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喜歡這麼喊她。
棠悠模糊地嗯了聲,從陽臺上看下來。
兩人隔著月光對望。
“你打開飛機看看。”周欽堯說。
棠悠的心情一直都是沉重難過的,可聽到周欽堯那一聲溫暖的“乖”,心裡那點拼命堆砌的堅強怎麼都撐不下去了。
她酸著鼻子,脆弱地背過身,什麼都不敢說,也不敢讓他看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忍住哽咽,打開手裡的紙飛機。
上面用黑色筆寫了七個字———
【你在哪,我就在哪。】
作者有話要說:
——————
◎ 維特爾斯巴赫藍鑽 巴伐利亞王冠上的明珠 ,產自印度東部的小國戈爾康達,重35.56 克拉,色彩評級“fancy deep grayish blue”,vs2淨度,無論在色澤和淨度,都足以媲美名鑽“希望之心”。擁有至少三百五十年的歷史,曾經是奧地利與巴伐利亞王國王冠上的寶石。2008年倫敦的珠寶商勞倫斯·格拉夫以當時創紀錄的價格(16,400,000英鎊)拍得了這顆寶石,最終被格拉夫切割。
第30章 千年星
棠悠的叛逆和抵觸在今晚到達了史無前例的地步, 或者是積壓這麼多年的情緒井噴式爆發,在看到周欽堯紙飛機上寫著的這一句話後, 她腦子裡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一個極其大膽、瘋狂的念頭。
就像一縷火星掉落在她枯瘠的世界, 瞬間翻滾燎原, 思想全部被它熱烈地控制住。
棠悠從未有過這麼衝動不理智的時候, 可是隻要一想到那句【你到80歲都還是我的女兒】,一想到未來的每一天都還要在方萊這樣極端的控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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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不了。
棠悠可以讓自己在十八歲之前安安靜靜做一個木偶。
但遇到周欽堯之後,嘗過生命的鮮活,她不想、也不願意再回到過去。
她想逃,瘋狂地想要逃出這座牢籠。
棠悠的決心幾乎在一念之間。
把紙飛機疊起來藏到口袋裡,轉身, 看了眼二樓陽臺與地面的距離,
半晌,忽然自嘲地問周欽堯:
“你看我站在這, 像不像你講的那些故事裡被囚禁在高塔裡的公主?”
周欽堯:“不像。”
“嗯?”
“她們都沒你乖。”
棠悠滯了片刻, 仰頭對著空氣輕輕笑了笑:
“是嗎。”
“可我不想再乖了。”
周欽堯:“……”
女孩眼底劃過一絲琢磨難猜的情緒, 她沒有再說下去,道了聲晚安,轉身回房。
周欽堯還想問, 可樓上的燈很快跟著滅了。
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雖然棠悠沒詳細說原因, 但一個眼神,足以讓周欽堯知道她此刻是不開心的。
他們之間的情緒互相牽絆,棠悠不開心,周欽堯的心也被她系著, 提不起任何興致。
他不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眼下棠悠已經熄燈睡下,似乎除了等她醒來再問,沒有別的辦法。
總不能現在這個點貿然衝到她家裡去。
不合適。
才十點,周欽堯也沒心思回家睡覺,打了個電話把衛凱叫出來,兩人在街邊的小店喝酒。
周欽堯想著棠悠,一直沒怎麼開口,他向來是這樣的性格,衛凱了解他,也不多問,就陪他喝悶酒。
酒醉心沒醉,周欽堯矛盾地想著——
如果沒有遇到自己,棠悠或許還在安安靜靜地學著她的大提琴,成功去國外讀書。
可她遇到了自己,生活的軌跡就變了。
周欽堯仰頭喝下一杯酒。
酒很烈,一如他濃烈的感情。
是他的喜歡給棠悠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她是被囚禁在高塔的公主,那他必須得是帶她出來的那個人。
酒喝到夜裡十二點,店裡的客人漸漸都走了,嘈雜的氣氛冷清不少,周圍的聲音因此變得清晰起來。
電視上在重播娛樂臺的晚間新聞,主持人的播報字正腔圓,一開始周欽堯沒有注意去聽,是身邊的衛凱聽出了八卦的味道。
他看著電視,嘴裡嚼著花生米:
“我日,moon這麼大的牌子都要造假啊,這世道,現在真是沒有可以相信的東西了。”
聽到衛凱的話,周欽堯心下一涼,以為自己聽錯了名字,可當他朝電視上看過去後,右下角的新聞標題讓他目光立即就沉了下去——
【moon被爆產品多為人工鑽和莫桑石,品牌暫無回應。】
周欽堯:……
握著杯子的動作僵住。
“堯哥?堯哥?”衛凱在他面前揮手,問他,“再來兩瓶嗎?”
周欽堯刷地站起來往外走:“我打個電話。”
他給周彥打,然而周彥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給過去認識的幾個高層打,全部是轉接或關機。
世界好像就在一瞬間大亂了起來。
周欽堯隻好自己在網上搜了下相關情況。
原來是意大利一個時尚博主購買了moon的項鏈,被朋友吐槽像假貨後多了個心眼去做了鑑定,這才發現,標榜的名鑽不過是人工合成的鑽石,消息在國外推特爆出後多名國內買家相應去做了鑑定,這才發現他們佩戴的幾乎都是合成仿鑽。
這個話題現在還掛在熱搜上,正在快速蔓延發酵。
事情來得太突然,看到網上一片罵moon的難聽評論,字字句句都戳在周欽堯心上。
他關了微博,心裡迅速竄出一團火。
喝下一口酒,玻璃杯略重地放到桌上,砰一聲——“操。”
衛凱被他嚇了一跳,抬頭發現,對面的男人臉色難看到可怕。
他不明所以,弱弱地問:
“……怎麼了?”
周欽堯搖頭,控制情緒:“沒事。”
其實他早就該想到,上次珠寶秀的假貨不會那麼巧是第一次,在那之前肯定早就開始了。
吳夢的貪婪和無恥遠遠超出了她做小三的本事。
周欽堯閉目,擰了擰眉心。
就在這時,桌上手機響,以為是周彥回過來電話,周欽堯看都沒看就接起來,卻聽到軟糯小姑娘的聲音:
“你睡了嗎?你給我開開門好嗎?”
周欽堯能聽到有風在耳邊呼呼吹過的聲音,他愣了下,馬上站起來:“你在哪?”
棠悠帶著一點小興奮:“你家門口!”
“……”
夜裡一點。
她瘋了嗎……
“站在那別動,我馬上回來!”
周欽堯買了單,快速跑回了胡同。
胡同裡五米一個小路燈,剛到四合院轉角處,周欽堯看到暗色路燈下,棠悠正靜靜靠在他家門口。
昏黃的光籠著她,一眼望去,佔據了自己的全世界。
他不禁快步向前,喊她的名字。
棠悠轉身,唇角下意識向上揚起:“你去哪了?我還以為你在家。”
周欽堯走近,還是難以置信:“你怎麼來了?”
姑娘眼裡漾著淡淡光華,故作輕松地笑著說:
“我越獄啦。”
周欽堯:“……?”
這才注意到她肩上背的書包和大提琴箱。
怔了怔,有些不可思議:“什麼意思?離家出走?”
棠悠眨了眨眼:“對啊。”
“……”
周欽堯停了停,忍笑似的去揉她的頭:“你又在想什麼呢。”
棠悠一點都沒笑:“我認真的。”
周欽堯表情頓住。
棠悠很平靜地看著他:
“我媽都知道了。”
“她不讓我出門,明天還要帶我回海城。”
周欽堯:“……”
似乎又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幼稚,棠悠自己說著說著也笑了,低低呢喃:
“其實我知道我飛不出我媽的手掌心,隻是如果一定要走……”
小姑娘抬起頭,眸子清淡分明的映在夜色下:
“我想努力再見一見你。”
周欽堯被她的話怔住了。
猜到可能是身份暴露造成的問題,方萊的反對也在他意料之中。
可棠悠現在大膽的舉動卻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感動她的信任,卻也強烈的自責。
他竟然讓她獨自承擔了這場暴風雨。
周欽堯心疼地看著她,也是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不讓你出門,那你怎麼出來的?”
棠悠偷偷一笑:“我從陽臺上爬下來的。”
說完還炫耀似的展開手:“我計算了距離,隻是擦傷了一點。”
瘋了…
周欽堯心裡一緊,忙去看她的手。
等看到沒什麼大傷口,他才緩了緩,松一口氣。
這會的小姑娘,眼神勇敢而堅定。仿佛兩年前的自己,年輕衝動,滿心熱火,不顧一切。
把人領回家,取了碘酒紗布幫她清理傷口,淡淡問:
“你知道一個人在外生活的滋味嗎。”
“……不知道。”棠悠目光澄澈,充滿了信任:“但你會陪我一起的對嗎?”
周欽堯搖搖頭,手中動作輕緩:
“我會陪你,但不是這樣。”
離家,這並不是一個好的人生體驗。
這條路他已經走了一次,不希望她跟著再重蹈覆轍。
棠悠茫然看著他,似懂非懂他話裡的意思。
周欽堯淡淡一笑,幫她貼好創口貼,沒再說下去,而是轉了話題:
“餓嗎。”
說起來棠悠回來到現在還沒有吃過任何東西,肚子的確餓了。
可她環視男人簡單的房間:“你這裡有什麼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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