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裡亞心跳一跳,慌忙拉開了掛在他脖子上的喬紗,立刻轉過了身,手下意識的去整理他的衣襟。
可這個心虛的動作令他臉紅了起來。
他在做什麼……
貝兒看到了什麼?她會誤會什麼?
喬紗卻在身後笑著說:“進來吧貝兒,不用這麼慌張,蘇裡亞大人隻是在為我上藥。”
用嘴巴上藥。
蘇裡亞的臉就更紅了。
她太愛胡言亂語了……
門再次被推了開,貝兒提著籃子,臉紅紅的低著頭,小聲道歉:“很抱歉,我應該先敲門的……但我什麼也沒看見!”
不解釋還好,越解釋越令蘇裡亞難堪。
他哪裡還待得下去,說了一句:“我去隔壁陪神教父用晚餐。”說完就走。
喬紗坐在床上看著他倉皇的背影,笑了笑,他今晚住哪兒?
等他走後,喬紗問了貝兒,房間的安排。
貝兒說,房間不夠,是兩三個人住一間的,隻有喬紗是單獨一間,原本貝兒還以為喬紗是蘇裡亞的夫人,默認了她們會住一間,但現在知道她們竟然是繼母繼子的關系……
“可能蘇裡亞大人會和神教父住在一間吧。”貝兒猜測。
喬紗沒吃晚餐,她不餓,就讓貝兒幫忙把晚餐送去給蘇裡亞和神教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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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裡亞看著貝兒送來的吃食,蹙著眉問貝兒:“她一口也不吃嗎?是不合胃口?”
貝兒回道:“喬紗夫人似乎沒什麼胃口,醒來之後隻吃了一點點面包和土豆。”
蘇裡亞沒再說話。
他和神教父一塊用了晚餐。
天黑透了,他又上了一趟山,給她摘來的一些水果:櫻桃、桃子和野果。
這些或許能讓她胃口好一點。
他洗幹淨了交給貝兒,去送給喬紗。
他不想再過去了,至少不能在夜裡過去。
那個吻,一直沒有從心頭散去,他不該再踏進她的房間。
他簡單洗漱後,坐在神教父的房間裡,整理白天記錄在冊的病人名單,突然腦子裡聽到了喬紗的聲音。
——“光明聖神,這裡有老鼠。”
——“光明聖神,這枕頭太硬了。”
——“光明聖神,蘇裡亞沒有替我帶睡衣……”
——“連牙刷也沒有帶。”
——“我一個人在這裡睡覺太害怕了,我害怕老鼠,這裡的老鼠那麼大……”
蘇裡亞停下了整理名冊的手指,聽著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式祈禱,輕輕笑了。
她的一些任性、壞脾氣、胡攪蠻纏,有時候帶著可愛的孩子氣。
他到底是起身,悄悄出了房間。
“你去哪裡?這麼晚了。”神教父靠在床上看書,問他。
他想了想說:“試試看神力對老鼠有沒有用。”
“恩?”神教父沒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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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裡亞來了嗎?
喬紗聽見了外面的動靜,像是蘇裡亞,她跪在床上朝窗戶外看出去,隻見蘇裡亞在她的房間外,設下了一道聖光,像個蚊帳一樣籠罩住了她的房間。
之前還被老鼠啃的吱吱作響的房頂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他在替她抓老鼠?
很快,就有人敲了門。
卻是貝兒。
貝兒抱著枕頭和一大堆的東西進來,她已經換上了碎花睡裙,松了辮子準備睡的樣子,她過來將手裡的東西全放在喬紗的床上,一一說:“這是蘇裡亞大人給您的睡衣,是他自己的睡衣,但他說是新的沒穿過,您可以放心穿。”
“這是蕎麥枕頭,很軟的,是蘇裡亞大人找來的,也是幹淨的。”貝兒整齊的擺好。
“新的牙刷,這裡實在找不到牙膏,您可以用鹽嗎?”貝兒抱歉的握住了喬紗的手說:“委屈您了夫人,蘇裡亞大人說您第一次離家,害怕是很正常的,我理解您,我的母親和弟弟被帶走時,我也害怕的再夜裡哭……今晚我會留下陪您,請您不要害怕。”
她瘦小的手握著喬紗的手背,讓喬紗在心裡大罵:縮頭王八蘇裡亞!親一口就躲避!還找來貝兒,她怎麼可能麻煩欺負小女孩兒!
101也有些想笑了,不得不說男主蘇裡亞非常了解宿主,宿主隻會欺負男主和其他男人。
“謝謝你貝兒。”喬紗對她笑:“那我們就一起睡吧。”
王八蛋蘇裡亞!她是想讓他來陪睡!
貝兒爬上了她的床,替她整理好被褥枕頭,“您放心睡吧。”她將煤油燈熄滅。
房間裡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喬紗無奈的躺下,她聞到了貝兒身上的麥香,面包一樣的香味,很好聞。
她朝貝兒靠了靠,手臂挽住了貝兒的手臂,小聲說:“我可以抱著你睡嗎?我真的有點害怕這裡的老鼠……”
穿梭在臭水溝和屍體上的老鼠,一個比一個大,她隻要看到就想起黑死病。
“當然可以。”貝兒像個大人一樣,側過身抱住她,輕輕拍打她的背,聲音輕輕的對她說:“我母親常常這樣哄我和弟弟睡覺,她還會唱好聽的歌。”
“什麼歌?”喬紗看著貝兒稚氣的臉,有些難過,她一定也很想她的家人,沒有什麼比瘟疫更可怕更無情。
“我唱給您聽。”貝兒輕輕拍著她的背,慢慢的唱起了一首歌謠:“黃金白銀綠寶石,不會生長在相愛人們的心田,我更想要一束月光花,還有今晚你輕柔的吻……哦心愛的人兒啊,請別離開……”
歌聲低低輕輕的飄出窗戶,飄蕩在月亮之下,飄蕩進站在院子裡靜靜望著窗戶的人耳中。
蘇裡亞就站在那裡,聽著她們小女孩竊竊私語,聽著那歌謠飄蕩。
——心愛的人兒啊,請別離開,我將帶你去追逐瀑布,或者去尋找徇爛的彩虹……
他閉上眼,聆聽著喬紗輕柔的呼吸聲。
他希望,在他離開後,喬紗可以自由自在的去追逐瀑布,去尋找彩虹,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他會給與她,他能給的神力、名望、地位、權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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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喬紗醒過來就聽說,蘇裡亞他們去了聖教堂繼續醫治感染的病人。
貝兒說,蘇裡亞和裴月立了誓,在半個月內控制瘟疫,治好這些人。如果他做不到,就和這些人一起被燒死。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裴月沒有阻撓蘇裡亞他們救治病患,裴月吃定了瘟疫不可能被治好,蘇裡亞遲早和這些病患一起被燒死。
蘇裡亞留了口信給她,讓她今天如果好一些的話,可以來聖教堂幫忙。
喬紗想了想,還是去了,她看著就差那麼一點點的仇恨值,幹坐著也著急。
她換上了三件套裝備,貝兒也換上為她領路去聖教堂。
這還是喬紗親眼看到這座死亡之地,街道上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隻有在街角和臭水溝裡逃竄來去的老鼠。
這裡的環境比她想象中還要糟糕,垃圾和糞水幾乎就堆積在各家的房屋後,街道上。
這種環境就像瘟疫的溫床。
一路上她倒是看到了,一些同來的神學者帶領著沒感染的人在清理垃圾和消毒、除老鼠。
蘇裡亞一定已經有對策了。
喬紗對蘇裡亞有十足的信心,又是男主,又是光明神的化神,怎麼可能輸。
到隔離的聖教堂時,她看見了裴月。
在隔離的士兵之外,站的遠遠,穿著白袍用折扇掩著口鼻,在看聖教堂——
那裡正在往外抬人,全副武裝的士兵正將一具用紗布纏裹成木乃伊的屍體抬出來,抬向不遠處的祭祀臺。
那是剛剛死去的感染者,屍體將要被抬去祭祀臺統一焚燒。
裴月輕輕動了動遮著口鼻的扇子,他看到屍體旁圍繞的蒼蠅,令他不適。
救不了的,感染瘟疫兩三天就會死,除了將感染者全部焚燒,根本治不好。
蘇裡亞太仁慈太天真了,以為偉大的聖父可以拯救瘟疫嗎?
可笑。
他聽見腳步聲,回頭看見了喬紗,她雖然穿著白袍,蒙著半張臉,但他仍然一眼就認出她,並且為她心動。
多麼漂亮的一雙眼,在他夢中時時刻刻的出現——紅著眼時、流著淚時、欲生欲死時……
他攔住了喬紗:“你不會要進去吧?”她似乎清瘦了一些,他的目光幾乎黏在她身上:“蘇裡亞真無情,竟然舍得讓這樣嬌滴滴的尤物,去死人堆裡受苦受難。”他的折扇輕輕挑了挑喬紗的下巴,低聲說:“不要跟著蘇裡亞犯傻,即便是擁有神力也無法治愈瘟疫,在瘟疫面前,神與凡人都不可幸免。”
喬紗拉住了想上前的貝兒,看向裴月:“是嗎?”
神力無法治療瘟疫嗎?
“不可以的宿主。”101對她說:“如果可以,蘇裡亞早就治愈了所有人。”
“你以為神力是無所不能的嗎?”裴月笑了,“如果神力可以治療瘟疫,教皇大人早就戰勝了瘟疫。”
101又說:“但您放心,雖然神力對抵抗和治療瘟疫沒有絲毫作用,但是您戴的荊棘指環有特殊的庇護作用,您隻要不摘掉指環,就不會被感染。”
所以蘇裡亞才讓她過來。
“神也會感染瘟疫嗎?”喬紗還是有些吃驚的,她以為擁有神力就會擁有治愈一切的能力,至少可以避免感染瘟疫。
“神不會被感染。”101說:“但神學者會。”
裴月笑著用折扇輕輕磨蹭她的臉頰,“偉大的光明聖神或許不會感染,但你會,怕不怕?”
喬紗沒有回答,因為她看見了蘇裡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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