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不喜歡原先配套的床品,換成了她自己帶過來的。
睡衣洗漱化妝護膚,一一擺到位。
慄清圓還把馮鏡衡之前轉贈給她的那枚藍寶石胸針也帶過來了,與紅寶一齊鎖進了保險箱。
等她再把晚上的吃食準備好了,已經晚上八點了。
她一個人待在這偌大的別墅裡,有點害怕,幾乎把能打開的燈通通打開了。
她站在後院的花園裡看整棟房子,有種深海面,孤島通明的孑孓感。
風搖曳著花枝,翻湧出來斑斓的熱浪。
慄清圓其實很想給某人發消息,你快回來吧,我怕被謀殺掉。
她當真死在這一片花海裡,也算一種暴力美學了。
慄清圓洗了澡換了睡衣,甚至還給父母各去了一通電話。給向女士的視頻通話裡,向項不禁問起圓圓,為什麼會喜歡這裡?
慄清圓坦誠,媽媽,也許我喜歡的從來不是房子,而是比房子更堅固的安全感。
向項嘆一口氣,寶貝,小舅已經走了這麼多年了,你不能總是沉溺在這份感受裡。
慄清圓卻尤為地篤定,反問媽媽,這些年,你後悔過嗎?如果當初你和爸爸包容諒解小舅……
慄清圓的話沒說完,就被向項喊停了。
向項作為阿姐,始終不肯面對弟弟的死。不肯母女倆挑明些什麼,早已塵封入土的事,現在還談有什麼意義。
圓圓一時斬釘截鐵,“媽媽,你總是講豁達。你真的做到了嗎?為什麼這麼多年,你始終不肯我多聊小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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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圓!”
“他就是有喜歡自我和他人的權利。”
母女倆為向宗的事辯而無果。最後,各自掛了電話。
慄清圓躺在沙發上,夜風灌進來,吹透她身體的每一寸。
她仿佛如同死去一般,涼涼的,意志卻清醒得很,她知道小舅多愛阿姐,也後悔自己這樣朝媽媽,於是,微信上發消息給向項:
媽媽。對不起。
向項沒多久回復:
我知道。圓圓。
我知道你心裡不好過。
*
馮鏡衡來之前,回了趟裡仁路。
見到貓屋裡準備好的貓糧和水,便知道慄清圓來過了。
他取了換洗衣服,臨走前還是改了主意。
別墅庭院進來,一屋子燈火通明。裡頭卻悄然安靜,他輕手輕腳進來,沒出聲,而是四處尋了遍。
最後,站在沙發邊上,看清了臉上蒙著微微眼淚痕跡的人,她等得太久,睡著了。
整個人無霜無塵般地清瘦,冷淡,與世間無關。
馮鏡衡輕聲地喊了她一聲,“圓圓。”
沙發上的人整個人驚夢般地醒了,瞬也不瞬地看著站在她面前的人,她人木木地,更像石化了,下一秒便要海枯石爛。
慄清圓回頭看牆上的鍾表,已經快十點了。
她從沙發上爬起來,臉上哭過的眼淚,幹涸著,緊繃著,她拿手搓搓,怪他,“你遲到了。”
“是。對不起。”
他的兩隻手,一手提著盒蛋糕,一手提著貓的航空箱。
慄清圓詫異,“你怎麼把七七帶過來了?”
“我都給它安排好了。”
馮鏡衡的聲音依舊很平靜,“因為我已經離不開她了。”
慄清圓幾乎是聽清他這一句,無端地酸意,她由坐到徑直站起身來,就這麼站在沙發上,兩隻手朝他不無示弱地微微張開著,她想他抱,想要他丟開手裡所有的東西,哪怕一分一秒。
馮鏡衡走近些她,兩隻手依舊負重,隻將身軀與頭顱交付她。穿一身睡衣的人,新鮮的香氣攬抱住他。
被捫住的人,不禁心上一動,又關懷地問:“出什麼事了?”
“沒事。你遲到了,我一個人害怕。”
“怕什麼?”
“怕鬼,怕有人進來殺了我。”
她這樣有點嬌有點痴,實在叫人受不了。馮鏡衡深吸一口她的香氣,口裡嚴陣,“他們不敢。隻有我敢。”
聲稱要殺了她的人,被人反殺了一口。慄清圓在他脖子上狠狠地咬了口,懲罰他的遲到,他的口出狂言。
吃痛的人,生發出不可收拾的作孽欲。
他把手裡兩樣都扔了,蛋糕糊掉了,七七叫喚了聲。
解放的雙手來抱她,輕松握住她一具纖瘦的骨頭。
相擁在一起,比身體更近的,是靈魂。馮鏡衡再三問她,“怎麼了,告訴我。”
慄清圓不想他問,也不想回答。這裡沒有別人,她也深信她說點什麼,馮鏡衡並不會笑話她。她是個成年人,健康的成年人,承認心裡空虛好像並沒什麼可羞恥的。
“馮鏡衡,我有點想。”
“不,是很想。”
聞言的人,忽而抱緊她,幾乎扔一般地把她丟在沙發上,脫解自己,也順手來翻那早已爛花了的蛋糕。
他從袋子裡翻出幾盒計生用品。拆上頭包裝的時候,卻是在說蛋糕,說他今後應該不會買這家了,和他有仇,每次都不能完完整整吃一口。
慄清圓不懂他說什麼,馮鏡衡便告訴她,星期三晚上送她回去的時候,他早買好一份蛋糕。她和他吵了一架,他也氣得懶得拿出來了。回頭找老沈他們喝酒的時候,他當下酒菜啃完了。
沙發上的人聽後不禁笑了下,天真也為難人,“我想看看你是怎麼吃的。”
馮鏡衡來脫她的衣褲,看到那裡水意連連,誠如她說的那樣。
很想。
馮鏡衡再掰開些,“先看看你是怎麼吃的,好嗎?”
慄清圓面上一燒,即刻,眉間有被戮刺的痛楚。
耳邊傳來兩個人一齊喟嘆的聲音。
沙發縫隙裡嘎吱嘎吱的動靜,
像一個苟延殘喘的怪獸,它被迫馱著他們,隨時隨地要倒塌的駭然。
慄清圓有點掉帧的糊塗,偶爾出聲,還是那句,我想你。
馮鏡衡一面吻她的口不擇言,一面去銜狐狸鍾愛的果實。
果實被嚼碎,咽下。
再告訴慄清圓,他在這裡。他比她更想,想到不能冷靜地去思考。
想到他看每一張面孔,他們嘴巴開開合合講些什麼,都變成慄清圓的模樣,最後又都不是她;
想到他看會議紀要的要,會無端變成慄清圓的慄。
慄清圓聽後徹底失去清明,她隻覺得人軟綿綿的,有人偏偏要把這樣縹緲的自己搗而碎掉。
從雲間直直墜下去。
慄清圓有點怕了,怕他真的“殺”了她。
於是,氣鼓鼓要給這個人一巴掌。
馮鏡衡捉住她的手再摁到她耳邊去,他叫她睜眼,看他。然而,慄清圓當真這麼望著他了,
智昏的人,一時笑了下,短暫且孩子氣,他來偎依她,也倉促地告訴她,他看到了什麼。
那樣活潑,那樣跳躍。
慄清圓聽後,不禁拿手掩臉,隻盼著這一刻快點結束,又不想結束。
失神裡,她隻覺得回到了小時候,最開心的周五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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