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士把飯熱好,推到兩個人面前,道:“那新聞說啊,有一對特許伴侶,感情很好,堪稱模範伴侶。他們某天開始沉迷於意識連接,搞得兩個人骨瘦如柴,十分憔悴。”
謝枕書:“……”
蘇鶴亭坐姿不羈,聽到最後,端水的手都歪了,想反駁,又想不出別的借口,隻好裝作沒聽見。
隱士見他倆都沒反駁,越發篤定他們是在房間裡連接,便說:“那晚在教堂,看見沙發沒有?上面躺的人就在進行多人連接,這種事很容易上癮噠!”
他一句“多人連接”,險些嗆到蘇鶴亭。
貓沒有隱士見識多廣,對意識連接的認識還很純粹,平時也不關注這些,哪知道髒話組織這麼開放。他捏著筷子,道:“停!我要吃飯了!”
隱士便看向謝枕書,說:“謝哥——”
謝枕書垂眸,在吃飯前糾正:“不是群交。”
蘇鶴亭:“……”
救命。
快別說了!
兩個人吃完飯,謝枕書就再次上樓,他得在連接前小睡一會兒。
隱士百無聊賴,非得自己刷碗。他系著圍裙讓家政機器人在旁邊唱歌,家政機器人的“v”變作了“o”,準備用假唱蒙混過關。
蘇鶴亭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猶豫起來。鑑於上次連接的反應,他擔心自己又當機,所以想尋求場外援助。他摸出手機,在打不打電話中糾結,忽然聽見一段激昂的“保衛聯盟玫瑰之歌”。
蘇鶴亭:“……”
他說:“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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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政機器人立刻收聲,捂住嘴巴。
客廳一靜,蘇鶴亭的電話反而打不出去了。他憋了一會兒,不想當著他們兩個人的面跟福媽聊天,於是說:“……放小聲點。”
家政機器人便小聲放歌。
蘇鶴亭舉起手機,又放下,改成發短信。他給福媽發:媽。
福媽的回復很快:有事說。
貓崽:我。
福媽:?
蘇鶴亭擰起眉,手指停頓,內心十分忐忑。過了片刻,他一鼓作氣地輸完:我意識連接後會當機!!!
福媽:哦。
福媽:信息器過載,正常。
貓崽:每次都會當機嗎?我該怎麼辦?
貓崽:媽媽。
貓崽:喂。
——問題不大。
福媽用機械臂拎開手機,繼續專注在拼模型這件事情上。她戴著眼鏡,嘴裡念念有詞,幾秒鍾後就忘了蘇鶴亭這個人。
可惡。
蘇鶴亭捏著手機,聽見《保衛聯盟玫瑰之歌》在循環播放,說:“下一首!”
隱士道:“要不你上去吧?你坐這兒我倆都不能玩了。”
蘇鶴亭不挪屁股,他上樓隻能去謝枕書的臥室,因為謝枕書就沒給他說過他應該睡哪間客房。他抱起手臂,聽了一會兒,沒法像隱士那樣陶醉。他忽然站起來,走到牆跟前,看見有幅畫,就隨口道:“我看會兒畫。”
隱士把刷好的碗擺起來,說:“這畫可是古董喲。”
蘇鶴亭沒什麼藝術天賦,心道:就這?我也能畫。
那畫是一幅繞得亂七八糟的線。
貓湊近些許,鼻尖微動,嗅了嗅。
奇怪。
這畫上竟然有股謝枕書的味道。
家政機器人滑行過來,中斷歌聲,指著畫喊:“貓先生!”
蘇鶴亭:“?”
什麼玩意。
我長得像一團線?
家政機器人拍拍手,很高興的樣子,又喊:“貓先生!”
蘇鶴亭彎腰,從下往上看,看那畫的線條擠來擠去,突出的兩角還真挺像貓耳朵的。他甩了下尾巴,彈了下家政機器人的腦門,道:“別瞎喊,玩你的去。”
家政機器人捂著腦袋跑了。
蘇鶴亭在樓下待得無聊,過了片刻,還是上樓了,結果發現臥室的門是虛掩的。
嗯——?
貓的兩隻貓耳豎起來,被那縫隙間透出的燈光吸引了。他輕輕推開門,看見臥室內的床頭燈是開的。
謝枕書正在睡覺。
這人怎麼不關燈?
蘇鶴亭想了片刻,進去把燈關了。
這房間沒有窗戶,熄燈後就像個密封的盒子。謝枕書沒脫襯衫,趴著睡的。他的手擱在被褥上,指間還攏著一本薄薄的童話繪本。蘇鶴亭目光停頓,抬手給謝枕書拉被子。被子拉到一半,手就被捉住了。
貓說:“裝睡。”
謝枕書道:“嗯。”
蘇鶴亭問:“怎麼不睡覺?”
謝枕書沉默片刻,道:“你好久才上來。”
蘇鶴亭仿佛被戳破了心事,目光倉促逃離他的手,隨便找了個借口:“我盯著隱士洗碗……快睡吧。”
謝枕書突然問:“連接嗎?”
蘇鶴亭道:“嗯……嗯?”
謝枕書手指收緊,用了點力氣,像是要攥緊蘇鶴亭。他的心意仿佛見不得光,隻能藏在黑暗裡說。他會背無數清規戒律,但他不擅長撒謊。
他說:“連接嗎?待在這個房間,別盯著隱士了。我會克制自己,不會咬你,也不會撕爛你……好嗎?”
蘇鶴亭摸了摸鼻尖,道:“幹嗎……我又不是小孩,”他紅著臉,語氣卻很了不起,“我根本沒在怕的噢。”
操作臺亮起來,兩個人面對面。
蘇鶴亭說:“先連接,再上線。”
謝枕書把顯示屏一個一個關掉,道:“我會看著時間。”
這次是實驗,所以沒有用到營養缸。操作臺自動升降,發出“嗡”的調整音,最後停在了兩個人的側面。那些流動的數據雨顏色變淺,逐漸消失。
一回生二回熟,蘇鶴亭這次自覺把腿並攏,交出了尾巴。
謝枕書說:“放松。”
蘇鶴亭直接閉眼。
這次的暈眩感很小,隻持續了幾秒。幾秒後,那片絢麗溫柔的海再次出現。蘇鶴亭放輕呼吸,進入某種平和的狀態,刺激信號正在活動區裡沉睡。
謝枕書在入侵前學會了耳語:“我進來了,別緊張。”
他入侵那片海,和第一次不同,這次他很穩,或許是怕過於兇猛會激起蘇鶴亭的抗拒。
蘇鶴亭聽見謝枕書的呼吸聲,微微喘息。他唇齒張開,在那細微的抗拒裡出著汗。貓的重量都壓向了長官,如果從現實裡看,這個姿勢既像依賴又像索吻。
謝枕書再次感受到自己的糟糕,他那些承諾在貓面前不堪一擊,他很想——
很想親親貓。
這句話猶如墜入意識海洋的禁果,瞬間激起呢喃的浪濤。
可憐蘇鶴亭,禁片都沒看過幾部,先被一聲聲的禁語埋沒。他仿佛被長官拆開,又被長官攥緊,不論如何揉捏都歸長官所有。有片刻,他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哪裡在發熱。
蘇鶴亭的硬氣隻存在了幾分鍾,聲音略微顫抖,說:“謝枕書……”他想緩口氣,可是做不到,他的耳邊、心頭、腦袋裡都是謝枕書。他亂糟糟的,在不自知的某刻求饒:“喂……別……”
謝枕書眼眸半睜,試圖通過這種方式冷靜。
——可是太糟糕了。
蘇鶴亭的臉就湊在他面前,微皺著眉,像是在承載他的蠻橫。
我可以親你嗎?
對不起。
你好可愛。
謝枕書遠離貓,又靠近貓。他總在忍耐,但現在,他在汗水裡,垂下頭,用聲音清晰地問出來:“我可以親你嗎?”
蘇鶴亭沒回答。
謝枕書喉間輕動,錯開目光,但他的想法沒有停止,反而朝著更加瘋狂的地方去了。
他是個可悲、貪婪、沒有自控力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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