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銳殿……”江玉珣努力回憶了一番,方才想起這是什麼地方,“是仙遊宮中的武器庫?”
“沒錯,”應長川的手指在江玉珣的脖頸間輕點著,他的語氣仍如平常那般平靜,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你便去藏銳殿中,取出我贈你的那柄劍。”
——應長川說的是“周劍”。
江玉珣瞬間攥緊了手心,心也在此時狠狠一墜。
他皺眉轉身向應長川看去,話語裡不由自主帶上了幾分怒氣:“你在瞎說什麼?”
此時的江玉珣完全沒有心思去考慮自己不該用這樣的語氣給天子說話。
“愛卿明白孤的意思。”天子輕輕揉了揉他的脖頸。
江玉珣的心隨之一墜。
尚方之劍的意義,應長川比自己更加清楚。
他要自己拿劍豈不是存了……那種意思。
兩人的視線在此刻相撞。
明明知道應長川向來自信,且大周對這場戰爭十拿九穩,他這樣說隻是在逗自己。
但江玉珣還是緩緩搖頭,同時認真對應長川說:“不許說這種喪氣話。”
開口方才發現,自己的話語裡不是何時帶上了一點鼻音。
“為何?”天子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沙啞。
江玉珣下意識想要轉身避開眼前人的目光,然而方才在他脖頸上輕點的那隻手卻微微用力困住了他的身體,令他不得不直視應長川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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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因為我不想一個人待在大周。”
——江玉珣不想獨自生活在這個時代。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後殿突然安靜了起來。
應長川是江玉珣在這個世界最熟悉的人。
穿越以來他們幾乎天天見面,江玉珣完全無法想象應長川不在自己身邊的樣子。
不久前,二人在桃延的那番對話再一次浮現於江玉珣的心間。
彼時應長川問他“為何”,可尚未想明兩人之間感情的江玉珣並沒有給出答案。
直到今日,原因已再清楚不過。
江玉珣並不怕死,他曾不止一次想過或許自己死後還能再次穿回現代。
若是能夠回到那個有網絡有電腦有手機……有父母的時代,江玉珣可以舍棄這個時代的一切榮華富貴,不帶一絲一毫的留戀。
隻有應長川……
他既放心不下,也滿是留戀。
現代哪裡都好,但就是缺了一個人。
江玉珣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語調如正在牙牙學語的孩童般青澀:“因為陛下似乎是我在……在大周最大的牽掛。”
——應長川是他在這個時代的最大的牽掛。
天子沒有說話,殿內再一次安靜了下來。
伴隨著燭火燃燒的輕響,應長川一點一點自背後抱住了江玉珣。
過了好久好久他終於笑了一下,並輕聲在江玉珣耳邊感慨道:“小江大人何時會說這樣的話了。”
此刻,天子的聲音溫柔的不可思議。
正後悔自己方才太過肉麻的江玉珣不由坐了直身,他清了清嗓子強裝正經道:“我這張嘴不又隻會氣人。”
天子輕笑著補充道:“還會咬人。”
江玉珣:“……”
應長川不說還好,一說他便想起了自己在莊嶽面前露餡的尷尬一幕。
當時被嚇得魂不守舍的江玉珣延遲生起了氣。
“是啊,”他忽然轉身看向應長川,並理直氣壯道,“的確會咬人,怎麼了?”
說話間,他不由向四周亂瞄起來。
莊嶽都知道自己和應長川的關系了……那再咬一口也無所謂了!
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
被應長川緊緊擁在懷中的江玉珣怎麼樣也咬不到他的手腕。
甚至於隻能看到對方的脖頸和下巴。
此時應長川的喉結正隨著話語一道輕移,江玉珣使神差地側過身去,將牙齒抵在了此處。
柔軟又溫暖的氣息隨之印在了應長川的脖頸間。
化為一陣酥麻,傳向四肢百骸。
應長川的目光不由一晦,貼在江玉珣腰間的那隻手也隨之緩緩收緊。
然而還沒動嘴,江玉珣便清醒了過來——不不不,這裡是氣管怎麼能隨便咬?
“怎麼?”應長川沙啞的聲音在這一刻落在了江玉珣的耳邊。
他一邊說,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著江玉珣披散的長發。
江玉珣本想放棄,但想起應長川方才的話,他先小心翼翼地收起牙齒,下一刻忽然閉上眼睛,輕輕將一吻落在了此處……
如蜻蜓點水。
在天子的脖頸間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第88章
煙灰色的眼瞳如海中深淵一般。
表面上看著平靜,內裡卻滿是風暴與暗流。
流雲殿後殿靜了一瞬,江玉珣不由攥緊了手下的衣料。
在這一吻落下的同時,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是有些……過火了。
江玉珣的心情瞬間忐忑起來。
他立刻屏住呼吸,試圖離應長川遠一些。
“啊——”
然還未不等江玉珣動,他的腕骨已被應長川緊攥,身體也隨之後仰,失去重心倒在了對方的懷中。
原本還算規整的衣衫在這一刻盡亂。
寬大的衣擺如盛放將要凋零的花瓣,狼狽地散在了地上。
應長川垂下眼眸,深深地向他看去。
末了一手攥著江玉珣的手腕,一手輕輕抬起了他的下巴。
江玉珣的衣領也因方才的動作而散開了些許,露出一片白瓷般的皮膚。
此刻的應長川……無比想要在這裡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他一邊用手指輕輕摩挲著江玉珣唇畔的皮膚,一邊以沙啞而低沉嗓音道:“怎麼不親了?”
江玉珣的胸膛隨呼吸上下起伏,他移開視線不敢去看應長川的眼睛:“不,不敢了。”
“為何不敢?”
“因為……害怕。”話音落下的同時,江玉珣忍不住輕輕地咬了咬唇。
江玉珣從小離家在寄宿學校上學,與朋友們之間最近的距離也不過是勾肩搭背,並不適應太過親密的肢體接觸。
一想到……那本春宮圖上的畫面。
他便不由自主地有些害怕。
應長川一點點用力,抱緊了懷中的人。
接著俯身重重地吻在了江玉珣的耳畔。
他知道若自己今日真的要做些什麼,江玉珣也不會拒絕。
但是這一切對接吻時都不會張開嘴巴的江玉珣而言,似乎是有些過分了。
應長川緩緩閉上眼睛,藏起了眸中的欲望。
並在對方試著掙扎的那一刻再度收緊懷抱:“別跑。”
江玉珣立刻如冰雕般一動不動。
曖昧感在空氣中發酵。
不知道過了多久,應長川終於輕聲道:“再讓我抱一會。”
流雲殿內燈火昏幽,桌案上擺滿了新收的軍報。
落在一旁的那支毛筆,筆尖仍有墨跡未幹。
除了壓抑的欲望外,江玉珣難得從應長川的話語裡聽出了幾分淡淡的疲倦。
——此時他身邊的並非世人心中無所不能的天子,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欲望也會疲憊的人。
江玉珣的心中忽然生出些許莫名的情緒。
流雲殿後殿內,兩人均在此刻屏住了呼吸。
江玉珣一點點放松身體,嘗試著輕靠在應長川的身上:“……好。”
殿內燭火一點點燃盡,房間隨之變得昏暗。
然而屋內的人卻仍保持著相擁的姿勢,未有一人前去重新點亮燈火。
就這樣放任自己墮入了柔軟的黑暗之中。
-
大戰將近,一切都容不得半點耽擱。
昭都雖如從前一般平靜,但是仙遊宮內眾人卻已緊張起來。
確定要隨天子一道去往北地之後。
江玉珣用最快速度處理完了手頭上積壓的公事,接著便和應長川一道踏上了前往澤方郡的官道。
一行人騎快馬輕裝前行,僅用三日便到達了鎮北軍駐地。
澤方郡相比折柔更為靠南,郡內草場受白災的影響也小一些。
暮春將至,起伏的小丘上鋪了一層柔軟的綠毯。
冰藍色的溪流如緞帶一般纏繞著草原。
再遠一些的地方,還有紫色的杜鵑花正在風中盛開。
臨近正午,閭裡飄起了炊煙。
微風吹來一陣飯菜的香味,還有兒童正在草地上玩耍打鬧,踢著竹枝編成的蹴鞠。
似乎並沒有意識到戰火已向此處逼近。
軍帳內,早早來到這裡的顧野九向鎮北軍將領與天子匯報道:“啟稟陛下、定北大將軍,大約三日前折柔丘奇王手下臣子已經離開加卜爾的地盤,向達厄所在之地而去。”
說話間,他的表情不由變得嚴肅起來。
“加卜爾”與“達厄”便是折柔三王中的另外兩王。
達厄王的領地位於折柔最西方,臨近巧羅國的那片地方。
那裡雖幾乎未受白災影響,但距離丘奇王所在之處實在太過遙遠。
更何況運送牛羊還要耗費許多精力與時間,完全是遠水解不了近渴。
丘奇王的人去達厄王所在之處,便證明他已經在加卜爾那裡受了挫。
正在翻閱軍報的天子手指一頓:“從今日起,加強邊境的巡查戒備。”
“是,陛下!”徵北大將軍連忙應下。
而聽了應長川的吩咐後,又有將領忍不住有些猶豫地問:“陛下的意思是……丘奇王很有可能在尋求達厄幫助的同時劫掠我大周百姓?”
軍帳內一片寂靜,話音落下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或有些不妥。
就在那將領忐忑之時,一直沒有開口的江玉珣緩緩說道:“丘奇王恐怕等不了那麼長時間了。”
清潤的聲音衝淡了軍帳內緊張的氣氛。
天子也在此刻放下手中軍報,緩緩向江玉珣看去,同時輕笑著向他點頭示意繼續。
江玉珣的視線落在了軍帳外的草原上:“況且……折柔王統而不治,新王更是過分年輕沒有一點威懾力。此前折柔三王實力相當,並因此保持著微妙平衡,但是如今這個平衡已經被白災所打破。”
此番來到澤方郡之後,他也換上了一身軟甲。
長發束入銀冠之中,更襯得五官精致完美。
折柔三王的地盤受災情況各不相同。
原本實力相當的他們,忽然因為一場白災而分出了個一二三名來。
這一下子,幾人心中都有了別的計較。
雖表面依舊和和氣氣,但如今丘奇王地盤上的牛羊死了草場卻還在。
誰也說不準其他二王會不會有特殊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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