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2024-11-27 15:26:223616

廣場上的噴泉止不住,朝天亂飆。那已經歪掉的燈“啪”地掉了,內掛的細線隨即斷開。


蘇鶴亭微微眯眼,說:“爆啦。”


辦公室外的電子表忽然定時,然後瘋了般地狂跳,當它發出“嘀”的聲音時,一直擺放在外面的集裝箱立刻爆炸。


轟——!


門口的保鏢瞬間被衝翻,滾撞向牆壁。桌面上的賬單飛舞,燈泡和電腦全炸了。那巨大的衝擊把辦公桌推倒,待一切停止後,蘇鶴亭一邊咳嗽,一邊踹開假獨眼。


假獨眼落地,腦袋裡的零件滾得到處都是。聽說這種仿真機器人在光軌區有不少,個個價格不菲,獨眼買來都當替身用了。


辦公室內的電影還沒有結束,蘇鶴亭踩著滿地碎碴,撿起通話器。他又一次問:“你在哪兒?”


獨眼隻喘息,不講話。


蘇鶴亭說:“我知道了,你在樓上,因為你說要切斷我的手腳。獨眼,你覺得自己很聰明是吧?其實你他媽臭毛病一堆,比如愛切人手這件事,你絕不會假借別人之手,所以你就在樓上,等著我被擒。”


電影演到高潮部分,蘇鶴亭把通話器舉起來,給獨眼聽那句他最喜歡的臺詞。


“當他們問起我死前有何感想,告訴他們,我依然憤怒。①”


蘇鶴亭說:“我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①這句臺詞出自理查德·摩根的賽博朋克小說《副本》,該作隻有劇,沒有電影。


第103章 天真


獨眼把通話器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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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鶴亭不在意, 他跨過一具具屍體,撿了些自己能用的東西,在彌漫的硝煙中越發形單影隻。這裡入口處是個鐵門, 蘇鶴亭把它用鎖拴牢, 然後抄起旁邊的字牌, 給它掛上了“勿擾”。


上樓很快,房間隻有一個, 蘇鶴亭來過幾次。他一邊給槍上膛,一邊踢出雜物探路。雜物滾在走廊裡,房間內卻沒有動靜。


這種小把戲很難騙過獨眼的貼身保鏢。


蘇鶴亭貼著牆, 說:“獨眼。”


獨眼在房間裡獰聲:“幹什麼?我這裡有個炮團等著你, 你是想直接衝進來被打成篩子, 還是想投降?”


蘇鶴亭說:“都不是, 我是想告訴你,你屁股底下坐著的也是集裝箱。我呢,闲得無聊, 給所有的集裝箱都安了——”


獨眼頓時如坐針毡,道:“操!”


他們一行三個人立刻往外衝,那門一開, 迎面就是子彈。蘇鶴亭兩槍射爆了打頭保鏢的護目鏡,對方倒下去, 壓在了獨眼身上。另一個反應過來,想關門,可是蘇鶴亭已經踢過了門口的垃圾桶, 讓垃圾桶卡住了門。


保鏢拉不緊門, 要射擊。蘇鶴亭接著一槍,可惜保鏢有所準備, 用門板擋住了。


兩個人在門口狹路相逢,保鏢穿軍靴的腳猛地踹出來,踹中了蘇鶴亭的腹部。蘇鶴亭拽住保鏢的小腿,想把他掀翻。然而保鏢體型健碩,沒那麼容易翻倒。他屈膝,頂撞在蘇鶴亭的前胸。


嘭——!


少年胸口一沉,感到劇痛。但這次他學聰明了,直接用雙臂抱住保鏢的腿,把保鏢扯向門框。


保鏢單腿站不穩,身體歪斜,腦門磕在門框上。他握槍的手狂摁扳機,槍身卻被蘇鶴亭用大臂死死夾在腋下。子彈豆子般蹦出來,射在蘇鶴亭的背後,把牆壁和掛畫都打穿了。


保鏢子彈打空,罵道:“狗雜——”


兩個人就在此刻撞歪了門,蘇鶴亭松開大臂,一拳揮在保鏢臉上。保鏢在痛叫中彎腰,蘇鶴亭拽住他的後領,把人拖過來,朝著門框狠撞。


“咚!咚!咚!”


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撞擊聲持續幾秒,把保鏢撞得口鼻飆血。裡面的獨眼搬起花瓶,狠狠砸向蘇鶴亭的頭部。


花瓶“哗啦”地爆碎,蘇鶴亭躲閃及時,避開了頭部要害,被砸中了肩臂。飛濺起的碎片刮到了他的側臉,肩臂也一陣刺痛,他隨即放開了保鏢。


保鏢滑跌到地上,還沒有死。他擦了把血流不止的鼻子,一把抱住蘇鶴亭的雙腿,對獨眼喊道:“拿槍!”


蘇鶴亭邁不開腳步,被保鏢翻摔向地面。他在花瓶碎碴裡滾了一圈,撐住身體,掌心刺入了幾個碎片,劃得他滿掌血痕。


獨眼在一堆廢紙裡翻找手槍,未果,又拉開抽屜。


保鏢揮肘砸在蘇鶴亭的後腦勺,蘇鶴亭頭部向前撞。好在他反應夠快,用手背墊住了腦門。


保鏢說:“沒完沒了!”


蘇鶴亭喉間幹澀,頰側被刮出的血條裡滾下血珠子,一路淌向他的脖頸。他覺得身上潮潮的,分不清是汗還是血。


保鏢還想再來一肘,蘇鶴亭已經翻過了身,偏頭讓保鏢砸空了。他抄起花瓶碎片,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劃過保鏢的雙眼。


血水伴隨著號叫濺出來,保鏢捂住雙眼。蘇鶴亭一腳踹翻了他,就用花瓶碎片割斷了他的喉嚨。


少年技術生疏,還割到了自己的手指。他把碎片丟到一邊,站了起來。接著,他用手摸了把臉頰上的傷口,發出輕微的“嘶”聲。


蘇鶴亭說:“痛死了。”


獨眼把手摁在抽屜裡,像是握住了槍,他對蘇鶴亭道:“後退,跪下來給我磕兩個頭,我們還能談談以後。”


蘇鶴亭神情糟糕,把手抬到眼前,看那紅豔豔的血流個不停。他答非所問:“切手指這麼痛啊?”


“我說後退,後退!蘇鶴亭,你他媽的聽見沒有?!”獨眼氣急敗壞,踹了腳辦公桌,警告道,“別給裝我神經,我有槍。你聽見腳步聲了嗎?那都是我的人,你已經被包圍了。”


他很暴躁,卻沒有害怕,仿佛是勝券在握。


蘇鶴亭說:“不行哦。”


他長大了,講話也總帶著“哦”。有時候,他自己也覺得搞笑,明明腦袋裡不斷說著“別成為老爸那樣的人”,卻又會在不經意間發現自己身上有著老蘇的影子。


他說:“我不能後退,獨眼,我沒有退路。”


獨眼道:“你還挺清楚的嘛,不過我說了,你跪下磕兩個頭,我就給你條退路。”


蘇鶴亭看著獨眼,莫名笑了笑。他這一笑,猶如峻崖險谷上開出的花,那麼年輕,卻已經對危險沒了畏懼。


他說:“我來到這裡的第一年,經常做一個夢。夢裡老爸切掉了所有的手指,你很高興,我也很高興。”


房間昏暗,獨眼感到冷。他眼罩下的眼珠子滾動,覺得蘇鶴亭越發邪性。可這邪性與他自己身上的那種不同,不是殺人得來的,而是有點憂鬱的,還混雜著少年人的殘忍。


蘇鶴亭垂下手指,血滴到他腳邊。他繼續道:“很不可思議吧?老爸在夢裡被切光了手指,我卻覺得高興。”


他不該高興的,他該羞恥。


這不符合道德。


但是——


蘇鶴亭眉間微皺,露出些苦惱的表情。他想:但是我做不到那麼高尚。


他沒有辦法原諒老蘇,或許一開始,他還期待著奇跡發生。他可以在狗籠裡騙自己,老蘇正在找他。他活著,是為了讓老蘇別那麼難過,也別那麼愧疚,然而老蘇沒有來。


就像是跟切斷的手指告別,老蘇消失了,他沒有債務的煩擾,可能就此過上了新的生活。找蘇鶴亭太累也太危險了,他對蘇鶴亭的愛支撐不到天亮。


人們總說父母之愛,可是也許,也許也有小孩之愛呢?那種不求任何名利,純粹的小孩之愛。


蘇鶴亭不知道,因為他沒有。


他是掉落在雨天的種子,還是隨風而去的曾經。


蘇鶴亭說:“這個夢幹擾了我很久,後來我想通了。”


他眼神平靜,不像是十六歲。可他沒有說自己想通了什麼,他隻是蜷起手指,讓血流得更痛快。


他說:“獨眼,我的債還完了,該你的債了。”


獨眼面容猙獰,目光狠毒,道:“我不欠債,蠢貨,我從不欠債。你還沒懂嗎?像我這種人,隻會收債。不論你是好人壞人,當你被我盯上了,你就隻剩一條路可以走。你講那麼多,誰管你?黑豹嗎?笑死人了,臭小鬼,黑豹也沒有比我更幹淨。”


他微微抬高了臉,露出那習以為常的憐憫,好像是來普度眾生的救世主。


獨眼說:“這個世界呢,就是這樣,大家都爛透啦。你初來乍到,自以為是。”


窗外的天陰沉,沒有月亮,隻有濃雲,還有卷不起葉子的風。獨眼背著窗戶,宛如宣告審判的神父。


他說:“你以為自己很朋克,但很快,你就會發現,對這個世界而言,所有反抗都是笑話。別叛逆了,我的人已經到了。我再說一遍,你可以跪下啦,就像老蘇那樣。你既然這麼勇敢,不如你切手指給我看看?”


蘇鶴亭說:“不行哦。”


樓梯處有密集的腳步聲。


蘇鶴亭抬起手,槍口正對獨眼。他說:“抽屜裡沒有槍,對吧?你再裝腔作勢也嚇唬不到我了。獨眼,我也說了,該你還債了,你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嗎?”


獨眼手裡隻有通話器,他那把槍早在八點時就給了蘇鶴亭。他剛才話說那麼多,無非是想拖延時間,暴躁易怒是他的遮掩色。這一切隻怪蘇鶴亭來得太快,沒有給他任何提示,他剛愎自負,嘴上說著沒有,其實一直在小看蘇鶴亭。


獨眼強裝鎮定,道:“這裡都是探頭,你殺了我,組織會記住你。你不想過那種被追殺的日子的。”


蘇鶴亭壓根兒沒聽他在講什麼,說:“你能跪下嗎?我想感覺一下做‘獨眼’是什麼滋味。”


獨眼說:“蘇鶴——”


蘇鶴亭開了槍,打中了獨眼的腹部。


獨眼沒料想他真敢開槍,當即痛苦地彎下腰,罵道:“我真是操——”


“嘭!”


蘇鶴亭又打中了獨眼的大腿。獨眼哀嚎著,撞開椅子,扶著桌沿,低頭看血窟窿向外冒血。他還有幾個替身擱在倉庫裡,可惜現在都沒有用了。


“撲通。”


獨眼滑跪在地上,因為疼痛,他喘息劇烈,鬢角都是汗。他捂住傷口,放棄了尊嚴,極快地認清了現實,在蘇鶴亭再一次扣動扳機前大喊起來:“別開槍!”


他瞪著僅剩的那隻眼睛,勉強穩住顫抖的聲音,說:“我跪下了,蘇鶴亭,你看,我跪下了!我還能給你磕頭。”


獨眼單手撐地,嘭嘭兩聲,實打實地磕了兩個頭。他抬起臉,擠出笑容,還能意識清醒、口齒清晰地跟蘇鶴亭談條件。


他道:“響嗎?還要嗎?我能磕到你滿意為止!你槍也打了,仇也報了,我們扯平了嘛!蘇鶴亭,一起做生意怎麼樣?以後解鎖,我們四六分,我讓你。”


蘇鶴亭擦掉下巴上的血,說:“我覺得做‘獨眼’也不爽啊。”


他站著看獨眼磕頭,內心卻沒有欣喜。不,不如說他內心就沒有多少波瀾。因為對獨眼來說,磕頭不過是生存的手段,他並不為此感到羞恥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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