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伏秋看著他戴著手套正在修建那些剛摘下來的新鮮玫瑰,問:“您還會這些?”
“跟花園工匠們學的,我妻子喜歡大馬士革玫瑰。”祁華甄緩慢解釋:“我以前是不喜歡花香的人,追求她的時候,她說除非我為她養成一整片玫瑰地,就考慮跟我交往。”
他眯起眼笑,“我說好,結果一上來被花粉嗆得過敏好幾次,最後還是她好脾氣,可憐我,就不刁難我了。”
這位叔叔長相溫敦,怎麼都看不出是狠心到能在權力之爭中足足放兒子被虐待一個多月之久的人。
葉伏秋想想,就覺得瘆得慌。
或許這就是高位者之所以能成為上位者的原因,他並非不在乎兒子,而是因為子女在他心裡的檔次低於權力。
他很能忍,也忍贏了。
他和妻子都還年輕,孩子還可以再生,爭權輸了,多年來的經營就會滿盤皆輸。
到時候他,孩子,妻子,還有跟隨他的那些心腹,都會失去優越和原本光明的前途。
葉伏秋不禁遐想,不知道祁醒會不會也和祁叔叔是一樣的人。
“聽說你也喜歡玫瑰,”祁華甄把花瓶推給她:“挑幾支擺在你臥室裡吧,這種玫瑰的香味最好。”
“謝謝叔叔。”葉伏秋撫摸著粉色玫瑰嬌嫩的花瓣,垂眸,打算步入正題:“叔叔,有件事,我想跟您說。”
“嗯,我知道。”祁華甄面不改色,還是認真處理著手裡的玫瑰,一剪子下去裁掉了玫瑰無用的枝幹。
她恍然頓住,“您……知道?”
“他媽媽剛才跟我通過電話了,你的意思我們都明白了。”祁華甄沒有讓小姑娘自己說出那些有些殘忍的話,算是對這孩子最後一抹溫柔和紳士。
他是最不認同兒子和這樣的女孩交往的人,不是因為葉伏秋不好,這孩子品行端正他知道,如果可以,他甚至贊同妻子收她為幹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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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和未來要繼承他一切的長子戀愛,結婚。
葉伏秋這樣身份的女孩是祁華甄最不會考慮的人選。
所以當妻子打來電話的時候,祁華甄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或許接下來的戲碼,沒有這女孩的主意,在未來某天,也一樣會上演。
兩人在花圃聊了很多,最終,葉伏秋起身對祁華甄微微鞠躬:“讓您費心了,叔叔。”
“謝謝您,或許祁醒一開始會責怪您,但我相信,他未來一定會理解。”
祁華甄放下剪刀,微微一笑:“你是個很有前途的孩子,未來有任何需要,隨時對我們開口。”
“祁家會為你擺平一切困難,護你事業坦蕩。”
葉伏秋看著他,莞爾,隻是禮貌答應:“謝謝您。”
但她略顯落寞的神情已然表達了,她不會再接受祁家任何幫助的決心。
她仰頭,望著藍色一點點被吞沒的天空,以及這四起的狂風。
臺風要來了。
……
之後這兩天,葉伏秋都在忙於搬離祁家。
梅若的資助按照合同會持續到今年九月份,所以即使雙方達成協議,她不在住在祁家,梅若也給她找了新的住處,是離學校很近的一個小區,給她租了一個單身公寓,她下樓步行十分鍾就能學校。
聽說祁醒一直在醫院療養,正好她趕快趁著他不在的這兩天搬走,不要再碰面。
社交平臺上的熱搜第一被即將登陸的臺風“塔羅”(Thallo)佔據,這次超級臺風涉及的省市多達幾十個,手機平臺上,電視裡,都在傳播著對臺風預警的消息。
這次臺風威力幾年一遇,各地全都高度警戒,預測會受影響較大的城市都已經停課停工,所有人都在家裡等著它到來,再等著它離開。
葉伏秋特地查了一下,塔羅是古希臘神話中代表春天,植物萌芽的女神。
這樣被戒嚴的可怕臺風,竟有這麼溫柔的名字。
傍晚,臺風登陸之後,霄粵灣迎來了傾斜倒灌般的巨大暴雨。
雨點像刀子一樣在風中往玻璃床上攻擊,光是聽著這樣的呼嘯和悶響,都讓她心裡惶惶不安。
作為北方內陸人,葉伏秋還是第一次經歷臺風天氣。
她轉身,繼續收拾行李箱。
在這裡住了八個月,曾經多少次收拾行李,都沒能真正走成,沒想到當她真的為離開打開箱子收拾行李的時候,看著這件屬於自己的屋子一點點變得空蕩的時候。
竟會這麼不舍。
自己的東西一樣樣離開這間臥室,葉伏秋才有一種大夢初醒的感覺。
一切都是一場美麗的幻夢。
葉伏秋收拾完所有行李,發現自己這兒還有兩本沒看完的福爾摩斯。
她翻開,撫摸著自己曾經翻閱過的痕跡,她所看過的文字,也曾都是他矚目過的。
隨處都是和他的回憶,她想不去想都好難。
鼻頭開始泛酸,在淚腺發作的前一秒,葉伏秋狼狽地合上書,仰頭克制。
晚上十點,別墅的燈光一點點暗淡下去,她出了臥室,往書房走去,把這兩本書歸還原位。
進了書房,葉伏秋用留戀的目光最後環視了一遍這個地方,掃過她隨便取用的書架,他專注工作的辦公桌,和祁醒無盡纏綿的沙發。
葉伏秋忍下所有苦澀,扭頭把書塞進書架,就在她用手指撫摸那些曾經看過的書的時候。
背後書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
葉伏秋後脊一僵,倏地回頭,幾乎是同時,落地窗外爆發一道雷鳴——
震耳欲聾的啪嚓聲幾乎震疼了她的耳膜,接連的電閃瞬間照亮了祁醒那張陰鬱的臉。
他渾暗的目光伴著閃電撞進她眼底。
不知是因為他明顯不悅的眼神,還是因為電閃雷鳴太應景,還是因為不禁想到他那天對自己撕咬的畫面,葉伏秋後背發涼,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正因為她後退的這一細微動作,祁醒眉宇一抖,眼神閃過瞬間的受傷。
她在怕他。
在下一道電閃劈下來的時候,他掀眸,像一隻被逼急正待撲食的野獸。
祁醒抬腿,一步步靠近她。
葉伏秋抓緊裙擺,說話磕巴:“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身體沒事了?”
祁醒不說話,隻是一味地走向她。
他的沉默更讓她拿不準對方態度了,“我,我來把書還回去,你早點休息……”
“什麼意思。”祁醒突然開口。
她愣住。
什麼?
祁醒走到她面前,眉頭折得很深,“我在醫院躺了三天,你一次都沒來過,為什麼。”
“葉伏秋,”他自嘲哂笑,“我聞著那惡心消毒水的味兒,等我女朋友等得好苦。”
葉伏秋怔開眼梢,內疚蔓延:“我們,我們不……”
她這半句話徹底激到了他,祁醒拉過她的手腕,猛地扯近,“我們不是什麼?”
“在你眼裡,我還不配算是你男朋友,是嗎?葉伏秋,你到底怎麼看我。”
說完,他忽然松了些力度,又垂眸:“我那天嚇著你了?”
“我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如果嚇著你了,我給你道歉。”
祁醒的自卑和示弱,全都踩在她岌岌可危的心上,擰成了八段,快要碎掉。
葉伏秋雙眼紅了,搖頭:“對不起……對不起。”
她確實被他嚇到了,因為和別人說好了要離開,所以她不能見他,但其實,也是害怕見他。
隻怕一看見他,就會想到那天他自殘的可怕畫面。
她就是個怯懦的人,是她沒用。
事到如今撞上了,也不得不坦白,葉伏秋抬手,一點點強硬把手腕從他掌中掙脫:“祁醒,我們談談好麼。”
“陳助理已經把所有事都告訴我了,對不起,我沒辦法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沒辦法心安理得的跟你繼續在一塊。”
她抬眼,晃動著滿框的淚花,聲線顫抖:“你就當,是我對不起你。”
“行不行?”
“我會搬走,我們以後……就別見了。”
她咬著下唇,用痛感逼著自己振作,把最後一句刺痛兩人的話道出:“不要為我放下,我不值得。”
“我查過了,我爸爸那個……他算是共犯,是縱容犯罪。”
“你好好收集證據。”
“我和爸爸就在濱陽……等你的起訴。”
咔嚓——!
又一道雷電劈下。
葉伏秋嚇得肩膀一哆嗦。
低著頭,她卻感受到面前人無聲卻壯烈的崩壞。
葉伏秋的視線盯著他垂在一側的手,那大手,緩緩地曲動,顫抖,最後繃起青筋。
“葉伏秋。”他這句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語:“你是不要我了麼。”
葉伏秋的眼淚瞬間落下。
就在她急切抬頭想要否認的時候,面前人的眼神再度變化,變得狠厲偏執。
祁醒捏著她的後頸低頭,直接奪走她所有冠冕堂皇的借口。
激烈的吻一觸即發,葉伏秋根本來不及反抗,就被卷入無盡的纏綿與滾燙之中。
“唔……祁……”她嘗到了他口中的酒味,震驚地推搡他:“你怎麼能……喝……”
他身上還有傷口呢,怎麼可以喝酒!
而她的關心早已說不清楚,他也聽不進去,祁醒微醺發昏的腦子裡全都是她剛剛那幾句殘忍冷漠的話,想著這些,他的動作加深了力度,失去疼惜。
親吻變成了啃咬,鐵鏽味道在兩人交換的津-液中蔓延。
葉伏秋剛剛滑落的眼淚也蹭到了他的臉上,這般泥濘,融化在兩人互相摩擦的肌膚紋理中。
湿潤因為急切的親吻從她嘴角沁出,葉伏秋被吻得缺氧,渾身都發軟,被他半推著不斷後退,直到撞上書架。
他使勁捏著她的頸子,她連頭都動不了,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她的悲傷,他的憤怒,全都融化在這個吻裡,彼此發泄。
他越是吻她,她越舍不得這樣的力度和感覺。
葉伏秋發了狠,咬了他嘴唇,直到他疼。
吻驟然結束,葉伏秋一個腿軟,往後栽倒,直接摔倒在書房的地毯上。
窗外電閃雷鳴,雨幕傾泄,樹LAMGHUAN木劇烈搖曳,好似無論發生什麼,產生什麼樣的聲音,都會被這樣浩大可怕的噪音吞沒。
葉伏秋抬眼,看著俯視著自己的男人一步步走近,手往西服褲的皮帶伸去。
她雙-腿-深-處瞬間一軟。
葉伏秋目光搖晃著對未知的恐懼,此刻男性對女性天生的壓迫感侵襲著她,“祁,祁醒……你。”
“我們真的要好好談一下……你不要亂來……”
祁醒解開自己的腰帶金屬扣,清脆一聲激得她一哆嗦,他單膝跪在地毯上,直接捏住她的腳腕,倏地把人往前拖。
葉伏秋失聲險叫,掙扎不得,怎麼後退都拉不開與他的距離。
他俯身,手順著她腳腕往上撫摸,目光留戀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幾乎病態:“我說過,你穿裙子很漂亮,無論是連衣裙,半身裙,還是睡裙。”
她止不住開始發抖,神經澎湃緊繃。
“你說我不是你男朋友。”祁醒低下身子,嘴唇親吻在她的小腿和膝蓋上,聽著小姑娘忍不住溢出的吟,勾唇:“我們經歷了那麼多,做了那麼多,還不算男女朋友麼。”
他抬眸:“還是說,你和誰都能做那種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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