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力氣也太大了吧!
蘇鶴亭說:“我沒有,我不要,我才不會犧牲呢。”
謝枕書道:“是,我會。情報備戰組裡專家無數,他們卻偏偏挑中了遠在訓練場的我,因為這也是那個人的授命。”
蘇鶴亭之所以能把臥底安插到號稱南線聯盟生命之線的列車上,是因為有人給他開了綠燈,讓他能夠肆意行事。謝枕書早該想到這個人是誰,隻有一個人能在南線聯盟擁有如此高的權限。
在這個獵場上,真正被圍剿的不是7-006,而是走出特裝訓練場的謝枕書。
謝枕書一字一頓:“你現在真正的任務是殺我。”
粉色幽靈貓飄向天花板,撞在了上面,它晃動的細繩還蕩在兩個人的旁邊,卻不再被關注。
謝枕書眼簾低垂,沒放過蘇鶴亭臉上的任何表情。他靠近,像根孤軍奮戰的矛,逼到蘇鶴亭的咫尺。那向來鋒利十足的眼睛中燃燒著憤怒,隻有一點——他隻準自己憤怒這一點。不論是被排擠還是被流放,憤怒對他都是種奢侈品。他不能難過、不能失望,也不能憤怒,因為理智和克制是他僅剩的護身符。
看看他,他也還這麼年輕,卻要把自己困在領帶系就的牢籠下,做個冷漠又沉默的隱形人。
謝枕書說:“騙子,你說會對我如實回答。”
他語氣明明那麼強硬,卻透露出幾分受傷。
他說:“我都信了。”
在被騙的每一個瞬間,他都信了。他明知道——
他們離得這麼近,真可惡,謝枕書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他就像是被打亂的魔方,明知道此刻殺掉蘇鶴亭是最好的辦法,可他總會想起那個吻。
那個在細雪中,蜻蜓點水般的吻。
他知道7-006的狡猾,可那個吻太天真了,它就像一發子彈,擊碎了謝枕書的冰層。不僅如此,7-006還揉皺了他的領帶,把他拽出牢籠,牽向一種會上癮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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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枕書說:“我恨你。”
他從沒有這樣清晰地表達過情緒,也從沒有這樣強烈地受制於情緒。當“恨”這個字擠出齒縫時,他得到了片刻的解脫,也失去了永遠的冷靜。
——宣判他的罪吧,朝他開槍,就這一刻。
謝枕書抬起手,掐住了蘇鶴亭的後頸,又一次吻了7-006。
罪犯已經聆聽了自己的判決,現在,騙子也該接受懲罰。
這次的吻比之前兩次都要兇猛,蘇鶴亭被掐住的後頸無法動彈,他拽住謝枕書的領帶,卻抵抗不了栽向謝枕書懷抱的力量。
嘭——
蘇鶴亭情急中分開膝蓋微痛,哪兒都痛,他還在親吻中跟謝枕書磕碰到了牙齒,但這些痛感刺激神經,讓他跳動的心髒不斷加速。
兩個人親密無間,待在同一張椅子裡,這或許是他們離得最近的時刻,連胸口都在貼一起,以至於呼吸頻率都不自覺地保持一致。
蘇鶴亭艱難地退縮,說:“喂……救……”
救命!
房間裡沒有監聽、沒有任務,也沒有大人物,隻有他們兩個人。謝枕書的對講機在桌子上響個不停,這動靜提醒了他,他一手拉住手銬,把跨坐在自己身上的蘇鶴亭固定死了。
7-006拽了他的領帶,7-006要學會負責。
第112章 內應
蘇鶴亭在這激烈的交鋒中明白了成人的危險, 謝枕書什麼都沒做,僅靠一個吻就讓他腿軟,他吻著吻著想要求饒。
7-006說:“對不起。”
他被親得好狼狽, 因為手銬被謝枕書拉住了, 所以來不及遮擋自己脖頸和耳根上的潮紅。那又圓又潤的眼睛望著謝枕書, 裡面不再藏著壞心思,而是充滿退縮。
謝枕書呼吸微沉, 鼻尖幾乎要抵到蘇鶴亭了。
蘇鶴亭害怕再被親,在長官的注視中吞咽了一下津液,道:“我說了對不起哦。”
他如此理直氣壯, 簡直像個胡作非為的小孩, 每次把謝枕書惹到生氣, 就用道歉來安撫。或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這種道歉有恃無恐,更像是撒嬌。
蘇鶴亭絞盡腦汁,生怕那個吻繼續。他說:“你恨我?別啊, 為什麼恨我?因為我騙你?可是我騙過很多人,他們都不恨我。”
謝枕書攥緊手銬,神色更冷了。
蘇鶴亭哪知道這個“恨”不是那種恨, 說:“恨戰爭好不好?都是它惹的禍。”
謝枕書道:“你——”
蘇鶴亭連忙說:“我不想殺你,你也不想殺我, 巧啦,我們合作好不好?”
他指尖試探,在手銬邊扭了扭, 做出一條彎曲的橋梁, 表情虔誠。
謝枕書眼中的情緒冷卻,半晌後, 他道:“不要。”
蘇鶴亭道:“我這次絕不騙你。”
謝枕書不信,他松開手,抓住了即將飄開的粉紅幽靈貓。
蘇鶴亭面色一變,悚然:“你幹嗎!”
謝枕書捏住粉色幽靈貓的耳朵,冷聲道:“你發誓。”
蘇鶴亭說:“我發誓!”
謝枕書道:“你說清楚。”
蘇鶴亭低眉順眼,真誠得不得了:“我發誓,我發誓我這次絕不騙謝枕書,保證在合作中安分守己,確保兩個人平安離……你怎麼還捏它!!!”
謝枕書聽到蘇鶴亭發誓,反而更生氣了。他剛剛才親過蘇鶴亭,蘇鶴亭心裡卻隻有氣球。
蘇鶴亭察言觀色,見長官眼神冷峻,越發摸不著頭腦。他心道:捏我要生氣,捏氣球也要生氣,他好愛生我的氣。
他一邊想著,一邊輕抬起指尖,刮了下謝枕書的手背。這動作很輕,仿佛是下意識做的,卻能讓謝枕書松開粉色幽靈貓。那造型古怪的氣球緩緩飄了起來,再次撞回天花板。
蘇鶴亭放下心來,說:“合作的事情,要小聲商議。”
可他原本就坐在謝枕書身上,再小聲就沒人能聽見了。
謝枕書道:“從狐眼開始說。”
蘇鶴亭說:“不對,應該從你爸媽開始說。”
事情是這樣的——
在南線聯盟有個天賜教,二十五年前,天賜教決定著南線聯盟的所有動向,它的教徒不僅遍及各地,還極具政治影響力。謝枕書的父母就是虔誠的天賜教徒,他們之所以能夠成為聯盟委員,正是因為他們的教徒身份。
當時,南北聯盟的矛盾日漸增加,在緊繃的聯盟氛圍中,天賜教內部逐漸分裂為主戰派與求和派。為了能在備戰會議的票選中取勝,雙方都向軍方伸出了橄欖枝。
經過一年鬥爭,求和派勝出。他們與軍方一起,向北線聯盟發出和平協議,但很快就遭到北線聯盟的拒絕,第一次南北聯盟戰爭爆發,並以南線聯盟慘敗告終。
戰敗後,南線軍方改投主戰派,和主戰派開啟了一場名叫“神賜”的實驗。
蘇鶴亭說:“根據我們的消息,這個‘神賜’實驗就是人造人計劃。”
謝枕書想起什麼,道:“沒做五年就失敗了。”
蘇鶴亭說:“對,失敗了,聽說是因為不人道,民眾反對這個實驗,但是實驗留下了一些隱患,就像……”
就像參與過14區實驗的36810一樣,作為主戰派“神賜”計劃的參與者,謝枕書的父母也隨著實驗的結束被一起清除掉了。然而天賜教影響力尚存,謝枕書被當作息事寧人的棋子留了下來,並在12歲時被送往聯盟育才基地,受到了良好的教育。
蘇鶴亭跳開這段,隻說:“我來這裡做任務的時候,得到了你們軍方內部的幫助。他們安排監聽員,向我提供狐眼的詳細日程。”
當然,這一切做得很巧妙。監聽員偽裝成北線的情報員,通過電話和蘇鶴亭保持聯系。
蘇鶴亭摸摸鼻尖,煞有其事,說:“日程這種東西,有時候過於肯定反而顯得很奇怪。”
監聽員給蘇鶴亭的情報太詳細,簡直就像在提前命令狐眼做事,這讓蘇鶴亭開始懷疑起監聽員的身份。
蘇鶴亭說:“後來我通過自己的暗線,發現監聽員果然是個假同事,有人派他幫助我幹掉狐眼。很奇怪吧?狐眼當時在你們南線聲望極高,你們殺他幹嗎?我起初懷疑是狐眼的政治對頭在搞他,但我後來想通了,是你們南線統帥要殺他。”
謝枕書漸漸皺起眉,道:“狐眼暴露了?”
蘇鶴亭打了個小小的響指,說:“沒錯,狐眼暴露了。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暴露的,總之,南線統帥知道了他是黑豹派來的臥底,可是想殺他已經來不及了,他在軍中受人崇拜,殺了他,部隊一定群情激憤的。”
於是,統帥想到了另一個辦法,他派監聽員把狐眼的消息放給7-006,讓來自黑豹的7-006和7-001聯手做掉了狐眼。
蘇鶴亭說:“但是這麼一來,我又留下來了,所以——”
謝枕書道:“我來了。”
蘇鶴亭用鼻子“嗯”一下,說:“監聽員把你的資料透露給我,告訴我你是來清理城區情報網的精英,我最好提前做掉你。”
謝枕書沉聲:“而我收到的任務則是解決7-006,同時找出軍方內應。”
他們兩個人被推到了一起,都是統帥想要解決的難題。不論是7-006殺了謝枕書,還是謝枕書殺了7-006,等待他們的最終還是死亡,因為統帥時刻監視著他們的動向。
蘇鶴亭說:“除去你爸媽的原因,你是不是得罪過統帥?啊……我想起來了,聽說你在軍校的時候拒絕過他的邀約。”
否則以謝枕書的履歷,他不至於被派到訓練場去。
不過蘇鶴亭仍然感覺困惑,他扳起手指,比出“一點”的手勢,道:“你們統帥的心眼未免也太小了。”
僅僅因為被拒絕就要殺謝枕書,這也太說不過去了。
謝枕書略作思索,說:“或許……”
他沒有說完。
蘇鶴亭湊近,問:“或許什麼?”
謝枕書注視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片刻,道:“他心眼就這麼小。”
兩個人鼻尖快要碰在一起,可惜蘇鶴亭摁住謝枕書的胸口,和長官保持著一線距離。
7-006還是個小孩,他之前總天真地以為親吻就是親吻,但謝枕書教會他不是。像剛才,像現在,他感覺到長官對自己有著一種致命且難以忽略的吸引力。
——好想跟他接吻。
蘇鶴亭腦子裡忽然冒出這個念頭,那一瞬間,他遮掩般地錯開目光,看向謝枕書的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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