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紅日西沉。
整座流雲殿都被暮夏的陽光染得通紅。
江玉珣那雙漆黑的眼瞳內,也隨之燃起了一團火光。
應長川忽然於這一瞬間想起了怡河畔的殘陽。
……那團如火的光亮,似乎已經在不知不覺中燃遍了大周的天空。
-
天子自然不會放過管士銘這樣的人才。
而等他走後,江玉珣更是帶著昭都的地圖再次出現在了流雲殿上。
江玉珣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輕輕點向地圖,“陛下,若臣沒有記錯的話,這座宅院自前朝起便空置至今。如今看來正好可以賜給管先生去住。”
此時夜色已深,夕陽早已全部退去。
流雲殿上雖點滿了蠟燭,但燭光到底難與紅日爭輝。
為了看清地圖,江玉珣不由湊到了天子的身邊。
此時正值伏天,哪怕是仙遊宮也多了幾分燥熱。
內侍官正在背後輕輕地朝兩人扇著扇子,江玉珣的長發於不經意間掃過應長川手背……帶來一陣難言的酥痒。
應長川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反而:“愛卿可知這本是前朝一座侯府?”
“臣知道,”江玉珣重重點頭,並無可諱言道,“這樣的府邸才配得管先生那種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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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士銘就是古代科學家。
——江玉珣真的是一點也看不得科學家一生清貧。
說到這裡,他又忍不住感慨道:“臣實在是太崇拜他了。”
……崇拜?
此詞意義太重,應長川並不常見人用。
有些激動的江玉珣並沒有放輕聲音。
此時他的話正一遍遍回蕩在流雲殿上。
落在應長川的耳朵裡,忽然變得有些刺耳。
……江玉珣崇拜管士銘那樣的人嗎?
天子不由蹙緊了眉,心裡忽然生出了幾分鬱氣。
見應長川還不給答復,江玉珣有些著急道:
“況且我已經打聽過了,管先生今年雖才二十出頭,但已經有了三個子女。且他夫人似乎還懷有身孕……除此之外,管先生的父母、弟妹等等的一大家子人都在他的木匠鋪裡幫忙做工,手藝也很好。我們若想好好留住他,自然要照管好他的家人。”
隻顧著看地圖的江玉珣沒有注意到,應長川的神情在自己提到管士銘的妻兒時變得愉悅起來。
又在他著急說出“我們”這個詞的時候,徹底變得和緩。
應長川終於仔細朝地圖上看去:“愛卿所言有理。”
诶?他的態度變化怎麼這麼快?
江玉珣其中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趁熱打鐵道:“況且在我心中,別說是前朝的王公貴族了。哪怕是前朝的皇帝,也比不上我們大周的能工巧匠。”
煙灰色的眼瞳裡在此刻多了幾分笑意:“是。”
果然!
我就知道應長川定不是在意貴族、等級等物的人。
江玉珣從背後取來另一卷圖紙。
——這是那座侯府的平面設計圖,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
“陛下您看,這座府邸後院還有幾座大屋。它們原本是用來祭祀的屋堂,現在正好可以用來給管先生當工作間,”他一邊看地圖一邊暢想道,“且這裡離羽陽宮也不遠,未來我們若想見他也很是方便。”
說到興頭上的江玉珣忍不住在心裡面勾勒起了未來,同時忽略了自己的用語。
但天子卻很是受用。
內侍官輕輕搖晃著手中的羽扇。
絲絲涼風卷著江玉珣的柔軟的發絲,在應長川的指尖徘徊。
面對江玉珣滿是期待的目光,天子終於忍不住在這一瞬輕輕用指腹撫了撫他的長發。
絲滑又冰涼的發絲,好像冰冷的山泉從他手中滑過,在一瞬間帶走了夏日的燥熱。
卻又在下一刻,將那陣躁動帶回了他的心底。
完全沒有注意到應長川在做什麼的江玉珣終是忍不住在這一刻問:“陛下覺得可還有缺漏?”
“管士銘不懂繪圖,長此以往並不方便,”應長川頓了頓道,“……我們可以先派人去教他繪圖,同時替他徵收學徒。”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語氣也和平時不大一樣。
“好好!臣一定第一時間將此事安排下去。”江玉珣隻記得管士銘是個天才,差點忘記他的短板也很明顯。
他一邊細想應長川的話一邊說:“此番各地報上來不少木匠,正好可以在這些人裡挑選合適的學徒。”
“的確如此。”
眼見時間已經不早,說了這番話後江玉珣終於開始收拾桌案上的地圖。
然而他手剛觸到圖上,就意識到了有些不對。
——應長川剛剛說了什麼?
他是不是用了“我們”這個詞?!
江玉珣如遭雷劈般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天子向來高高在上,從不與人稱“你我”。
這一瞬間江玉珣甚至有些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生出了幻覺。
見他忽然停下,應長川不由垂眸笑道:“愛卿可還有事?”
江玉珣咬了咬牙:“臣剛才好像聽錯了話……”
天子一邊說,一邊隨手與江玉珣一道卷起散落滿桌的圖紙:“什麼?”
江玉珣拐彎抹角道:“臣似乎聽到陛下說了一個奇怪的詞……”
江玉珣以為這個話題可以就此終結。
就算剛剛那話真是應長川說的,他也不會承認吧!
沒想到應長川竟一邊整圖一邊用最隨意的語氣,拋下了最重磅的炸彈。
“我們?”應長川頓了頓,忽然笑著看向對面人的眼底,“有何不對?”
江玉珣:?!
有何不對?
見應長川如此理直氣壯,江玉珣甚至在這一瞬懷疑……究竟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江玉珣:陛下可是不小心說錯話了?
應長川:我們我們我們我們。
*《天工開物》
第67章
天子似乎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口癖。
有了第一次,便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好歹曾是個現代人,夏天還沒有過完,江玉珣便已對“我們”這兩個字免了疫,同時擺爛不管。
但是意外聽到這兩個字的桑公公與莊有梨,卻如見了鬼般震驚了好幾天都沒有緩過神來。
……
烈日當頭,連怡河的河水也被曬得滾燙。
河道兩岸的施工隨之暫停,平原上難得寧靜下來。
幾十駕馬車自官道的西頭駛來,緩緩向仙遊宮的方向而去。
馬車上眾人雖風塵僕僕,但個個紅光滿面,完全看不出一絲半點的疲憊。
見到熟悉的崗哨,使臣當即興奮道:“到昭都了——”
不知不覺大半年時間已經過去。
看到遠方熟悉又陌生的宮室,他的心中半是緊張半是期待。
與使臣同乘一駕馬車的克寒人,隨之抬眸看向位於半山腰的仙遊宮。
今日天朗氣清,自山下向上看去建在高處的宮殿半隱於雲端,自是縹緲壯麗至極。
“……果然壯觀!”他的話語帶著濃重的克寒口音,語氣詞有些誇張,“丘大人怎麼不早說大周有如此高樓?”
使臣笑道:“這不過是我大周的避暑行宮罷了,位於昭都的羽陽宮,要比這壯觀不知多少倍。”
他的語氣頗為自豪,一邊說一邊不自覺地朝官道那頭看去。
克寒人當即睜大了眼睛:“還要更壯觀?”
使臣笑著朝他道:“放心吧次嘉大人,過幾日我定會帶您去昭都仔細看的。”
山泉匯入溪流生出陣陣輕響,上山之後氣溫瞬間低了下來。
一路的艱辛與勞累在這一瞬蕩然無存。
馬車緩緩轉彎離開官道向半山而去。
來自克寒的大臣一邊整理禮服,一邊迫不及待地說:“那就好,那就好!”
-
收到來自大周的茶葉與其他特產之後,克寒隨之回了一份大禮。
除了江玉珣原想的馬匹以外,還有許多牛羊與特產於高寒地帶的藥材被一起送了過來。
幾十駕馬車被裝得滿滿當當,就連禮單也長得一眼看不到盡頭。
不止克寒,西域諸國的速度比江玉珣想的還要快。
來自巧羅國的麥種、菜種甚至於生長於西域的珍禽異獸,也被一道運到了昭都。
當晚,仙遊宮。
為了歡迎克寒國使臣,流雲殿上鋪設了一層厚重的地毯。
樂師於座屏背後一首接一首地演奏著帶有濃重克寒國風格的樂曲。
宴席間擺滿了珊瑚、翡翠,還有許多叫得上名與叫不上名的珍奇花卉。
煙霧自博山爐的縫隙飄出。
如雲從山間流入宮室,一時間竟難分眼前這究竟是實景還是幻境。
一曲奏罷,隨使臣一道來大周的克寒人赤著腳走上大殿,伴隨著樂曲跳起了歡慶的舞蹈。
甚至還跟隨著樂曲一道,唱著江玉珣也叫不上名字的歌謠。
今日並非節慶,故而前來參加宮宴的隻有部分官員與此次前往克寒國的使臣。
伴隨著樂舞,身著宮裝的侍女為眾人斟滿烈酒。
三杯兩盞下肚,流雲殿內的氣氛愈發熱烈。
此番大周也將烈酒送到了克寒國。
可惜數量有限一人沒分多少,這位名叫“次嘉”的克寒使臣隻嘗了兩口便念念不忘。
到了今日,他終於有機會一口氣喝個過癮。
“江大人這酒實在是神奇!”原本就帶著濃重口音的次嘉喝了幾杯後,說起話來更是含糊不清,“頭回喝酒那天克寒還在下雪,凍的牛羊都不肯出圈。誰能想一口下去,便把我全身的寒意衝了個幹幹淨淨。”
他的語氣格外誇張,眾人隨之大聲笑了起來。
一同參加宴席的莊嶽不由好奇道:“仔細算來我大周使臣到達克寒的時候已是春末,那時克寒還有這麼冷嗎?”
適應了這種天氣的次嘉不知該如何解釋。
此番帶隊出使克寒的年輕使臣丘恩光則在此刻回答道:“莊大人有所不知,克寒高山環抱,哪怕到了夏天,仰頭仍能看到連綿不絕的雪山。”
講到這裡,他的眼睛不由微眯起來:“其餘三個季節別說是下雪了,就連湖水都凍結七尺,完全可以走馬通車。”
丘恩光喝得也有些多,說起話來也變得隨意、自在許多。
但席上眾人卻不自覺地隨著他的話,幻想起了那個白雪皑皑的世界。
江玉珣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手中杯盞,將全部注意力放在了丘恩光的話上。
莊嶽不由輕聲道:“……原來如此。”
哪怕已經回到昭都,丘恩光閉上眼仍能感受到那滲骨的寒風。
他喝了一口烈酒輕聲道:“太陽一照,厚冰隨之發出瑩瑩藍光。狂風卷著沙礫似的的雪從湖面上掃過,遠遠望去就像雲霧墜在了地上。走著走著竟有些分不清何處是天,何處又是湖。”
丘恩光原本也是一名郎官,自幼養尊處優從未去過極寒之地。
當初被選中率人出訪克寒時,他還有些不情願。
但如今,克寒的風光卻似烙印在他心中一般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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