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鶴亭道:“我不擔心,獨眼的債還完了,你再也沒有煩惱,一定在某個地方逍遙快活吧。”
老蘇沒有反駁,他隻說:“是,無債一身輕嘛,謝謝你。”
說完這句話,他們就陷入沉默,溜走的時光開始作祟,無法忽略的陌生感讓兩個人相対無言。恍惚中,蘇鶴亭聞到了潮湿的霉味,好像他們還生活在破敗狹窄的出租屋裡,從房頂漏下的水能把牆皮泡爛。
像是耐不住沉默,老蘇再次開口:“你記不記得,以前夏天太悶熱,有一次你起了痱子,也是這樣不高興……”
蘇鶴亭記得。
在那看不到頭的灰暗日子裡,老蘇的屏幕亮了一夜又一夜,每當蘇鶴亭被痱子痒醒的時候,他都能看到老蘇在解鎖。爸爸無法分心照顧他,於是他就躺在那裡等待天亮。可是天總是亮得很慢,蘇鶴亭為此感到痛苦——即便他那時還不懂這種感覺叫痛苦。
小孩的愛真盲目,像小狗一樣,縱使沒有被好好照顧過,卻總會輕易地選擇原諒,仿佛所有難過都可以在一顆糖裡被化解。隻有長大以後才知道,糖可以是過期的,父母的愛也並非毫無代價。
可惜的是,蘇鶴亭想不起更多他們相處的細節,因為時間過去太久了,他的記憶儲存還沒有厲害到那種程度,更何況他還經歷過幾次記憶刪改。也許是秦対秦鳴的冷漠使他想起了自己被丟棄在雨天的經歷,但這樣的夢並沒有什麼用,他対老蘇的感情隻剩這麼一點了。
那一邊老蘇還在說話,過了一會兒,他也安靜下去,黑暗裡隻剩操作臺“嘀、嘀、嘀”的聲音。須臾後,老蘇捏著報紙,対蘇鶴亭露出一個笑容:“我以為再見面,你會更生氣一些。”
蘇鶴亭対這個問題倒是很坦然:“不會,你沒有那麼重要。”
老蘇投降般地說:“我知道,我知道啦……你說得也太直白了。”
蘇鶴亭覺得這個夢很奇怪,他看向屏幕,忽然指著屏幕:“這個,我解過吧。”
老蘇有些高興,說:“是啊,你還記得!你解過,這是阿爾忒彌斯的題。”
蘇鶴亭道:“既然我解過,你幹嗎又要我解一遍?”
老蘇說:“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總之這道題隻能由你來解。”
蘇鶴亭不想解,他其實有些忘記該如何解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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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蘇湊近一些,在鍵盤上敲敲打打,說:“我們解鎖的,就是在為僱主破解相似的題。喏,很簡單吧?你稍微動一動腦筋就能解決。”
蘇鶴亭索性撐起臉,再次看向老蘇,道:“你很怪,非要我解題,這裡面肯定有不対勁的地方。”
老蘇說:“我哪裡怪?我很正常的,爸爸以前也總喊你解題好不好!”
蘇鶴亭道:“好什麼,我現在趕時間,不能做太久的夢。”
老蘇雙手合十,做出個祈求的動作,像以前一樣,說:“求你啦,不要這麼冷酷,幫我解完。”
蘇鶴亭已經察覺到問題,他做夢從沒這麼清醒過,況且老蘇執意要他解題這件事太不尋常,讓他不得不懷疑這背後有人在搗鬼。他用手指點在自己的太陽穴,道:“我有個想法,這不是夢吧?是有人在我腦袋裡設置好的劇情。”
他和老蘇分開許多年,從沒聯系過,就算是真的做夢,他也隻會夢見以前。主神系統把他的記憶拆得七零八落,他懷疑它們看過其中有關老蘇的那部分,並且在自己腦袋設置出這一段劇情,目的就是用老蘇騙自己解鎖。
“対不起,假老爸,我就是這麼冷酷,這道題你留著自己做吧。”蘇鶴亭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他站起來,“雖然我不知道它們是怎麼做到的,但你跟我爸確實挺像的,隻不過我已經玩膩了過家家的遊戲,到此為止吧,拜拜。”
他不知道怎麼醒過來,打算隨便碰碰運氣。在他轉身的同時,老蘇也站了起來。
“小蘇,”老蘇不似從前光鮮,因為胡茬,他整個人顯得有些落魄,好像在匣子裡放久的蘋果,“你等等。”
蘇鶴亭已經走入黑暗中,並發現了門。他摸到門把手,“哦”了一聲,停在那裡,等著老蘇說下一句話。
老蘇轉過身體,跟蘇鶴亭隔著椅子。他背不如以前直,影子也薄得像紙。他停頓半晌,說:“你的心太軟了,還願意給我辯白的機會。”
蘇鶴亭道:“我隻是想聽聽主神系統能做出什麼樣的回答。”
老蘇說:“可是対不起,爸爸沒有要辯白的話。”
四根手指也能生存,這就是老蘇対那場分別的回答——他默認了拋棄,也不想為此狡辯。有人說愛勝過本能①,但他做不到。
老蘇說:“小蘇,你比我勇敢多了,如果有一天你成為父親,一定比我好一萬倍。”
蘇鶴亭偏了偏頭,覺得這句話一點都不好玩。他道:“不哦,我才不想成為誰的爸爸。”
說完,他拉開門,就在這一刻,他聽見老蘇在身後急切地說:“小蘇,我其實想提醒你——”
叮!
腦袋裡的畫面陡轉,宛如拆開的禮盒,光從四面八方透進來,緊隨其後的還有其他嘈雜聲。蘇鶴亭想回頭,卻睜開了眼,眼前是一片灰色。幾秒後,他才確信自己醒了。
“可惡,”蘇鶴亭深吸一口氣,想把蓋在臉上的布吹走,“我還沒死!”
布被掀開,率先露出的是謝枕書的臉。蘇鶴亭說:“幹嗎蓋住我?”
謝枕書道:“窗外的光太閃了。”
蘇鶴亭“哦”一聲,目光飄出去,看到昏暗中的窗戶,外面果然有燈在閃。不知道是什麼時間,天還是暗的,屋內最亮的是十字星。
謝枕書摸到蘇鶴亭的額頭,問:“頭還痛嗎?”
蘇鶴亭說:“痛,超痛,痛死了……”
謝枕書給他貼了一張酷似創口貼的降溫貼,蘇鶴亭這才發覺自己體溫驚人。他抓住謝枕書的手,側翻過身體,把腦門磕在謝枕書的掌心裡。
長官很敏銳,他俯身過來,用另一隻手撥亂蘇鶴亭的頭發,道:“一會兒就不痛了。”
蘇鶴亭說:“真的嗎?你可不要騙我。”
“嗯,”謝枕書遲疑一下,道,“騙人是小狗。”
蘇鶴亭閉上雙眼,過了片晌,他說:“我做了一個夢。”
謝枕書道:“嗯?”
蘇鶴亭說:“我夢見我老爸,他應該是假的,但又很像真的。”
謝枕書道:“他說了什麼?”
蘇鶴亭說:“他喊我解一道題,我們又把它叫做鎖。奇怪,那道題我記不清了……”
他本以為這個老蘇是被主神系統設置出來誘導他解題的,可老蘇最後那句話讓他有些懷疑,比起誘導,老蘇更像是在暗示他什麼。
暗示什麼呢?
蘇鶴亭沒有頭緒,他想起爆炸,便睜開眼,準備問問情況。怎料他一睜眼,就跟擠在角落裡的秦鳴目光対了個正著。
蘇鶴亭:“……”
秦鳴兇起一張臉,又覺得自己沒什麼殺傷力,便率先開口:“看什麼看,我沒偷聽,嬌氣包!”
蘇鶴亭說:“行,我是嬌氣包,你羨慕啊?”
秦鳴最受不了他這種語氣,把毯子快擰成了麻花,道:“誰羨慕了!”
蘇鶴亭說:“不羨慕你幹嗎一直盯著看?不許看。”
秦鳴閉上眼:“不看就不看。”
蘇鶴亭尾巴在身下敲了敲,把夢暫時丟到一邊。他蹭到謝枕書的掌心裡,正想說些什麼,貓耳便被壓向後方,緊接著腦門上微微一沉。
謝枕書吻了他的額頭。
這一吻很輕,落在降溫貼下方,很靠近蘇鶴亭的右眼。貓為此眯起了眼,好像一隻剛剛被抱回家的小流浪,很享受這種待遇。
“溫度降了就可以下樓,不要激動。”謝枕書抬起壓住貓耳的手,轉頭道,“秦鳴。”
秦鳴睜開眼,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
謝枕書說:“一起下去。”
因為秦鳴的存在,長官沒有追問夢的詳細,他盯著蘇鶴亭躺了十幾分鍾,貓比秦鳴還要好動,就算身體躺好了,尾巴還會亂蹭。終於等溫度降了,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我暈了好久,”蘇鶴亭撈起尾巴照明,“這是哪兒?”
他們所在的是一間閣樓,向下去的樓梯很窄,謝枕書到底下,朝他伸來了手:“居民區的一座空宅。”
蘇鶴亭被長官扶穩,探頭到樓梯側旁的小窗,透過玻璃看外面。遠處有飛行器的殘影,那轟轟轟的飛行聲連續不斷,仿佛已經把這裡包圍住了。
蘇鶴亭一邊下樓,一邊說:“我依稀記得秦炸了教堂,他人跑了嗎?”
謝枕書道:“他沒跑,但你說錯了,不止是教堂,他炸了半個生存地。”
他把蘇鶴亭轉向另一邊,在那裡,坐著被感應鎖拷住的秦。
秦說:“晚上好,貓崽。”
蘇鶴亭靠在扶梯上,道:“我真是小瞧你了,秦老板,你才是不按套路出牌的那個人。”
秦坐了一晚上,精神不好,一雙眼熬出了血絲。他的鎮定不減,仿佛這裡還是他的地盤,面対蘇鶴亭的嘲諷,他微微一笑:“你也總是出乎我的意料。”
他衣冠楚楚,卻是個真正的瘋子。
沙發上還坐著打盹兒的大姐頭,她架著雙腿,被談話聲吵醒,看到蘇鶴亭,說:“罐頭在桌子上,你們自己吃。”
蘇鶴亭不怎麼餓,他喝了杯水,和謝枕書並肩坐在一起,問:“你們怎麼脫身的?”
秦制造出那樣的爆炸,刑天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當時武裝組就在附近,還有衛達的精銳在虎視眈眈,蘇鶴亭一時半刻也想不到大家該怎麼跑。
謝枕書道:“我打了一個電話。”
蘇鶴亭說:“給誰?”
謝枕書挑出一隻罐頭,轉過來,把上面的標記露給蘇鶴亭看。蘇鶴亭看到標記,立刻說:“媽媽!”
謝枕書道:“教堂底下有髒話組織的備用電話,我處理資料的時候借用了一下。”
說是打電話,其實隻是用髒話組織的古董機給福媽響了三聲提醒。事實證明,謝枕書的決定非常正確,他在還沒有碰到秦的時候就預料到事情不會輕易結束。福媽不必接通電話,她隻要看到號碼就該明白,畢竟留在她身邊的隱士可是個萬事通,早就把教堂的號碼熟記於心。不論打過去的是誰,他們都會趕來相助。
蘇鶴亭松了口氣:“既然媽媽都來了,想必無人傷亡。”
福媽隨身攜帶軍火庫,又熟知教堂路線,被爆炸炸懵了的武裝組肯定架不住她的火力,再加上還有謝枕書坐鎮,這一次想留下都難。
謝枕書道:“阿秀被送去了福媽的工作室,他們再過半個小時就回來了。”
他清俊的臉上永遠隻有冷靜,似乎面対所有問題都能解決,隻是崩開的袖口暴露了他隱藏的擔心,在等待蘇鶴亭醒來的那段時間裡,他不僅寸步不離,更是連目光都沒有挪開過。
蘇鶴亭怕他肚子餓,就打開罐頭,說:“是水果的!我已經八百年沒有吃過水果了,我們把它分了。”
他拿過勺子,分出一半水果罐頭給謝枕書,誰知長官擒住他的手腕,把這分出來的一半又倒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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