觴。”他低頭喝水,脖頸光潔優美,像一隻鶴。梁戍身為統帥,自然知道在這種時候,倘若有人能混進三水城中策反,對整場戰事來說有利無害,而且柳弦安是當真有能力做到這一切的。
但知道是一回事,要親手將他送進流民中、送進三水城,又是另外一回事。梁戍看著柳弦安,直到他喝完了水,方才問:“還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柳弦安搖頭:“沒有了。”
梁戍熟讀兵法,也知道沒有了,這已經是眼下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破敵之術,但依舊不滿地皺眉:“你有四萬八千歲,怎麼連個更好的辦法都想不出來?”
柳弦安覺得這個人可真能無理取鬧啊,但還是很好態度地敷衍,啊對啊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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